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瓜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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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井(上)

两个贼偷了些金银珠宝,他们突发奇想要从下水道运脏,想是这么想的,做也是这么做了。

城市里的下水道很肮脏,黑的见不到一丝光,各种各样的臭味令他们感到窒息,他们紧紧拽住装满珠宝的麻袋,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

“啊呀,哥,太臭啦!”走在后面的小弟牢骚不断,“我真的要昏过去了!”

大哥紧张兮兮的观察四周,没有给小弟搭腔,下水道里只有两人砰砰的心跳,和哈哈哈的呼吸声,静得让人不安。

“大哥,你晓得出口在哪里吗?”过了没多久,小弟又问。

“晓得晓得,你莫说话了!”大哥受不了小弟的聒噪,回头呵斥道,“要被你烦死了!”

话儿落下不久,两人发现头顶透出光来,他们抬头一看,顶上慢慢出现了半弧形的缺口,光亮就是从缺口穿进来的。

这是咋回事?小弟还在纳闷。

大哥却说:“有人偷井盖!”

大哥的话刚结束,那缺口已经是完整的圆形,还有流水的声音轰轰作响,两人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口子,只见白花花的水一股脑钻进下水道,两人都能感受到水位在上涨。

“外面在下暴雨!”大哥反应过来,扯过麻袋跑起来。

“这偷井盖的真该挨千刀!”小弟也推搡着麻袋,紧跟着大哥的步伐。

突然大哥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越来越大的阴影之中,他来不及抬头看,就被什么东西打在脑袋上,加上水流愈来愈急促,他又正好处于水流附近,于是整个人失衡载进了臭水里,他害怕的张嘴呼救,嘴里却呛入好多又苦又咸又臭的脏水,堵在他的嗓子眼直让他恶心,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哥的脸上都是脏水看不清东西,他也不敢再张嘴,只能朝记忆里小弟的位置扑腾扑腾。

小弟看着一麻袋发光的珠宝,短暂的起过贪念,但他想到和大哥走过的风风雨雨,一咬牙还是飞快地冲上去把大哥拉起来。

此时水位已经高过两人的腰部,小弟回头看到原本放着珠宝的麻袋,被水淹得看不见形状,心里又气又急,他忍不住骂道:“叫你从下水道走!”

话是不愉快的,但小弟还是没有抛下大哥,带着大哥奋力游到井壁,这一块离井口特别近,还有一节向上的铁梯子。

雨水正是从井口泄下的,那不是精疲力尽的两人能忍受的水流冲力,小弟多次试图登梯都不能向上几步。

忽然小弟感到手上重量一松,回头他看到大哥自己松开了手,满是脏泥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恍惚中他听到大哥说:“莫管我了,老幺。”声音很轻不真切,却像铁锤砸在小弟的心头,让他浑身发颤。

小弟鼻子一酸,朝沉入水里的大哥伸出手:“大哥!”可惜大哥已经完全消失在水中,满下水道的恶臭直让小弟觉得心寒。

这时雨势减小,小弟不甘的咬破了唇,盯着大哥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牟足劲顺着铁梯子出了下水道。

雨后的街道没什么人,上来后小弟没有马上离开,他蹲下身去看下水道,下面黑咕隆咚,除了扑面的寒气、恶臭和水流声,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小弟不甘的往地上打了两拳,他恨自己什么都带不回来,良久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隔日清晨,心怀不安的小弟回到街道,回到他逃出来的那个井口附近,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远远的他还看到了治安官的车子。

难道大哥被捞上来了?还是珠宝被找到了?小弟这么想着,赶紧跑进人群挤到了前头。

井口旁边放着担架,担架上蒙着一大片白布,白布里有个人形的凸起,几个治安官在询问路边的群众。

小弟看到担架旁边有个脏兮兮的麻袋,他很快认出来是他们装脏的麻袋,里面一定是珠宝了。

大哥和珠宝总要带一个回来!小弟暗戳戳的在心里发誓。

有两个治安官离小弟比较近,他听到两人在嘀咕:

“麻袋里啥子没有,会是装啥的?”

“那个女的,也不知道啥名!”

两句话让小弟觉得脑瓜子像被人打了闷棍,嗡嗡嗡的在响:麻袋里的东西呢?大哥呢?

小弟不相信治安官的话,他觉得治安官是想独吞珠宝,他推开旁边的人,先是冲到担架要掀白布,没想到被两个动作快的治安官摁住了,他脑子灵活用脚对着白布一挑,就看到了尸体的半张脸。

涂脂抹粉的脸,确实是个女人。

“你啥人?”长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瞪着小弟问,“晓得做这是被抓的不?”

小弟虽然吓够呛,但他也是老油条,看到这个治安官面生,赶紧装模作样的哭起来:“官爷诶!我哥嫂两人失踪好几日,我以为这是他们两个的哪个哩!还好不是啊!”他哭的涕泗齐下,周围人都有些动容。

那个长官模样的人说:“他们啥子样貌特征,我们帮你留意下哈。”他把小弟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近些天好些人都报的失踪,你自个要注意!”

小弟抹抹眼睛,假装感激的连连道谢:“谢谢您!我在治安局报过了,家里还有娃儿,得先回去了!”

治安官本来忙的焦头烂额,听小弟的话也不疑,放他离开了。小弟麻溜得出了人群,临走时他还偷眼看了下麻袋,确实如治安官说的没东西。

小弟感到无比郁闷:大哥呢?珠宝呢?

