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孤本晚明戏剧选集三种南戏散出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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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明天下春(2)

卷六

十二、《郭华遇月英》《郭华买胭脂》《梅香递柬》《观灯赴约》

卷六上栏:《郭华遇月英》《郭华买胭脂》《梅香递柬》《观灯赴约》四出,剧写郭华与王月英的离奇婚恋故事。此故事流传既久,《太平广记》有辑自《幽明录》的《买粉儿》,宋有话本《粉盒儿》,金有院本《憨郭郎》,元有杂剧无名氏的《王月英元夜留鞋记》、曾瑞卿的《才子佳人误元宵》。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有《王月英月夜留鞋》。《九宫正始》第一册黄钟【降黄龙】题《留鞋记》,注曰“元传奇”,第五册南吕【大圣乐】题《郭华》,注曰“元传奇”。《全家锦囊》(简称“锦囊本”)卷十四亦题作《郭华》。《宦门子弟错立身》仙吕南北合套咏传奇名有“郭华因为买胭脂”,[22]即指此戏。《寒山堂曲谱》题作《郭华胭脂记》,为同一种戏。明万历年间《乐府万象新》卷二上栏收录《递柬传情》一出,题作《胭脂记》,即为明改本戏文,传有万历年间文林阁刊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杂调”著录另有明童养中《胭脂记》,评曰:“词句长短尚不识,吾何以观之哉!”[23]评价不佳。

经比对,《大明天下春》的四出戏和《乐府万象新》的一出《递柬传情》,实出之于流传的文林阁明改本戏文《胭脂记》。《乐府玉树英》在卷前目录中有卷四的《梅香传柬》(注曰《胭脂记》),正文残缺。万历年间的戏曲选本,收录有《胭脂记》折戏的,又有《乐府菁华》卷五的《递柬传情》,《词林一枝》卷一的《观灯赴约》等,明末《秋夜月》本《徽池雅调》卷二亦收录《观灯赴约》一出。

明改本戏文的情节、曲词大多袭用元戏文,但有改动。元本不传,《九宫正始》和《全家锦囊》却保留了元戏文的佚曲,是值得重视的。兹分三段辑录,以按语作比较:

第一段“郭华遇月英”,《九宫正始》第五册录有二曲:

【大圣乐】春来日暖融和,园林内蜂蝶多,群花与修竹交加,正绿嫩绽红罗。况兼西郊车马人如织,可同去亭台游赏呵?且休眉锁,问朱颜去也,还更来么?(第五册南吕,题《郭华》,元传奇)

【红林檎】双双,向东离砌畔。方携手,忽然睹,一对艳质浓妆。似嫦娥降谪瑶池,一见后教人钦让。相会处,便做鸾凤吹箫,也只如常。(第七册双调,题《郭华》,元传奇)

按:此二曲为元戏文旧曲。前曲为婢女唱,劝月英同去游春。后曲为郭华唱,游春初遇月英,一见钟情。此二曲锦囊本未录,《大明天下春》、文林阁本第八出亦无。《大明天下春》题《郭华遇月英》,文林阁本题《奇遇》,除旦上场首曲曲牌和曲文(《大明天下春》用【忆秦娥】“秋来到……”,文林阁本用【清平乐】“金风惨淡……”)、下场诗不同外,其余曲牌、曲文俱同。写月英、梅香秋游后花园赏菊,郭华撞见生情。明改本的改动是比较大的。

第二段“郭华买胭脂”,锦囊本第十四卷录有六曲:

【降黄龙】(生)有话难题。(旦)有甚事说来。(生)为胭脂颜色,可人情意。(旦)胭脂妇人用的,与你何干?(生)事不于己,君子有成人之美。(旦)莫不贾与妻子?(生)听启:未娶妻室,自恨我婚姻来迟。(旦)秀才,你一貌堂堂,为何不去人家佐女婿?(生)纵有才貌,谁人肯,招我为婿?(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按:“与你何干”之“干”字,原误作“子”。锦囊本题“郭华买胭脂”。《九宫正始》第一册黄钟宫录有此曲,[24]“有话难题”之“题”字作“提”,妥;“事不于己,君子有成人之美”,曲文曰“事不由己,常言道,君子成人之美”,“事不于己”之“于”作“由”,妥,按律原本应作曲文;“纵有才貌,谁人肯,招我为婿”,作“总有才貌,谁人便肯,招咱为婿”,“总”字,不如“纵”字妥贴。文林阁本第十六出《戏英》,“为胭脂颜色”,“为”字后有“买”字;“事不于己,君子有成人之美”,亦作曲文,曰“事不干己,君子有成人之美”;“自恨我婚姻来迟”,夺“恨”字;“纵有才貌,谁人肯,招我为婿”,“肯”字前有“便”字。《大明天下春》无此曲。

【前腔第二换头】听启:话语跷蹊。自古道明人点头即知。(生)正要姐姐知道十分好意。(旦)全没道理。(生)须没道理,望姐姐含忍。(旦)直恁的话不投机。常时,往来街市。只怕旁人差疑。(生)买胭脂有甚差疑?(旦)买胭脂,自合抽身,早早回去。(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按:“姐姐知道”之“道”字,原误作“如”;“往来街市”之“街”字,原误作“往”。《九宫正始》未录此曲,注曰:“此末句仄煞。第二换头同,不录。”[25]当指其律同,故不录。锦囊本原不标“前腔”“换头”,据《正始》补题,下同。文林阁本“听启话语跷蹊”,“启”字作“他”;“只怕旁人差疑”,“怕”字前有“恐”,“差”字作“猜”。《大明天下春》无此曲。

