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闺蜜是个坑之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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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舒恬——填词

“姐姐,好不好看?好不好玩?”

洛珏忍不住一笑……

李微来到她身边,“姐姐,既然我们要在这里过个十九年,那就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洛珏点点头,“两年前,靳王后已经殉葬,起码,我们还活着。你放心,我不会放弃。”

中午,李小妹打猎,猎到几只小兽,洛珏将一只架在火上烤着,其余的挂在屋檐下风干。

饭后,李微道:“姐姐,我们这每天做饭洗衣后,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在悦然宫还能看看海棠。在这里,挺无聊的,要不,我们还像在明山院一样。经史子集,你每天教我一点儿。而我每天教你一点林家武功。”

“好。”洛珏拾起地上的一枝小树枝,“今日便开始吧,教你《如梦令》。”说罢,她开始在沙地上写字。

“昨夜雨疏风骤……”她一边写,李微一边读,“……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荒原下了第一场雪,洛珏在雪地之间,挥舞着自己的佩剑。

李微才起来,靠着门框,缩着脖子道:“姐姐,你进屋里来,你不能受凉,不然逍遥医的药白吃了!”

洛珏最后一个收势,长剑回到鞘中。她走到茅屋前,“小妹,我自幼身上有寒症,一直在用药丸养着。师父说,是药三分毒,我不能老是依赖。打小,她就让我去天健堂学武艺,尤其到了冬日,不能放松。我习惯了,你不必担心。”

李微道:“李乐师真是个奇人……”

不知不觉,时光过了一年。

安静的荒原来了一批人,他们半路被人伏击……

过了几日,洛珏、李微正在练剑,二人休息的空当,都感觉不远处有人。

洛珏道:“我去看看。”

李微道:“一起去。”

“怕是来者不善,不要两个人都身陷险境。”

“知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洛珏沿着小路往外走。李微靠着茅屋外的栏杆,戒备地握着佩剑。

小路尽头,那白衣人道:“围猎一别,已有一载。当时,洛姑娘都没留个姓名就离开了。”

洛珏道:“阁下不是照样知道我姓甚名谁?”

白衣人折扇打开,扇了几下,“那我就不遮掩了。”他收起折扇,指指茅屋处得李微,“这位,是洛姑娘的舍友吧,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洛姑娘也不是冷血无情、心肠歹毒之人,怎么不能把这种好,分个万一,给舒恬?”

话音刚落,草木惊动,搭弓拉弦的声音传来,草丛中,箭头在阳光下泛出刺眼的银光,箭头的方向指向李微。

李微手已经搭上剑柄,手腕翻转,袖中箭已经露出。

洛珏欲拔剑出鞘,那白衣人折扇一挥,三根金针抵回去,“挟持我?你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和我发号放箭,孰快熟慢,比一比?”他声音清冷,听在洛珏耳中,字字如刀。

洛珏见草丛中的弓箭手没有其他动作,便将按在剑柄上的手放下,“阁下何人,为舒恬何人?”

“在下是靳王幕僚,舒恬是我唯一胞妹。”

洛珏惨然一笑,“原来是舒公子,人生若只如初见……”

“闭嘴,不想听你掉书袋。”

洛珏接着道:“舒公子不想听听舒恬在明山院的时光是如何度过的吗?”

“你说。”

“舒恬,是个灵动的女孩,一双眼睛像白鹤。她会一手丹青,轸室的《墨梅图》如今还挂在那里。她喜欢白鹤,院中的那一对白鹤是她的好朋友,她还喜欢和白鹤一起跳舞。若她顺利结业,也是让各位师长称赞的学子。”

“我妹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你是她舍友,她还在给我的信中夸你,她把你当做志趣相投之人。可你做了什么?”

洛珏摇摇头,“世事难料,她在后山飞鸽传书,通风报信。我发现了,只能告知师长。”

“那你们把舒恬怎么样了?”

“那一日,恰逢休沐,我和舒恬在轸室对弈,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没有分出胜负。她提议先去用了午膳,回来再战。饭后,我们去后山走走。当时,明山院武师已经在那里做好准备。舒恬一去,似乎察觉不对了,便想挟持我。我只得和她过招。”

“结果如何?”

“几招过后,我险胜。但在须臾之间,也差点没命了。”

“这是为何?”

“明山院内,学子不可配刀剑。舒恬将一只小小的刀片藏在发间,当时,她拿出刀片,夹在手指上,让人根本无法发觉。我点了她的穴位,她没法动弹,我才发觉,她的手指离我的的脖子只有一毫间隔,那刀片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划破我的脖子。”

“之后呢?”

