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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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密谋

随着家宴的日子越来越近,父亲近日已很少外出,只闭在书房内不见人。我对当日在书房外听到的内容一直耿耿于怀,可奈何父亲闭门不见,景莫更是一字都不肯说。我担心景莫的身份,更担心父亲的安危。

后来我回想着那晚的情形,当我闯入书房道出景莫密署的身份时,父亲看起来是那么的毫无波澜、并无丝毫惊讶之色,的确像小鬼说的是一早便知晓的。难道是父亲以景莫那不为人知的身份挟持于他?又或者…景莫为了我决定弃暗投明?那家宴人手安排又是怎么回事?父亲这从不出席家宴的正君到底在筹谋着什么?我越发觉得脑瓜疼,原本我以为只要弄清楚景莫的身份、查清事实,便可了结两人的关系。可如今随着我离事实越来越近,这池中水便越发是浑浊,牵扯之人也越来越多。

“小姐,正君请您过去一趟。”纪伯的敲门声扯回了我的思绪。

父亲终于愿意见我了?!是想跟我坦白一切吗?

我急急忙忙披上外衣便小跑着去了正馆,毫不犹豫地敲开了书房门。

“父亲!你总算是愿意见我了?”我微嗔,委屈地问道。

“坐。”父亲一脸阴沉。

在我坐下在书桌的另一端后,父亲沉默了数分钟之久。

“父亲~?”我轻轻唤了声。

“孜奕,最近迦国不太平。”父亲顿了顿,叹了声又道:你出国去避一阵子。”

“啊?”我对父亲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惊讶,我紧紧交叉着十指,手心发凉。我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一直等待着父亲的坦白,可此刻却还是有些紧张。

“为什么?”

“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父亲沉着嗓子。

“不,我要知道。你要是说迦国不太平,那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必须留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景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一早就知道他是密署的人吗?在我们结婚前就知道?”我把握机会追问着,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父亲神色复杂,更为不耐阴沉。“你就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吗?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看我现在好吗?”面对着父亲此刻的不耐,我越发觉得委屈,眼眶开始发烫。“我腹中的宝宝没了、母亲突然就去了、与景莫的关系越变越复杂,而你正不知在筹算着什么计划。你觉得这一切是对我好吗?”我越说越愤恨,声线越发尖锐。

虽然这一切不是父亲的错,可他是我唯一剩下的亲人,是让我能无所顾忌、真情流露之人。

父亲避开了我的眼神,没有答话。

“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就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就算不能替你做决定,也有最起码的知情权!”

“你莫要固执!”父亲低声斥责着,可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让步及无可奈何。

“父亲,固执的不是我!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准备好接受一切了!”

“……”父亲低着头沉默思考着。

“父亲,你要我走,也总得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吧!”

父亲依然没有回答。

“父亲!”我加重了语气。

“孜奕,那接下来你听到的话,我希望你能冷静。”父亲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了些。

“好。”见父亲语气有软化之意,我连忙答应。

“景莫是…我的人。”父亲总算给我解开了这个谜团。

我捂住了嘴,不敢置信我所听到的话。“你确定吗?”他是密署的要员,打小便在密署接受训练,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父亲的人了?

“景莫是我多年前拾回来的孤儿,你们小时有过一面之缘。”父亲缓缓道来。“他是我送进密署的,是打小便被我放在密署的人。”

一面之缘?

父亲这么说,我倒是有了两分印象。我想起有一年的夏天在郊区的督正君别馆里,父亲突然带回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蓬头垢脸、衣衫褴褛,整个人看起来灰暗灰暗的。我那时年岁还小,当时似乎还童言童语地高声责问过父亲,干嘛把街边的小乞丐带了回家,把家里的沙发都弄脏了。那孩子看起来比我高大些,听到我童言童语地在父亲怀里表达着不快,连忙从沙发站了起来,眼神有点受伤,而后便低下了头。在我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伤害到了他时,我便从父亲身上爬了下来向他跑去。

“你是小哥哥吗?还是小姐姐呢?”小孩披散着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一时也分不清男女。我只能从发梢看到他一小片眉目,低垂着的眼帘,一排浓密长翘的睫毛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像极了我的洋娃娃。但他似乎不是很适应我的主动,连着退了几步,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

“他是小哥哥,小哥哥今晚在这住一晚,明天便要回去了。”父亲接着我的话道。“纪言,我还有事出去,你先带他去洗个澡,打理一下,换身衣裳。”

第二天一早,小男孩便已不见了,父亲说是把他送回了他该去的地方,这件事也没在我心里残留下任何涟漪。却不知那人原是景莫?!

“那小男孩便是景莫?!”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原来我们兜兜转转竟在儿时已经见过。

“是的。”

我消化了一下父亲说的话,心下稍慰。起码确认知道景莫并不是在我们的对立面,我跟他便是有路可走。

“那……”我想起什么忽地拍桌而起!“我中枪那件事,也是你给安排的?”父亲居然不顾我的死活?

“不,不是的。”父亲避开了我的眼神,带着一脸愧疚的神色低吼了句。“是那个该死的桀路司!!但我也有罪,我没有制止这件事的发生,顺其而为……”

“顺其而为?!父亲,你把玩着吊在悬崖边摇晃着的,那可是我的命!为什么?”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我以为是景莫为了任务对我狠得下心,为什么连你也可以这般不管不顾地伤害我?”