【前腔第三换头】(生)重启:姐姐容恕。有一句,不识进退言语。(旦)有甚言语,只管说来。(生)娘行貌美。(旦)我貌美与你何干?(生)我年少,匹配相宜。(旦)你作死了。(生)奇异,共谐连理,似我一对鸾凤于飞。做夫妻,相怜相爱,半步不离。(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按:“相怜相爱”之“怜”字,原误作‘连’;“半步不离”之“半”字。原误作“辛”。《九宫正始》录此曲,字正律严,可校锦囊本误字。“匹配相宜”,《九宫正始》作“匹配端的相宜”;“似我一对鸾凤于飞”,《九宫正始》作“似一对鸾凤于飞”;“相怜相爱,半步不离”,《九宫正始》字正。文林阁本“重启姐姐容恕”,“启”字前有“听”,“姐姐”前有“望”;“匹配相宜”,同锦囊本;“奇异”作“自忆”;“似我一对鸾凤于飞”,“似”字前有“好”字,夺“我”字;“相怜相爱,半步不离”,同《九宫正始》。《大明天下春》无此曲。

【前腔第四换头】(旦)相欺,把咱调戏。免不得骂你几句,村俗无知。非媒不娶,岂不达周公之礼?(生)此时人无媒,娶了多多少少。(旦)胡为,惹人谈耻,我怎比花街娼妓。秀才,我骂你呵,若求婚,也不嫁,饿酸穷儒。(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按:《九宫正始》录此曲。“惹人谈耻”,《九宫正始》作“须知惹人谈耻”;“也不嫁,饿酸穷儒”,《九宫正始》作“也不嫁你,个饿酸穷鬼”。据《九宫正始》于首曲后曰:“此末句仄煞。第二换头同。”则第三、第四换头,应作平煞。第三换头末句平煞,第四换头末句也应平煞,“儒”平煞,合律;“鬼”字,上声,亦可作平声煞。然“鬼”字较“儒”字更似元曲。文林阁本“周公之礼”后增“整冠李下,纳屦瓜田,出话须防嫌疑”。“胡为”起以下全改作:“休题,这是公道交易,怎比幽期私寄?我婚姻,须听萱堂谐配。”妄改!与元戏文全然不同,是明人语,而不是元人语。《大明天下春》无此曲。

【黄龙衮】(生)我难遮脸上羞,进退浑无计。空使沉吟,难为回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低着头,搭着脸,抬不起。(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前腔】(旦)伊家便出去,休得心痴迷。倘若迟延,甘受惶愧。快出去,出去。拈拈缠缠,交人怒起。推出去,待我把,门儿闭。(卷十四第一段,题《郭华》)

按:“低着头,搭着脸,抬不起”,“低”字原误作“抵”,“搭”字原误作“荅”。锦囊本在第四换头后又有此二曲,仍没有题曲牌。据《九宫正始》,按律应是【黄龙衮】,俗称【衮遍】,补题【黄龙衮】、【前腔】。《九宫正始》未收录此二曲,文林阁本、《大明天下春》亦没有收录。此二曲描写郭华向王月英求婚遭拒后的复杂的情态,实属是元戏文的旧貌。

《大明天下春》与文林阁本比较,基本相同,俱以生唱【西地锦】“窗下慵看经史……”引子起,其中文林阁本有【降黄龙】四曲,《大明天下春》没有,最后部分文林阁本【滚遍】“(生)乔木附丝萝……”有三曲,三曲后又有【三学士】“(生)仗托梅香去传示……”二曲;而《大明天下春》【滚遍】第三曲作【尾声】,没有【三学士】二曲。《大明天下春》引录文林阁本有不少的改动。

第三段“佳期赴约”,录有二曲:

【画眉序】灯影月光辉,今年风光胜前岁。听笙歌嘹喨,鼓乐声喧。(生)彩楼上士女欢宴,鳌山上神仙排会。(合)此时和相伊同游戏,正是爱月夜眠迟。(卷十四第二段,题《郭华》)

【前腔】(旦)元宵景堪题,万盏花灯可人意。看游人如在,水晶宫里。悄不觉漏转三更,恰正是月明千里。自古酒能消愁虑,拚却醉也归去。(卷十四第二段,题《郭华》)

按:“听笙歌嘹喨”,“歌”字原误作“哥”;“此时”之“时”字,原误作“特”。《九宫正始》未收此二曲。锦囊本题关目为“佳期赴约”。写王月英以诗相约,元宵夜前去与郭华幽会。原无“前腔”二字,按律增书。此出戏,文林阁本第三十四出题“赴约”,有十三曲;《大明天下春》题“观灯赴约”,有十八曲。“灯影月光辉”之“光”字,文林阁本同,《大明天下春》作“交”;“鼓乐声喧”之“喧”字,文林阁本、《大明天下春》俱作“催”,《群音类选》亦作“催”;“彩楼上士女欢宴,鳌山上神仙排会”,文林阁本作贴唱,“鳌山上”脱“上”字,《大明天下春》亦作贴唱,二句并作“彩楼会”三字;“此时和相伊同游戏,正是爱月夜眠迟”,文林阁本“此时”前有“合”字,无“相”字,《大明天下春》“此时”前无“合”字,无“相”字,无“夜”字;第二曲文林阁本“自古”前有“合”字,《群音类选》按律亦是,《大明天下春》“自古”二句作外唱。此出戏,《大明天下春》为求演出效果,较文林阁本改动很多,曲文有改动,且有增曲,增人物,脚色齐全,在郭华吞帕前场上很热闹。

最后说说《大明天下春》之《梅香递柬》,锦囊本未收此出之曲,可与文林阁本第二十六出《柬约》比较。此出戏写梅香奉小姐之命去郭华下榻处传柬,约定在元宵灯会之夜小姐前来相会。全出用北曲【点绛唇】套十支曲,其曲文与文林阁本同,极少文字有小异,念白除约会诗一首有改动外,其他基本相同。更说明《大明天下春》所收之该剧散出来源于文林阁本,而锦囊本、《九宫正始》之曲则为后世保存了元戏文的原貌。

