第3章 奇迹之胡夫金字塔(2)

齐奥普斯继承兰普西尼图斯[16]（Rhampsinitus）的法老之位，放纵于一切恶行之中。他关闭神庙，禁止埃及人牺牲供奉，强迫他们为自己作工，一个都不放过。部分劳役负责将阿拉伯山脉采石场中的石块拉往尼罗河，另一些在河对岸，把运来的石块拉到利比亚山。筑塔的役工人数总是有十万之多，每隔三个月换班。单为建起运送石块的堤道，民众就受了十年的压迫，照我判断，这一工程不比金字塔本身逊色多少。此堤道长五弗隆[17]、宽十噚[18]，最深处达八噚。它用打磨过的石块筑成，上有动物的雕刻。如我所言，它用了十年才建成--或者说，这条堤道就花了十年，而不包括金字塔所处土丘上的工程，即齐奥普斯打算自己享用的地底墓室：有一条运河将尼罗河的河水引到周围，使后期建筑工程在类似岛屿的环境中进行。金字塔本身的搭建用了二十年。其底座为正方形，边长八百呎，高度同然，全部以抛光过的石块筑成，堆砌得严丝合缝，用心至极。这些石块的长度全都不小于三十呎。

金字塔是一级一级垒成的，就如城垛的建筑方式，也有人称之为祭坛建筑模式。安放好作为塔基的石块后，他们用短木板所组成的器械将其余石块各就各位。第一台器械将石头从平地抬到第一级石阶。那里有另一台器械，将抬上来的石头送到第二级，第二级上又有第三台器械，把石头抬得更高。也许每一级石阶上都有一台这样的器械，或者只有一台，便于移动，可以一层一层随石头上升--这两种说法都有人提及，因此我都于此叙述。金字塔上部最早完成，然后是中段，最后是靠近地面的底部。塔身有一段埃及象形镌文，记录了金字塔工匠消耗了多少萝卜、洋葱和大蒜；译者念的那些文字我还记得很分明，那些东西耗去的金钱值1，600泰伦的银。如果这一记录正确，那么其他成本必定非常惊人：铁制的工具、工匠的吃穿，因为之前就已经提过工程多么旷日持久，还有额外的时间耗费--我想不会少--石材采集和运输、地底墓室的建造都免不了。

现代探险家已经证明，希罗多德的这番叙述并不尽然准确。连接尼罗河与金字塔的运河并不存在；他笔下的金字塔体积有所夸大，用于建筑的石块也没有他所说的那般尺寸，除非是外层的覆面石，这些石头现已脱落，无从考证，而希罗多德见到的只是外层。后世的罗马作家普林尼则仅仅复述了希罗多德的部分陈述。

当胡夫死去，其子哈夫拉（Kaphra）继承法老之位。照着父亲的做法，他在胡夫陵寝旁边建了一座较小的金字塔，这一宏伟金字塔底座上的岩石被做成一头雄伟的狮身人面像，其头部照哈夫拉的肖像刻成。下一任法老门卡乌拉（Menkaura）建了一座更小的金字塔，自此，三个巨大的石堆就矗立在那儿，让世世代代的旅者为之震惊。

数百乃至数千年过去。这个小小的金字塔群仍屹立不倒，甚至藐视时间，但不能阻挡盗墓者的脚步。每一具法老和贵族的木乃伊都有价值连城的财宝陪葬，为了找出墓穴中埋藏的宝藏，盗墓的职业兴盛起来。虽然我们不清楚具体为何时，但某个时候，盗墓贼侵入了胡夫的墓地。我们对他进入的方法不得而知；可能是发现了细心藏匿于覆面石下的入口。看起来，他仅沿着长长的石柱下到塔基深处的墓室，发觉空空如也，推断其他人已经来过，于是放弃了搜寻。似乎罗马时代的人知道金字塔的入口，因为早期现代探险家发现地底墓室的墙上写有拉丁文字。

又是几百、几千年过去。埃及漫长的历史走到终点、希腊罗马兴起又衰亡，可宏伟的金字塔依旧岿然不动，犹如刚竣工时一般完整，还守护着秘密墓室中的法老尸身和宝藏。穆罕默德于麦加降临人世，阿拉伯军队横扫东方。639年，阿拉伯将领阿姆鲁[19]（Amr）征服了埃及。三年后的642年，开罗建成，这个阿拉伯哈里发的新居城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起来。建筑清真寺和宫殿需要材料，而从城里望去一目了然的伟大金字塔就是现成的采石场，有大量已经切割并打磨过的石块。于是阿拉伯人从胡夫金字塔上夺去部分覆面石；夺走了她镜子般的美貌，露出紧挨表层的阶梯状粗糙石墙。