“院中武师将她带走了,余下的事情我也不知了。院中没有将这件事情公开,虽然,舒恬是靳国眼线,但她未酿成大错,她的名字依旧在《琼华录》上。”

“你和舒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抱歉。”

“舒恬怎么说?”

“舒恬,她在和我过招时,眼神冷如寒冰,我都快不认识她了。那一刻,她又变成了舒恬,她说,‘逢君,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洛珏从来没有对不起舒恬。该说抱歉的是这世道。你说,舒者,舍予也,有舍方有予。我此生,就是如此了。’轸室的《墨梅图》之下,那一盘棋,终究没有下完。”

“你倒会为自己开脱。”

“舒公子,我也希望,舒恬要是骂我几句,我还好受些,可是,她没有,连一个责怪的眼神都没有。”

“舒恬离开明山院后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只是听师长对外说,她因病回家休养了。”

“洛珏,你到底是天真还是不敢去想?舒恬是他国眼线,押入刑部,还能如何?她确实回家了,但回了老家。”

洛珏闭了闭眼,握着佩剑的手紧了几分。

白衣人接着道:“洛珏,我就不明白了。我妹妹她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公私分明,若不是你把她逼到绝路,她不会伤害你。”

“将舒恬逼上绝路的,是舒公子你吧?你若真的真关心她,就不该让她去当眼线。”

白衣人道:“洛姑娘,你为了一时之气,如今,韶华之年,去国离乡,可后悔?”

“舒恬豆蔻年华,为了兄长,香消玉殒,她可后悔?”

“再选择一次,你可还会揭发她?”

“再选一次,舒恬还会来洛国吗,你会让她当眼线吗?”

“你不愧是我妹妹欣赏的人,好一个伶牙俐齿。说到底,我的妹妹,是因为你,埋骨他乡。那你也要补偿。苏武牧羊,十九年归,你过多少个十九年都回不去。还有,你不会因气节名垂青史。”

白衣人一行人离开,洛珏站在原地,身上似乎有千斤重,挪不开步伐。

李微见白衣人远去,立刻向洛珏处跑去,她方才靠过的栏杆上留下汗水印。她搭上洛珏的小臂,惊讶拿开,满手是汗水,“姐姐,我看他一眼心里都发毛,你和他说了这么会子话,怕是去了半条命了。”李微搀扶着洛珏,“姐姐,别怕,我们回去。”

洛珏任由李微扶着,进了茅屋,才跨过门槛,腿一软,没有站稳,“姐姐!”李微立刻扶着她,走到桌边坐好。李微放下佩剑,倒了一碗水给她,洛珏接过,呷了一口。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珏有气无力地道:“你让我缓会儿再告诉你。”

待洛珏缓了一会儿,将前因后果告诉李微,她似乎让雷劈了一样,愣了许久。“让我缕缕,姐姐,你的前舍友是靳国眼线,她是这个西贝货的妹妹。这个西贝货把你请到靳国做客,就是为了替他妹妹出口气。”

洛珏点点头。

李微拍桌,“太巧合了吧!传奇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她托腮,“不过,从这看出来,这位幕僚不简单呀。他为了泄私愤,居然能用靳王的名义把你请来。估计在朝中举重若轻呀。”

“分析得不错,有长进。”洛珏看看她,“抱歉,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你又来了!谁连累谁,谁欠了谁说得清吗?这既然注定残生我们只有彼此了,就不要在这些问题上扭扭捏捏,咱们是好朋友好姐妹,好好的,多活一天是一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既然说是十九年,就九天,十九天,二十九天,一个月,九个月,十九个月,一年,九年,这样慢慢过。”

李微眼珠一转,“突然想问一个问题。又不想问,怕知道答案后,我要和你割袍断义。不问,又心生嫌隙。”

“你问吧。”

“姐姐,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我去收衣服了。”洛珏准备起身。

“坐好!”李微严肃道。

洛珏只能坐好。

“回答!”

洛珏叹了一口气,“有过。”

李微一个眼锋扫过去,“什么时候?”

“你刚来明山院的时候。我看你晨起练拳,那是一套军中拳法。可是,你若出身猎户人家,怎么会这个?”“所以呢?”

“我去告知林先生了。”

“是不是我进明山院,第一次休沐那天?我还在蕙芷园门口碰见你了?”