十三、《裴度拾带还家》《裴度香山还带》《周氏访裴娘子》《刘氏忆夫得书》

卷六上栏:《裴度拾带还家》《裴度香山还带》《周氏访裴娘子》《刘氏忆夫得书》四出,剧写晋公裴度拾带还带事。裴度还带的故事,见唐王定保《摭言》。元有关汉卿杂剧《晋国公裴度还带》,明有贾仲明杂剧《山神庙裴度还带》。明戏文有《裴度香山还带记》,明徐渭《南词叙录·本朝》著录,题曰《裴度还带记》。明吕天成《曲品·旧传奇》“能品”著录《还带记》,注曰沈练川作。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能品”著录。《裴度香山还带记》传有明金陵富春堂刊本、世德堂刊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据世德堂本影印。《还带记》选出,万历年间犹有《乐府玉树英》收《香山还带》(有目无正文),《乐府菁华》《乐府红珊》收《香山还带》,《乐府万象新》收《裴度香山还带》《裴度得中捷报》,又有《群音类选》卷八收十二出曲文,其中有《裴度拾带》《拾带见妾》《裴度还带》《捷报及第》。惟《周氏访裴娘子》未见其他散出选刊收录。

试将《全家锦囊续编》(以下简称“锦囊本”)三卷之《还带记》《九宫正始》所辑录之曲与世德堂本、《大明天下春》(以下简称“天下春”本)作一比较。

锦囊本辑录三段。

第一段“蓬门半掩”,录有八曲:

世德堂本第八出题《裴度拾带》,天下春本题《裴度拾带还家》。

首曲【卜算子】“(旦)暝色入窗来……”四句,世德堂本、天下春本同。

二曲【阮郎归】“城地僻似深村……”九句,“奴家是裴秀才之妻”以下为念白。曲文“春到乘几分”之“乘”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剩”,是;“朱衣夜未温”之“朱衣”,世德堂本作“披衣”,天下春本作“单衣”。念白“令令清清”之“令令”,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冷冷”,是;“情兴落谁家”之“情兴”,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清兴”,世德堂本“落”字作“在”。此【阮郎归】非南吕宫曲,实为词调,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俱作念白,是。

三曲【二犯桂枝香】“良人出外……”十句(其中“天”字,非独字句,应作带白),“罢罢”以下作念白。此曲乃【桂枝香】犯【锦添花】、【皂罗袍】,《九宫正始》第三册仙吕宫题作【桂花袍】,曲曰:“【桂枝香】良人外出,妾无聊赖。厨中桂玉萧条,白日里空担饥馁。【锦添花】愁怀,千堆万积摆不开,焦心苦肠无可奈,累杀人穷骨骸。【皂罗袍】头何曾戴,玉簪宝钗?脚何曾躧,罗袜绣鞋?【桂枝香】富贵终须至,休嫌嫁秀才。”(注曰:《还带记》,明传奇。)锦囊本“厨中桂玉消条”之“消”字,《九宫正始》、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萧”,是;锦囊本“白日空担饥馁”,世德堂本、天下春本同,《九宫正始》“白日”后有衬字“里”;锦囊本“千推万积排不开”之“推”字,《九宫正始》、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俱作“堆”,是,“排”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同,《九宫正始》作“摆”,不如“排”字确切;锦囊本“脚何沾罗袜绣鞋”之“脚何沾”,《九宫正始》作“脚何曾躧”,是,“躧”字,《汉书·隽不疑传》:“望见不疑容貌尊严,衣冠甚伟,胜之躧履起迎。”注:“履不著跟曰躧。”[26]世德堂本、天下春本“躧”作“踹”,误;锦囊本“罢罢,富贵终须至,休嫌家秀才呵”,“家”字误,当作“嫁”,世德堂本无“呵”字,《九宫正始》无“罢罢”、“呵”三字,“富贵终须至,休嫌嫁秀才”作曲文,实为【桂枝香】末二句,是,天下春本亦作曲文,末句改作“休埋怨他穷秀才”,“休埋怨”三字作衬字,书小字。

四曲【卜算子】“(生)宝带携回……”四句,“呀,官人手里是何物”以下为念白,凡文字小异,不校,下同。“小大劳劳户半开”之“大”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犬”,“老”作“唠”,是;“见情人倚望”,世德堂本作“闺里人何在”,“在”字叶韵,是,天下春本作“闺阁人何在”,“里”字作“阁”;念白“(旦)不必问从何而来”之“旦”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生”。

五曲【桂枝香】“(生)犀文采采……”十一句,“(生)犀文采采”之“生”字,误,世德堂本作“旦”,是,天下春本亦作旦唱,承上不书;“谁将造就腰围”之“谁将”,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是谁”;“恐辱了休文瘦骨骸”之“休文”,天下春本同,世德堂本作“斯文”,是。

六曲“(生)犀玉三带……”十一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下三曲同,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题“前腔”。“这服饰未该”作重句,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不作重句,按律应作重句。

七曲“使我依然惊骇……”十一句,首曲承上旦白,曲前略“旦”字。“使我依然惊骇”之“依”字,世德堂本作“愕”,天下春本作“瞥”;“必有个人人失在”之“在”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计”;“你有意取回”作重句,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于上句之“你”字后,有“敢”字;“耿台难昧”之“耿”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灵”,是;“何不还他也”,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也”字作“去”。

八曲“(生)我身微如芥……”十句(第三句脱),“(生)待亦不来无奈”句前脱一句,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俱有“追之不及如何”句;“心田不昧”,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不”字作“难”。“戏面还他也”之“戏”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觌”,《说文》:“觌,见也。”念白“官人若不此心”,世德堂本作“官人你果如此立心”,天下春本作“官人既有此心呵”;“足见你有轻才重义”,世德堂本无“有”字,《大明天下春》作“足见重义轻财矣”;“□有好事之□”,两字漫漶,世德堂本、天下春本无此句。

第二段“送还玉带”,录有九曲:

世德堂本第九出题《裴度还带》,天下春本题《裴度香山还带》。

首曲【缕缕金】“(生)更漏尽……”八句,“来到就是香山寺”以下为念白。“匆忙侵晓起”之“晓”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早”;“你看柏风吹寺门闭”,世德堂本作“你看松风吹烛寺门开”,天下春本作“你看那松柏风吹寺门开”,“闭”字当作“开”;“如何没人在”,世德堂本、天下春本按律此作重句;念诗“钟鸣别院天将晓”之“别”字,天下春本同,世德堂本作“寺”,“见转回廊人未来”之“见”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月”。

二曲“(占)苔径露……”八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奴家昨日到寺中”以下为念白。“嗏,你看钟鸣鼓响殿门门”之“门门”,误,世德堂本“嗏”字作“天”,“门门”作“门开”,天下春本“嗏”字作“呀”,“你看”后有“那”字,“门门”作“门开”;“安得带还在”,世德堂本、天下春本按律此作重句;念白“交妾如何是非”,世德堂本无此句,天下春本改作“好苦也,天那”。

三曲【懒画眉】“妾身堪叹命途乖……”五句,“罗钳吉网无能解”之“吉”字,误,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计”;念白“如今没些巴臂了呵”,世德堂本于“如今”后有“却”字,天下春本作“如今失去教我怎生区处”;“我且出去何也其故”,世德堂本作“我且上前去问着他便知分晓”,天下春本作“待我向前问取他便知其中端的”。

四曲“娘行何事苦哀哉……”五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下曲同,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下曲同。“(生)父亲未审有何安”之“安”字,误,应作“灾”,世德堂本作“你令尊不审有何灾”,天下春本“不”字作“未”。“犀玉三带今全在”之“全”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何”。念白“何不把些东西买也出来”之“也”字,误,当作“他”,世德堂本作“何不将些东西摆布出来”,天下春本作“何不将些东西纳官以赎其罪”;“(占)正把犀玉带救他出来”,世德堂本作“正欲把犀玉三带去买他出来”,天下春本作“正欲将犀王三带赎他罪名”,“王”字误,应作“玉”。

五曲“(占)严父在狱可悲哀……”五句,“严父在狱可悲哀”之“父”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亲”;“特来参圣诉中怀”之“中”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衷”;“寻觅不见徒兴既”之“既”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慨”;“我知你难逃不测灾”之“我知你”,世德堂本作“我知他”,天下春本作“多管是”。

六曲【忆多娇】“犀玉带……”七句,“此带原封不改”之“不”字,世德堂本同,《大明天下春》“不”字作“未”。

七曲“(占)君慷慨……”七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世德堂本同,《大明天下春》有“前腔”二字。“宁辞顿首行拜”之“顿”字,世德堂本、《大明天下春》作“稽”字,“拜”字前有“再”字。

八曲【开黑麻】“你亲在缧绁……”十二句,曲牌“开黑麻”之“开”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斗”。“临财心便休”之“休”字,世德堂本作“昧”,天下春本作“灰”。

九曲“(占)财利迷心……”十二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奴有幸,设诸爱”之“设诸爱”,世德堂本作“蒙还带”,天下春本作“蒙君还带”;“否极还复来”之“来”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泰”;“位列八卿”之“八卿”,世德堂本作“公卿”,天下春本作“三公”;“司鼎鼐”,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于“司”字前有“职”字。

第三段“忆夫赴试”、“家音远至”,录有九曲:

世德堂本第二十一出题《捷报及第》,天下春本题《刘氏忆夫得书》。

首曲【四朝元】“(旦)双头消瘦……”二十句,“双头消瘦”之“头”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颐”;“叹兰空自守”,“兰”字后脱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兰”字后有“房”,是;“要荣华父母”重句之“荣华”,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增光”;“遥望帝王州”之“望”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想”;“满眼花如柳”,世德堂本作“满眼花和柳”,是,天下春本作“满目花如柳”;“风展上翠楼”之“展”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晨”。

二曲“缘无停绣……”二十句,曲前略“前腔”二字,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愁交万事休”之“交”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来”;“□郎知否”之墨丁,世德堂本、天下春本补作“玉”字;“叹蓬恶回垢”重句之“恶回”,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头面”,是;“春光香闺”之“光”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老”,是;“不负题诗桥”之“题诗桥”,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题桥手”,是;“倘君恩已状头”之“已”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作”;“郎官印列宿”之“印”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应”。

二曲后世德堂本有【玉莲井后】“(丑)门径如秋,何日车驰马骤”二句作上场引子,天下春本亦有,作“夫”上唱引子,“如”字作“知”。锦囊本没有收录。

三曲【不是路】“(末)暂住鸣驺……”十句,“暂住鸣驺”之“住”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驻”,是;“迳入朱门把礼投”之“礼”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札”;“分违久”之“分”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暌”字;“功名未知成可成就”,世德堂本作“功名未审可成就”,天下春本作“功名未审真成就”;“不须忧”,世德堂本作“不必忧烦”,天下春本作“言非谬不须忧”;“恩荣似此非良偶”之“非良偶”,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作“良非偶”,是;“指日须当昼锦归”之“归”字,失韵,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游”,是;“疾忙奔走”,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重句。

四曲“(外、占)场屋淹留……”十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念白“(旦)满公上福庇,实自书回”,“满”字误,应作“蒙”,“自”字误,应作“有”,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俱无此二句,世德堂本作“(旦)待我看着呀”,天下春本作“(旦)待奴家看着呀”;曲文“蒙夫祐”之“夫”字,误,世德堂本作“承天祐”,天下春本作“蒙天祐”;“良人也遂曲江游”,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也”字作“已”;“他绣衣骏马争驰骤”之“骏”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骢”;“又要取浑家到帝州”,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到”字作“上”;“他名成就”,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外”唱,天下春本于此句后有“志已酬”三字。

五曲【山花子】“衡门十载惟林守……”九句,“衡门十载惟林守”之“林”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株”;“喜砚白笔耕有秋”之“白”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田”;“宫居谏居谏诤恩宠优”之“宫”字误,“居谏”二字衍,世德堂本作“官居谏诤恩宠优”,是,天下春本同;“直抵公侯”,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直”字误作“有”。