“孜奕,我没得选,成大事必有代价!”父亲皱着眉,那一脸愧疚的神色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脸铁青。

“是什么大事,能让你拿我的命作为代价去博弈?”我冷静下来,抹干泪痕冷着声道。

“报仇!”父亲依旧铁青着脸,神色阴晴不定。

我不知道父亲所指的报仇是指什么,但他居然能赔上他亲生女儿的命,这让我不知从何理解他,心寒万般、难以接受。

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一贯纵容我、爱护我的慈父吗?

“报仇?难道不是为了王位吗?”除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无法理解任何其他缘由。

“不。”父亲顿了顿,又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是桀路司当年欠我的,我要悉数讨回。”

父亲没等我有反应,接着说道:“你该知道的,已经足够了。孜奕,在家宴前,出国去一阵子,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

“你都拿我的命去博了,又何谈后顾之忧?”我冷笑了声。

“孜奕!我再三确认过,那枪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你怎么确保?你拿什么保证?你当时根本就是将我的性命压在了赌桌上!”更何况枪手还是景莫临时换下来的!父亲如今的解释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只知道任何一个爱儿女的父亲都绝不会将儿女的命如此交付出去,只为了报仇?

“林孜奕!出去!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走!”我的话成功地激怒了父亲,他震怒地拍了拍桌子,铿锵而起。

“我不!我偏不!”我脑子目前也是被怒火燃起了万层硝烟,只剩下嘴犟。

“你!”父亲扬起了手臂,眼见着一巴掌就硬生生落了下来,我也没缩,就这么怒瞪着父亲。

果不其然,一声清脆的‘啪’,落在了我左脸,热辣滚烫得令人发麻。

“正君~”景莫应该是在房外已经站了良久,此时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了硬生生吃下父亲一巴掌的我,满眼心疼。

“把她给我带出去!”震怒下的父亲我还是头一次见,就算上次我喝醉了抱着之之满大街地跑,给媒体报了个遍,父亲也没气得此般发飙。

“孜奕,我们先回去,正君在气头上。”景莫边抚着我的左脸,轻声道。

脸上的火辣……内心的受伤,在被景莫拉出书房前,我按耐不住朝父亲吼了一句:“我不会原谅你的。

自打我幼时亲母过世,父亲跟我便是相依为靠、父女情深,关系一直都很亲密。我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对我万般迁就,除了有危险的事情以外,他都不忍拂我意。尽管后来母亲嫁进了正君馆,也是爱屋及乌,陪着父亲一起严守着对我的疼爱。

“小奕,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乖乖,过来这~~”

“再多吃一口,啊~~”

“快去追小姐,一会跑丢了……”

长大后父亲跟我提起过,因为不忍我缺了母爱,所以他父兼母职,尽可能抽空陪在我身边、护我周全、陪我长大。就连继弦也是为了我,因为他发现我已逐渐长大,比起父亲,我更需要一位成熟的女性陪伴着我,在青春少艾时能引领着我。

这样的一位父亲,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走火入魔至此,忍心在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受枪伤之痛、还明知道这很有可能会伤及我性命。

“景莫,你告诉我父亲到底怎么了?”被景莫拉着出了书房后,我没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小奕…”景莫低下头,轻轻地把我搂进了怀里。“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像是溺水时抓住了一块浮木般,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散涣下来,倒在景莫的怀里抽抽涕涕放声痛哭了起来。

“父亲说,他是为了报仇…要迦王付出代价。他到底要干嘛?景莫,我真的好害怕……”我断断续续地哭诉着。

“正君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别怕~我会护着他,正君不会出事的。”景莫轻拍着我抖动着的肩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我,他知道我虽然对父亲失望,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你们到底要干嘛?”我突然惊醒了过来,想起当日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家宴!你们要在家宴上对桀君动手是吗?!”我不敢高声,怕被在附近打扫的女伺听到。

我心下一惊,这可是叛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一条不归路!”我回过头想再进去书房与父亲理论。

景莫紧紧拉住了我,摇了摇我的手臂,道:“小奕,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不可以就这么看着父亲干糊涂事!没有用的!那可能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我尽量控制情绪,压低着声音与景莫争论着。“我也不可以看着你去送死!”景莫这双重的身份万一曝露,他便从此也走上了绝路。就算不当场丧命,也肯定是在牢狱里背负着一世的骂名残渡余生。

“你们为什么执迷不悟?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剑走偏锋!权利?位份?这些就这么重要吗?”我幻想到未来极有可能所发生的事,心下不禁颤抖。

“不是这样的,正君不是为了权利,是为了公义!”景莫紧紧拽着我,也开始红了双眼。“正君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哪样?是什么让他可以枉顾我的性命、自身的性命?”

“你中的那枪…当年是迦王为了打入督君馆内部而下达的指令,密署负责安排执行,正君是无可奈何不能白费数十年苦心的经营,才佯装不知情未作阻挠。他当时也是日思夜想非常担心,多番叮嘱我一定要百分百护你万全!”

“万全?!我只是没死而已!那算得上是万全吗?”我忍不住嗓音开始高亢。“流过的血、受过的痛、甚至连疤痕到现在还没消淡!这就是你们说的万全?”

“小奕,对不起,就是因为正君知道你明白一切后会伤心……”景莫眼中充满愧疚、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忧伤与痛惜。“所以才一直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像如今这般受伤……”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迟早会发现的不是吗?”我用力甩开了景莫的手,难过地抹了抹满脸的泪痕,吼完后便径自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