813年，玛门（Mamun）成为阿拉伯世界的哈里发，他是巴格达王哈伦·拉希德（Haroun-er-Rashid）之子，其名望仅比如日中天的父亲略逊一筹。820年，他前往埃及，在那里度过了此后大部分统治生涯。金字塔令这位博学的阿拉伯人遐想联翩，富有想象力的阿拉伯人为他讲述各种离奇传说，他也听得聚精会神。按他们所言，“辉煌之物”或“法老之山”--这是他们对金字塔的称呼--是法老王阿迪（Ad）、又称萨乌拉德（Saurad）[20]所建，用来存放其大量的财宝。墓室中藏匿着宝石美玉、不会腐朽的武器、弯曲而不碎的玻璃、魔法石和古代术士所写的书籍。一具大理石裸体人像守护着这些财宝，手持长矛、蛇绕其头，会消灭靠近的一切。玛门对这些传说一笑置之，但希望了解金字塔内部的秘密。当时，人们似乎遗忘了入口的位置。他安排工人在塔北侧距离中轴24呎的低处[21]穿凿塔身。可是挖掘了100呎还一无所获，看起来金字塔完全为实心的石体构造。正当收获无望、打算放弃的时候，他们听到里面一块巨石落入某间墓室的声响，重又振奋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挖去，用火烧和酸蚀匆忙开路。最终，他们抵达墓道向上分出岔路、通往王后墓室的地方。这里原本有一块大石，作为阻止外人进入上层墓室的陷阱，但因他们的敲打和挖掘而坍塌。于是这条如此隐秘、之前的盗墓贼都未能找到的墓道，就这样被发现了。坚硬的花岗岩石块阻挡了阿拉伯人，打不破也割不开，于是他们取周围较易碎的石层绕道而行，最后终于站到法老的墓室中、立于胡夫的石棺前。

玛门的手下在法老墓室中发现了什么众说纷纭。有的说他们只落得一具没有棺盖的石棺，向玛门抱怨全白费了功夫，而玛门偷偷埋下点黄金让他们发现，就这样补偿了他们的辛劳。另有人说玛门进入法老墓室的时候，“见到一块中空的石头，里面躺着一具人像，雕像还嵌套着一具尸身，其黄金胸甲缀满夺目珠宝。尸体上放着一把宝剑，价值不可估量。头部有一颗大如鸡蛋的红宝石，昼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则故事中有多少出自阿拉伯人的杜撰，我们大概永远也没法弄清，但一位作家言之凿凿地说，1133年，他看到开罗某座宫殿的门前立着一具木乃伊棺，正是玛门从金字塔法老墓室中取出的石棺。

看起来，自玛门那时起，金字塔的入口就一直对所有意欲一探其黑暗密径的探险者敞开，因为阿拉伯人对外人的坟墓不存敬意。后来的建筑者都去抢夺金字塔剩下的覆面石，包括伟大的萨拉丁[22]（Saladin）；开罗的苏丹哈桑清真寺可能有大半是这样建成的。1301年，除了沙下的塔基部分，金字塔上余下的覆面石也因一场地震脱落。1835年，穆罕默德·阿里[23]（Mohammed Ali）计划拆除整座金字塔，拿其石块作它用，不过幸运的是，他发现从开罗附近的一个石场获取建筑原料更省成本。所以失去了外层的金字塔尚能站立不倒。若她逃过了阿拉伯人的破坏，现在还会完美如初，就像五千年乃至更久之前、在胡夫法老的石工手中落成时那样；而倘若能躲过未来的劫数，她就将一直屹立到世界之终焉。

这些金字塔与大部分古代建筑不同，从未被埋葬；被人遗忘的只有其历史。古建筑大多已经崩塌，或是被自己的废墟掩埋，或是被流沙吞没，或被洪水带来的淤泥覆盖。吉萨金字塔群超然立于高高的塔基之上，虽然吸引了历朝历代的旅行者，但针对其起源和用途的科学研究始于何时却很难讲。1637年，牛津教授格里夫斯[24]（Greaves）的科学考察似乎可算开创先河之举。至1692年，这些金字塔的内部已经过调查，马耶[25]（Maillet）如此描述法老的墓室：“逼仄之地，然足可容纳至威至戾之君，虽亡，然埃及上下生者莫不循规蹈矩、环伺其榻。”[26]1763年，戴维森[27]（Davison）发现了法老墓室上方的第一个减压室，其余减压室在1837年被维斯[28]（Vyse）上校发现。不过，爱丁堡教授皮亚齐·史密斯[29]（Piazzi Smyth）以更彻底的方式继续着调查工作。自那时起，又有众多古埃及文化学家增添了我们对金字塔的了解，直到其未解之谜显然所剩无几为止。

世世代代的人不仅对金字塔的规模惊叹不已，也为其他理由着迷。金字塔的庞大和年代久远发人深思，引来各种猜想，有的严谨学术，有的跟阿拉伯人说的传奇一样不着边际。关于金字塔为何及如何建成的理论，略举一二可怡情养趣，尽数列出就冗长无味了。

因为埃及人的天文知识举世闻名，一些现代作家认为，金字塔是观察星辰运转的天文台，从外部通向塔基深处墓室的长道就是望远镜的镜身，通过它，就算正午也能看到星星。按此理论的说法，这座伟大的天文台位于地球正中；其高度是地日距离的十亿分之一；暗含一年的天数；解释了重力的法则；是度量衡的标准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