六曲“(外)嗟吁白发苍髯叟……”四句,用“合前”略五句,曲前略“前腔”二字,下二曲同,世德堂本同,天下春本有“前腔”二字,下二曲同。“嗟吁白发苍髯叟”之“吁”字,世德堂本、《大明天下春》作“予”;“观他名覆金瓯”之“观他”,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管教他”;“从此后大张西眸”之“西”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两”。

七曲“(占)恩分如许卿知否……”四句,“恩分如许卿知否”之“分”字,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荣”;“里天赐福悠悠”之“里”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皇”,是,此句后夺“合前”二字。

八曲“(丑)一朝发亦非为骤……”四句,“一朝发亦非为骤”之“亦”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迹”;“喜欣欣提书已收”之“提”字,误,世德堂本、天下春本作“捷”。

九曲【余文】“苍台门径还依旧……”三句,锦囊本首句前无“旦”字,据世德堂本、天下春本,前二句旦唱,世德堂本首句承前略“旦”字,天下春本首句前有“旦”字;末句“急整行装上帝州”外、贴唱,锦囊本未标注,世德堂本、天下春本末句前俱有“外、占”二字,天下春本于“句前”有衬字“你”。

《九宫正始》除上文引录的第三册仙吕宫【桂花袍】(即锦囊本之【二犯桂枝香】)外,尚有二曲,可资参阅。其一,第五册南吕宫引子【阮郎归】“三年秉政佐黄堂,清风远播扬。为官当效汉循良,名留汗简香”,此曲“与诗余同,但无换头”,可作引子。其二,第七册双调引子【风入松】“书生有志佐皇廷,不讳老明经”,此曲省句用,“第二句变为五字”,亦作引子。又:天下春本之《周氏访裴娘子》一出,锦囊本未收录,出自世德堂本第十六出《米送裴宅》。

经以上文字的校勘对比,锦囊本与《九宫正始》所据的底本应为《还带记》旧本,世德堂本亦应是旧本的改本。所谓的“旧本”不传,流行的是世德堂本。世德堂本与锦囊本比较,锦囊本文字趋市俗,世德堂本文字趋文雅,改订了不少锦囊本的错误,是经过文人修饰的。《九宫正始》是律谱,对文字和格律很严,《桂花袍》一曲,其中的“脚何曾躧”之“躧”字,应该是原文原意,而用“沾”、“踹”字则偏离了原意;末二句当是此集曲的曲文,可以律校文。天下春本,很明显,是由流行的世德堂本引录的,引录中文字有变动。

十四、《翼德逃归》《赴碧莲会》《鲁肃求谋》《云长训子》《武侯平蛮》

卷六下栏:《翼德逃归》《赴碧莲会》《鲁肃求谋》《云长训子》《武侯平蛮》五出,中栏左外题《三国志》。明《全家锦囊续编》二卷有《三国志》,可知在明代梨园行已经有将演三国故事的戏统称为《三国志》或《三国记》。《锦囊》之《三国志》没有收录此五出戏。明三国故事戏文有《连环记》《桃园记》《古城记》《草庐记》《四郡记》等,与元明杂剧关系比较密切。明万历年间戏曲选刊有选录以上数出者,如《乐府玉树英》卷五之《张飞私归走范阳》《关云长数功训子》(卷五残缺,题《三国志》),《乐府红珊》卷四之《云长训子》、卷九之《鲁子敬询乔国公》(二出题《桃园记》),《乐府万象新》卷三之《张飞私奔范阳》《关云长训子》(题《三国记》),《大明春》卷五之《鲁肃计请国公》(题《三国记》)、卷六之《云长训子》(题《结义记》)、《武侯平蛮》(题《兴刘记》)等。惟《赴碧莲会》一出,除《大明天下春》外,未见选录。

《翼德逃归》,写“三顾茅庐”后诸葛亮坐帐,张飞不服,闯辕讲理,却犯有“四杀”之罪,遂要逃回范阳去,刘备、关羽、子龙闻后追上劝回。用北曲【新水令】、【驻马听】、【乔木查】、【步步娇】、【折桂令】、【搅筝琶】、【雁儿落】、【庆宣和】、【甜水令】、【么篇】、【得胜令】、【络丝娘煞尾】。南中吕【菊花新】张飞开场,后用北双调【新水令】套,张飞主唱。经查,此出戏在《桃园记》《古城记》《草庐记》三记中没有选录。明祁彪佳《远山堂剧品》“能品”著录有《气伏张飞》北曲四折,曰:“有数语近元人之致,惜有遗讹。”[27]现传明杂剧查无此戏。又有同题材的戏目,如《也是园书目》《曲录》有《诸葛亮挂印气张飞》,佚。《宝文堂书目》有《三气张飞》,亦佚。《乐府万象新》卷三之《张飞私奔范阳》,较《大明天下春》的《翼德逃归》,删去中间的【步步娇】、【折桂令】、【搅筝琶】、【雁儿落】、【庆宣和】五曲,其他曲牌、曲文同,是个删节本。明末《万壑清音》选录有《怒奔范阳》,故事情节相同,曲牌全改,曲文虽重编撰,但是依据《大明天下春》(简称“天下春”)改写的痕迹非常明显。题作出自《草庐记》,不确。“三国戏”的情况非常复杂,此出戏很难追究出自何本戏文。考《万壑清音》选录的《怒奔范阳》张飞唱曲的情况如下:

《万壑清音》的《怒奔范阳》用得是北曲【点绛唇】、【混江龙】、【醋葫芦】、【后庭花】、【滚绣球】、【尾声】。首曲南中吕【菊花新】曲牌同,《万壑清音》作:“纶巾羽扇出茅庐,阔论高谈众所知。匹马欲东归,奈桃园结义胜陈雷。”[28]天下春本作:“三请他纶巾羽扇出茅庐,众议高谈人所知。俺走马欲东归,舍不得桃园结义。”二曲基本相同,以下亦是。

