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互联网时代的平台经济思想

贾开在《平台经济的逻辑》一文中借用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Jean Tirole的观点，对平台经济的的三点要素做了总结，Tirole首先从理论上对平台经济的内涵给出了相对明确的界定，指出平台经济存在两组或多组顾客（例如司机与乘客）、不同顾客间存在网络效应（例如某平台上的司机越多，乘客越容易在该平台上打到车）、需要中介参与（即需要平台来撮合司机与乘客达成交易）。

其次，平台经济的关键在于解决价格结构问题。根据Tirole的观点，某种组织模式之所以能够称为“平台”，除了在交易双方之间提供撮合服务之外，其关键在于其能够有效地采用交叉补贴策略，对卖方和买方施加不同的价格策略并对其产生不同影响，突破传统撮合交易服务的“中立性”，即卖方不能将平台对其收取的费用完全转移给买方，买方通过平台获得超过传统交易的优惠或福利。满足这种条件的市场被称为“双边（或多边）市场”，不同于传统古典经济学笔下的“单边市场”。

第三，间接网络效应（有时也被称为“交叉网络外部性”）是平台经济的一个重要特性。根据Tirole等人的分析表明，在平台利润最大化的情况下，对市场的任意一边所收取的费用并不直接取决于可变成本，而与双边的需求弹性比例成正比。传统经济学理论下，完全竞争市场中均衡价格等于边际成本；不完全竞争的寡头市场，均衡价格满足勒纳方程，即价格与成本的差额与需求弹性成反比。但对于平台经济学而言，利润最大化的产品定价与边际成本并无直接关系，重要的是价格结构，而非价格水平。以苹果应用商店（APP store）为例，开发者上传应用程序至苹果应用商店平台，用户在平台上购买应用程序。应用商店既可以向开发者（卖方）收取费用，也可以向用户（买方）收取费用，二者之和构成了平台的“价格水平”，而二者的相对比例则被称为“价格结构”。间接网络效应是指一边（如买方）的网络规模将对另一边（如卖方）的需求大小产生影响。应用商店中的应用程序越多（卖方规模），用户的需求就越大；反过来，某应用商店的用户量越大（买方规模），愿意在该应用商店平台上开发应用程序的开发者就越多，一边规模对另一边的规模化发展形成推动。

图1-9　平台经济“三要素”示意图

平台经济中的“价格结构”不仅具备“非中立性”属性，而且具备“动态提价”能力。根据贾开等人研究，双边的间接网络效应大小（即交叉需求弹性）可能是不同的，即“卖方对买方的影响力”与“买方对卖方的影响力”可能是不同的。正因为如此，平台对双边所收取的价格也可能不同。以网约车平台为例，乘客出行存在多种选择，因而乘客对于网约车的需求弹性小于网约车对于乘客的需求弹性，平台往往通过大量补贴乘客以吸引买方加入平台，聚集用户规模对网约车施以高价；另一方面，伴随着用户习惯的形成，乘客对于网约车的需求弹性逐渐变大，因而平台便可以逐步减少或取消对乘客的补贴（相当于平台逐渐对乘客提价）以获取更多利润。

经典经济学理论中并不存在“价格结构”的问题，每一个个体都被视为相互独立的主体，并在成本约束的条件下以个体利益最大化为原则参与市场交易行为，由此得到的需求弹性仅仅取决于市场价格。但在平台经济模式中，每个主体的需求弹性不仅取决于本边市场，还取决于另一边市场，由此形成的间接网络效应才最终决定了平台的最优价格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