“是!”

“我的天爷呀!后来,我们还一起去后山了,要不是林先生明察秋毫,我也得从后山那里回家养病了。好你个洛珏,堂堂学子楷模,居然背后告状!”

洛珏低头不说话。

李微平复心情,“姐姐,你和我说说舒恬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洛珏将舒恬的过往一一道来。

李微双手托腮,“这么一听,舒恬倒真是个温婉的女孩子,和你的性子还挺像的。和她在一块,是不会让你生气,她比我乖多了。你呀,一点儿不会怜香惜玉。女子何必为难女子?你真绝情。”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如果是你,我会把你收为我用。毕竟嘛,一个才貌双全的人,留在身边,就看看,没事听她夸我两句,也是蛮不错的。”

“你……你又……”

李微接话,“我又不正经。油嘴滑舌的本事和你兄长有得一比。”

又到了秋日,入夜,李微咳嗽不停,洛珏起身,点了灯,走到她床前,用手背拭了她额头的温度。接着,她从角落的布包里,翻出几只虫壳,放入碗中,捣碎,用热水冲了。她端着药碗,先将碗放在李微床头,又将她扶起,“小妹,把这药喝了。”

“咳咳!这荒郊野岭,哪里有药?”

“是我之前找的虫壳。”

“啊?我怕虫,我不吃?”

“小妹,你想活命就别废话,这儿什么也没有,要是真的把病拖严重了,神仙也没法子了。”

李微苦着脸,接过药碗,一气儿灌了下去,又从怀中拿出一只荷包,打开,里面却空了,她道:“姐姐,你的点穴和药理是不是和逍遥医学的?”

洛珏点点头。

李微接着道:“你干脆去给逍遥医当徒弟吧。”

洛珏笑笑,“你呀,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这糖也吃完了。我上次外出,收了一窝山蜜蜂,养在一处花圃里。过几日,去收蜂蜜,回来给你做蜂蜜糖。”

“没想到,我姐姐,一直是个神仙似的人儿,不染尘世烟火。这居然能洗手作羹汤。”

“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比我兄长还厉害几分。”

转眼,到了庚子新年,入夜晚,李微一人待在茅草屋,不时起身,在门口望望,心中思绪万千,姐姐说去看看蜂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行,我要去接她。李微心思一转,左手拿佩剑,右手提灯笼,毫不犹豫地出门。

此时,洛珏走在山间小道上,转角处,有一供人歇脚的小亭子,有人在此等候。

洛珏左手拿着佩剑,走到亭中。“舒公子,又是一年未见,莫不是在此处等我?”

白衣人道:“洛姑娘,你在此处,待了两年,与外界断绝联系,怕是不知外面的情况?”

“舒公子今日来,莫不是来说些新鲜事情给我听?”

“确实有一件新鲜事,朔海七国联军,陈兵靳国边界,说要助我靳国,荡平四国,成就霸业。洛姑娘认为,何解?”

“求援。”

“还以为,洛姑娘会说,不言他国政事。”

“这已非一国之事。”

“洛姑娘方才说求援,向谁求援?”

“洛国、庆国、月国、宛国。集五国之力,应对朔海七国,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何?”

“唇亡齿寒。”

“亡的是谁?寒的又是谁?”

“阁下自有思量。”

一阵风起,吹起洛珏的长发,她一揖,“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得先回去了。”说完欲走。

“等等。”白衣人拿起一把伞,“既然山雨欲来,洛姑娘还是带把伞,以防万一。”

洛珏双手接过,“多谢。”

洛珏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果然下起了小雨,她撑起雨伞,在雨幕中缓缓走着。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点光亮,她握着佩剑和伞的手,不觉收紧几分。忽然,远处,一点黄色的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谁?”

微弱的灯光照清了来人的脸,“姐姐,起风了,路上黑,我提着灯来接你。”

洛珏放松了身体,走近一步,将伞罩在二人头顶,“小妹,你出门时可注意到要下雨了,怎么不带伞?”