在小弟路过一货铺时,从老大爷的收音机听到失窃的那户人家在悬赏偷珠宝的贼,他当即决定出外面躲躲。

那些大门大户能轻易想到的路子,小弟不敢去用,但他见识少想不到还有啥办法。

这小弟边想法子边在街道晃荡,将近午后他发现回到了井口,他出下水道的那个井口。小弟走向井口,他看到井盖回来了,想来是治安官重新弄了一个。

下水道里究竟发生了啥?大哥和珠宝都在哪里?小弟的好奇心被拉到了极致,他太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小弟打开了井盖,下一秒暴雨落下,源源不断的水流涌向下水道,低头的瞬间他看到下水道里有两对晶亮的眸子和他对上了……关于下水道里的回忆直冲进小弟的脑子,他感到头皮发麻:井盖是他开的,在他开启井盖时下雨了,所以才导致下水道里的自己和大哥发生了那种事!

不对,他明明在这里,下面怎会有个他?井盖到底是谁开的?现在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突然!小弟发现自己的手指如青葱,指甲上还有金红色的油状物,风一吹他的长发就乱飞……可是!他是个寸头!

没等小弟细想,他感到后脑勺剧痛,原本就低着的头此时已经垂在井口里,他整个人都在往井里栽下去。在即将落入黑暗时,他感受到自己结结实实撞在一个人身上,闭眼的前一刻他听到了划水的声音。

“刷!”原本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小弟满身冷汗的坐起来,他偏头发现自己睡在了井口边,而井盖跟井口严丝合缝,根本没有被挪开过。

看来他是做了个怪梦。小弟擦了擦汗站起身,一块红色的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他拾起那个东西看了看,惊恐的发现这是梦里指甲上的油状物!再仔细看看站着的位置,居然是被打捞出来的女尸放着的位置!

小弟感到背后和脖子都在发凉,他扔下那个油状物,表情难看得像砸在狗屎上:奶奶的!他被鬼缠上了!

想起早上自己去撩了白布,小弟狂扇自己嘴巴子:“叫你贱!叫你打扰人家安宁!”

这把小弟吓得心乱如麻,他顾不得什么躲不躲,抬脚往城外的土地庙跑过去,他怕人但是更怕鬼啊!

去土地庙的过程不轻松,小弟总能看到女鬼跟着他,有时回头会看到她在茶铺饮茶,眨眼后不见了;有时看到她穿过人群直直的走过来,但眨眼后又不见了……她一直保持着又近又远的怪异感。

小弟不敢逗留,干脆看都不看后面,撒开脚丫子跑到了土地庙。

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和土地婆,是离小弟最近的神明了。他想我是个贼没错,那也是他们公婆地界的人,还是会保佑我的吧!

小弟对着土地庙里的神像跪下,空着手对他们拜了拜:“信徒出来匆忙,莫怪莫怪!二老保我不被女鬼近身,日后定带多多的香火,还有好吃好喝的来报答您二老!”

当晚,小弟就在土地庙里打了地铺,说什么他都要睡在神像前,就是想图个安心。

那夜小弟梦到披着红纸的土地公和土地婆,他们慈眉善目的把小弟扶起来,土地公对他说:“你是顾姓后人,有通灵之力,是时候履行引渡亡魂职责,莫让行恶之人逍遥法外!”

而后二老身影渐淡,小弟醒时天光大亮,他扶着脑袋说:“自幼流浪不知归属,如果土地公说的不假……”即使半信半疑,小弟还是对着土地公土地婆拜了拜,感谢他们的留宿之恩。

在那之后,小弟换个人似的,昂步回到井口边,他见那油状物还在,便拿起来揣在兜里,接着在女尸原来的位置盘腿打坐。他不晓得要干啥子,只想着如若梦是真的,那女鬼可能是找他申冤,大概还会再来。

过往人当小弟是乞丐,对着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留下了食物和零钱,但他专心致志,闭上眼睛没有理会任何人。

很快阳光变淡,阴风刮起,小弟觉得周围安静得诡异,他心里犯怵仍不睁眼,直至有女人问:“小师傅,你肯见我了?”

小弟睁眼看到了那个女鬼,涂脂抹粉的脸蒙了层死气沉沉的淡紫色,她后脑的血顺着发丝淌在肩头,看着还是非常瘆人。

小弟心虚的舔舔嘴唇:“不敢当,幼时就流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他想告诉女鬼,自己不是专业的。

女鬼咯咯咯的笑着:“怎么会呢?很多老鬼都让我来找你,说你们顾姓的很厉害。”她的笑声很难听。

小弟的脸色很难看,他在心里骂道:这些老鬼尽胡说!我都不晓得自己是谁!厉害你个奶奶腿!

看到女鬼一直拿散光的眼睛盯着自己,小弟只好顺着说道:“我同你闹玩笑呢,你说说要怎么样?”

女鬼摇摇头:“我不晓得。”

小弟皱眉看着她:“你晓得谁打得你吗?”

女鬼指着后脑说:“看不到。”

小弟又问:“有什么仇家吗?”

女鬼还是摇头。

小弟气恼的说:“那你晓得啥子就说嘛!”

女鬼伸出发绀的手指,说一个掰一根手指:“我叫盛亿苹,今年二十五岁,刚刚跟父母从国外回这里,昨天是我生日,就这么多。”她口音很重,应该是在国外说外语比较多,回来后没改过来。

“海归噢,牛逼!”小弟低声道。

不过女鬼确实给不出什么信息,小弟想了想又问道:“你住哪个位置噻?”

女鬼说了地方,小弟听得心里一紧:这不是他和大哥偷珠宝那户吗?太巧了噻!

“你……你是那户人家女儿?”

“是滴啊。”

“你……你们家丢东西晓得吗?”

“好像有吧,但那些是比较便宜得,我是不在意,我爸妈有些在意。”

“额,嗯。你……认得我咩?”

“认得,小师傅嘛!”

(本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