《万壑清音》【点绛唇】:“你道俺忘了白马乌牛,俺也曾对天盟咒……他何苦与俺来穷究。”天下春本【乔木查】:“你道是早忘了白马乌牛,对天盟咒……何苦与我相穷究”。

《万壑清音》【混江龙】:“从今后他将俺弟兄们恩义变为仇……到如今有家也难奔有国也难投。”天下春本【折桂令】:“这村夫初相见便为仇……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万壑清音》【醋葫芦】:“他把我分金义到做了刖足仇……俺一心心要去呵也难留。”天下春本【搅筝琶】:“你道是分金义做了刖足仇……俺老张要去一心心也难留。”

《万壑清音》【后庭花】:“俺只为伏侍哥哥不得到头,你两人休也么忧。俺自回到涿州,到家守着二顷田还有挂角牛。那时节自在百无忧。”天下春本【雁儿落】:“扶助大哥不到头,你二人且休忧。我回范阳涿州,依旧去宰猪卖酒,守着那两顷田看着挂角牛。咱呵只落得千自在百无忧。”

《万壑清音》【滚绣球】:“似不得姜太公,扶周可便立着周,似不得严子陵,扶刘可便顺着刘。尀耐这泼村夫,对人前夸大口。俺本待要立炎刘,呵也无虚谬。他何苦与俺来相穷究?俺也曾在战场上绕着戈矛领着貔貅,只杀得陶谦三让徐州。”天下春本【庆宣和】:“比不得姜子牙,扶周立着周,学不得张子房,扶刘立着刘。这泼村夫,对人前夸大口,要与我老张不相投。俺指望屯兵聚将,立了炎刘,俺也呵无虚谬。何故苦苦与我相穷究?”【甜水令】:“我也曾在战场上……”

《万壑清音》【么篇】:“我与他一似参商卯酉,他何苦絮叨叨与我无了无休。我比他战场上能骑马,他比我耕田处惯使牛。你道是武将出不得文官手,咱是个英雄汉怎落在村夫后?……他本是犁田耙地泼村夫,到来管着俺拔山吼地金精兽。”在天下春本中,与之相同的文句分见在各牌:【甜水令】“反拜村夫为了军师参谋,到使我参商卯酉”,【得声令】“你只管絮叨叨无了无休”,【甜水令】“我比他在战场上决杀敌逞风流,他比我在南阳陇会耕田惯使牛”,【么篇】“武官出不得文官手……我是个大丈夫怎落在他人后。你是个耕田锄地一村牛,怎比我开疆辟土锦精兽”。

《万壑清音》【尾声】:“只恐怕违拗了弟兄情,这的是笑破了多人口。夏侯惇是诸葛亮的对手,看他统领兵来怎忧……你教我少忧愁,到那里一笔儿都勾……只为俺弟兄们恩义厚,桃园结义暂低头。”天下春本【得胜令】:“又恐怕伤了弟兄情,笑破多人口。夏侯惇正是诸葛亮的对手,他统领兵来怎罢休。你省忧愁,你教我回去话儿一笔勾……平生结义弟兄情,今朝在此一旦丢开手。”【络丝娘煞尾】:“只为桃园结义,免不得包羞掩耻回归。”

很明显,《万壑清音》的《怒奔范阳》是根据天下春本的《翼德逃归》改写的,只是曲牌全部改了,曲文移花接木,成了另一种形态。《乐府万象新》的《张飞私奔范阳》是根据天下春本删节的。更早的只有元明杂剧有同类作品,但是失传了。可能的情况是,这出戏唱的是北调,天下春本这出戏是民间戏班艺人据北杂剧而改编的,是以弋阳腔、青阳腔演唱的。这种情况在民间演出的“三国戏”中是很正常的情况。

《赴碧莲会》,写周瑜请刘备赴碧莲会于黄鹤楼饮酒,要谋害刘备,诸葛亮令孙乾扮渔翁救回。此出戏出自明戏文《草庐记》。《草庐记》,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具品”著录,曰:“此记以卧龙三顾始,以西川称帝终,与《桃园》一记,首尾可续,似出一人手。内《黄鹤楼》二折,本之《碧莲会》剧。”[29]

“内《黄鹤楼》二折”,即为富春堂本《草庐记》第四十五、四十六折,其第四十五折与天下春本之《赴碧莲会》,故事、曲牌、曲文、念白基本相同。俱以南中吕引子【菊花新】周瑜唱曲开场,后用北南吕【一枝花】套,孙乾主唱。套中第二支曲同,借正宫【小梁州】,第三支曲同,误作【牧牛关】(应是【牧羊关】)。曲文稍有异者,如【一枝花】“乐以忘忧”之“以”字,天下春本作“矣”;“每日家务事”,作“每日间无是非”;“又无僝僽”,夺“又”字;“活鱼与糟酒”,“糟酒”前有“那”字。【小梁州】“观的是白鹭沙鸥”之“观”字,天下春本作“觑”;“俺觑那黄鹤楼楼”,去衍字“楼”;“传一个万古名留”之“传”字,作“博”。【四块玉】“只这两句话儿”之“只这”,天下春本作“刚答”;“解我心上愁”之“愁”,作“忧”。【感皇恩】“小人住庆在古渡头”之“庆”字误,天下春本作“居”;“出放桃花浪”之“出放”误,作“钓出”。【乌夜啼】“枉列着戈予”之“予”字误,【四块玉】作“矛”。【尾声】“拂拭胸中的万斛愁”,天下春本【余文】无“的”字;“教人笑破了口”,无“了”字。很明显,天下春本收录此出时作了校订。

祁彪佳所说此戏本之《碧莲会》杂剧,该剧见于祁氏《奕庆藏书楼书目》,剧本已佚。现传有元无名氏杂剧《刘玄德醉走黄鹤楼》,其与《碧莲会》杂剧的关系已无法辨明,但可与富春堂本戏文比较。元无名氏杂剧《黄鹤楼》第三折,故事情节与富春堂本《草庐记》第四十五折相同,大不同的是,杂剧用北双调【新水令】套,曲牌、曲文全不同,扮作渔翁来救刘备的不是孙乾,而是姜维。但可以说,明戏文曾受元杂剧影响而编写的。