“没注意,我一心想着,这路上没灯,担心姐姐迷路,怕吓着姐姐。”

洛珏一笑,“小妹,我有伞,你有灯,我们回去吧。”

“好的,姐姐。”

说完,李微将左手的灯换成右手拿,左手挽上洛珏的胳膊,再将右手的佩剑递到左手,二人一同走着。

洛珏抬头看看伞外的雨幕,又看看眼前的灯,再看看身边的李微。她想起,之前在安临城临江仙,她无论多晚回家,师父总会给她留一盏灯,无论在什么样的黑夜里,总有一个人在灯下等她。自她来了洛都,在明山院,她埋头苦学,或者帮忙干活,不给自己时间去胡思乱想地伤心,每天回到居所,都是自己点灯。自李微来后,又有了给她留一盏灯的人。如今这个人,提着灯来找她了。

二人回到茅屋,那把伞收起,靠在廊下,洛珏坐在门槛边的一只小凳子上,看着一串串雨珠从屋檐落下。

李微从屋内出来,坐在门槛上,“姐姐,当初,我说,想给《莫愁曲》填词,我想了一片,你要不要听。”

“你念来听听。”

“这要是能配上姐姐的箜篌就好了。”

洛珏起身,从地上拾起一节树枝,敲了几下栏杆,“简单,击节而歌。”

“姐姐真聪明。”说罢,李微开始念词,洛珏敲着节拍。“相见欢,离别苦,世间更有痴儿女……”

节拍停,声音止。洛珏道:“小妹,你填的词,道尽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不是我做《莫愁》的本意。”

“姐姐,还记得你送我的《太白集》吗?你给《太白集》做注,只标出处。有些人做集注,揣测当时著书人所想,所猜测的却不一定是当时人所想。”

“正常。”她伸手,接住屋外细雨,“一阕《听雨》费人猜,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僧庐下。雨,还是那场雨,当年人,却不是了。”……

明山院兰阁,辛谣哼着童谣,伸手摸摸林晚的腹部,“林先生,我唱的童谣,这个小朋友能听到吗?”

林晚点点头,笑得幸福,“能。”

“好期待他出生,到时在兰台放个摇篮,我就能天天给他唱童谣。”

“辛长史,你这是不愿管琼华阁了,想改行?”

“两不误嘛。先生待我有恩,我看护您的孩子是应该的,况且他以后得叫我师姐呢。”

一位长史进来,“林先生,学子们听说了最近朝堂的情况,闹起来了。”

辛谣扶着林晚起身。林晚走出兰阁,枫亭恰好从竹轩出来,过来扶着她,二人走到蕙芷园门口,枫亭放开林晚。

枫亭双手背在身后,对着众人道:“各位学子,还没有去安临分院,就开起全武行啦?”

众位学子抢着说话,“枫先生,靳国和洛国,多年来,面和心不和,这次,难道我们真的要帮助他们?”

“林先生,洛国完全不必要参与。”

“我们明山院学子也有议事之权。”……

枫亭道:“各位学子一腔热血,但要理性报国。不可学匹夫在街头摇旗呐喊或以头抢地,这样扰乱秩序。”

林晚道:“各位学子既然有话说,特殊时期行特别之法。三日后,暂停课业,所有学子于宁辉堂进行一场策论雅谈,题为,朔海五国侵犯靳国,洛国相助还是做壁上观。”

学子们散去后,枫亭、林晚二人前往松台。

松凌雪问:“竹之,兰之,你们说说,为何这样处理?”

枫亭道:“这些学子如白纸画卷,纤尘不染。他们一腔热血,若为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林晚道:“无论是洛律,还是院纪,没有哪一条写着,不可谈国事。对于学子,三缄其口,适得其反。”

松凌雪满意点点头,“你们一个稳住人心,一个想到解决之法,有所长进。”他接着道,“这段时日是特殊时期,不能让心怀不轨之人霍乱明山院,加派武师,加强巡逻,保证学子安全。同时,加强监督,不能让同门之间打架斗殴。另外,世风变动,教育不可乱,这几日仍旧要正常上课,以后,也是。”

枫亭、林晚二人从松台出来,枫亭扶着林晚,“晚,你不要太过劳累。当心孩子,更要顾惜自己,一切有我。”

三日后,宁辉堂,各位学子各自展开论辩。辩论过后,学子进行投票,是否支持洛国相助靳国。最后结果,三十九人同意,十人反对,七人放弃。

松凌雪道:“各位学子记得自己身份,有所可为,有所不为,做学子可为之事情。”

众位学子施礼,“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松凌雪接着道:“各位学生第一要务还是专心求学,若有学子可为之事,师长自会告知,如何帮助,一切由师长安排。”

松凌雪对枫亭、林晚二人道:“这次朔海七国突然发难,像极了当年星辰司的手笔。星辰司余孽或许趁乱起事情,我们要在星辰司动作之前抢占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