《鲁肃求谋》,写鲁肃因刘备不还荆州,请乔国老来府商议,设计请关羽赴会,擒拿关羽。乔国老力劝鲁肃,辞别而去。《永乐大典》戏文《宦门子弟错立身》第五出(钱南扬分出)【那叱令】提到有《关大王独赴单刀会》戏文,[30]钱南扬《戏文概论》认为这是失传的戏文。一般认为戏文《错立身》编于元代,很可能是根据元关汉卿杂剧《关大王独赴单刀会》改编的。天下春本此出戏的北曲与杂剧《关大王独赴单刀会》第一折比对,有同,有不同。若此出戏是失传戏文的残折,区别也不会很大,很有研究价值。杂剧《单刀会》有《元刊杂剧三十种》本,兹以徐沁君校本比对天下春本此出戏,可知戏文改杂剧的一种模式。戏文曲牌为:【生查子】、【仙吕点绛唇】、【混江龙】、【油葫芦】、(【天下乐】、【那叱令】,二曲未标曲牌)【上马娇】、【后庭花】。杂剧曲牌为:【仙吕点绛唇】、【混江龙】、【油葫芦】、【天下乐】、【那叱令】、【鹊踏枝】、【寄生草】、【金盏儿】、【后庭花】、【赚煞尾】。

此出戏文以南南吕引子【生查子】乔国老唱曲开场,后用北仙吕【点绛唇】套,乔国老主唱。自【点绛唇】至【那叱令】基本同杂剧,曲文有些改动,主要的有:【点绛唇】“欺负他汉君”改“只为那献皇”;“兴心闹”改“兴兵闹”;“当日五处枪刀”改“惹起了五路兵刀”;“并了董卓,诛了袁绍”改“又喜得诛董卓,吞袁绍”。其中“心”字改“兵”,与原义不同,“兴心”犹谓“存心”,如《东窗事犯》第一折【游四门】“你待兴心乱朝纲”,其他的改动意义相近。【混江龙】“平分一国”改“鼎分一国”;“征旗”改“旌旗”;“酒旗”改“酒帘”;“伇将校”改“改将帅”;“抚治的民安国泰”改“往常间人强马壮”。其中“平”改“鼎”,妥。【油葫芦】“股肱臣诸葛施韬略”改“怎当它股肱臣诸葛施谋略”;“那军多半晌火内烧”,改为“曹兵百万下江南,凛凛威风谁敢当。公瑾用下火攻计,一夜东风化作灰。半明半暗烟与火,焦头烂额死尸骸。哀哉,哀哉,百万曹兵败。那怕他人强马壮,一霎时火里藏埋。烧得他生的生、死的死、伤的伤”,改动很大,用增句描绘了赤壁之战,加强语气表示吴蜀联盟的重要。【天下乐】未标曲牌。“铜雀春深锁二乔”,句前衬“都只为”三字。“这三朝,恰定交”,句前增“我想他立三朝”六字,“恰”字改“不”。“不争咱一日错翻为一世错”,改为“不闻道”三字。“你待使霸道,起战讨”,改为“你若是行霸道,争战讨”。“欺负关云长年纪老”,“欺负”前衬“休”字,句前增“常言道虎瘦雄心在”一句。戏文改句通俗顺畅。【那叱令】未标曲牌。“收西川白帝城”,句前增“他出五关诛六将,古城边斩蔡阳”二句,“西”字改“四”。“把周瑜送了”,改为“将我小婿周瑜先丧了”。“汉江边张翼德”,改为“暗傍边有一个黑脸张翼德,他在汉阳江”。“把尸灵挡着”,“灵”字改“骸儿来”。“船头上把鲁大夫,险几乎间唬倒”,改为“大喝一声,险些儿把鲁大夫唬倒”。改动也很多,此未标曲牌二曲,衬字很灵活,但格律也有问题。自【那叱令】以下,曲牌、曲文全改了,用的是【上马娇】、【后庭花】二曲,有些字句也有改自杂剧的,如“三条计决难逃,半步儿岂相饶”,“喜孜孜笑里藏刀”,“千军万马苦相持,全不想生灵百万涂肝脑”等。

《云长训子》,写关羽接到鲁肃邀请,决意过江赴会,临前训子,嘱咐小心守城。剧本情况同上,可将此出戏文与元刊杂剧《三十种》之关汉卿《关大王独赴单刀会》第三折比对。戏文曲牌为:【菊花新】、【前腔】、【中吕粉蝶儿】、【醉太平】、【朱履曲】、【石榴花】、【么篇】、【斗鹌鹑】、【满庭芳】、【上小楼】、【么篇】、【鲍老催】。杂剧曲牌为:【中吕粉蝶儿】、【醉春风】、【十二月】、【尧民歌】、【石榴花】、【斗鹌鹑】、【上小楼】、【么篇】、【快活三】、【鲍老儿】、【剔银灯】、【蔓菁菜】、【柳青娘】、【道和】、【尾】。

《大明天下春》此出,以南中吕【菊花新】关羽唱曲开场,关平上场唱【前腔】,后用北中吕【粉蝶儿】套,关羽主唱。自【粉蝶儿】至【斗鹌鹑】,与杂剧大多同,然也有较大的变化,择其变化大者比较:如【粉蝶儿】“却周秦早属了刘项”之“却”字,改“叹”,“早属了”改“尽属”。“建君臣遥指咸阳”之“建”字,改“分”,“遥指”改“先到”。“想当日黄阁、乌江”,改为“当日里分指鸿沟”。【醉春风】被误刻作正宫【醉太平】。“却都是枉!枉!枉!”被改作“到今日后人来受享”。“献帝又无靠无挨”,改为“汉光武亲征王莽,传至那汉献帝柔儒无刚”。自【十二月】以下,改动很大,【十二月】改作【朱履曲】,将杂剧文字改作,原意同,“一连三谒卧龙冈”,借原【尧民歌】首句“一年三谒卧龙冈”,改一字,末三句“壮士投壮士,英豪遇英豪,提起来实感伤”为新作。【尧民歌】改作【石榴花】,首句新作“只见扰攘干戈动八方”,二、三句借用原杂剧【十二月】“一时英雄四方,结义了皇叔关张”,改作“一霎时英雄起四方,因此上在桃园结义皇叔与关张”,原【十二月】说了刘备“称君道寡”、关某“镇荆襄”,未道张飞,故补作一句“三兄弟做了阆中王”。【石榴花】改作【么篇】,“画堂别是风光”,“风”字前增“好”字。“凤凰杯满捧琼花酿”之“满捧琼花”改“泛葡萄”。“决然安排着”改“必然是暗藏”。“巴豆砒霜”改“毒药与砒霜”。【斗鹌鹑】“安排下打凤捞龙”改“他那里准备着打虎牢笼”。“准备着”改“安排下”。“全不怕后人讲”改作“我若不去呵,犹恐后人论讲”,妥,上下句顺。“诚诚相邀”改“紧紧相邀”,好,鲁肃原本不诚。【斗鹌鹑】后增一曲【满庭芳】,其曲文大多由杂剧【上小楼】、【么篇】的文字改作,有的是直接利用。如“急难时怎得相亲傍”,改自“急难亲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殃”改自“先下手强,后下手殃”,“躬着身送我在船儿上”改自“鞠躬躬送的我来船上”。戏文【上小楼】前半部分改自杂剧【上小楼】,后半部分则改自杂剧【么篇】和【快活三】。戏文【鲍老催】以下未标曲牌,曲文十数句,有的文字乃由杂剧文字改作。如“马如龙人似金刚”、“大丈夫志在孙吴上”、“非是我十分强硬主张”、“摩拳擦掌”,出自杂剧【剔银灯】;“三分英雄汉云长,怒开豪气三千丈”,出自杂剧【蔓菁菜】;“临潼会秦穆公志量,鸿门宴霸王的行藏”,出自杂剧【尾】。

《武侯平蛮》,写诸葛亮欲领将南征平蛮,临行满朝文武设宴饯送,亮与众将商议策略,众将献言功心为上,使南蛮臣服。此出戏用南曲套,似应出自戏文。戏文有《七胜记》,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具品”著录,曰“孔明七胜孟获,是故可传”,[31]《古本戏曲丛刊二集》有明万历唐振吾刊本《七胜记》,演诸葛亮南征七纵七擒孟获事,亦未见有此出戏。在万历《大明春》(又曰《万曲明春》)选刊卷六中有《武侯平蛮》。在目录中题作出自戏文《兴刘记》,然未查实《兴刘记》;又有《诸葛出师》,题作出自《征蛮记》,北京图书馆藏有抄本《平蛮图》,疑与《征蛮记》为同一种戏文。实际在《大明春》正文中只见《武侯平蛮》一出,目录所谓的《诸葛出师》是《武侯平蛮》的另一种出目,实为同一出戏。其曲牌为:七言句引子、【萃地锦裆】、【哭岐婆】、【五供养】、【山花子】四支、【大和佛】二支、【舞霓裳】、【红绣鞋】、【意不尽】。《大明春》与《大明天下春》曲牌全同,曲文、念白亦同,略异一二,不伤文意。《大明春》选刊晚于《大明天下春》,全名为《新锲徽池雅调官腔海盐青阳点板万曲明春》,《武侯平蛮》当为青阳腔演唱本。

十五、《得武从军》《淑英誓节》《冒雪逃回》

卷六下栏:《得武从军》《淑英誓节》《冒雪逃回》三出,中栏左外题《断发记》。传有明万历世德堂本《裴淑英断发记》,明吕天成《曲品》“旧传奇”著录,曰:“事重节烈。词亦佳,非草草者;且多守韵,尤不易得。”[32]祁彪佳《远山堂曲品》“能品”著录,曰:“词甚工整,且能守律,当非近日词人手笔。”[33]应是明早期的无名氏戏文,《全家锦囊》未收录。世德堂本《裴淑英断发记》,二卷三十九出,未署撰者名(或以为是明李开先撰,证据不足),有《古本戏曲丛刊》第五集影印本。兹以世德堂本(简称“世本”)与《大明天下春》本三出的曲文对勘:

《得武从军》,“得”字误,应作“德”,即世本第十一出《德武别妻》。写李德武受李密起兵事连坐,遣戍幽州,与妻淑英分剑辞别,付雌剑予淑英守护。

【谒金门】“更奈琐窗香浕”之“浕”字误,世本作“烬”,是。

【大圣乐】“风吹铁马,错认钟鸣”,世本于“风”字前加衬字“忽听得”,“错认”作“只道”。

【前腔】“鬓云垂玉钗横”之“玉钗”,世本作钗玉;“你休忧”之“休”字,世本作“忽”;“错认鸡鸣”之“错认”,世本作“只道”。

【前腔】“青萍紫雾腾腾”之“雾”字,世本作“气”;“雄自佩”之“佩”字,世本作“留”;“何况人为万物灵”之前,世本有衬字“端的是”。

【前腔】“延陵去后”之“去”字,世本作“别”。

【前腔】“镜囊儿……”,世本同。

【前腔】“菱花钿结黄金颖”之“钿”字,世本误作“细”,无“结”字;“如画出巧丹青”之“巧”字,世本误作“比”;“怕只怕”之句头“怕”字,世本作“畅”。

【谒金门】“况念老母多病”之“念”字,世本作“奈”;“几时得笳鼓兢”之“兢”字误,世本作“競”。

【园林好】“娘年老”之“娘”字,世本作“娘亲”。

【前腔】“娘只虑”三字叠,世本不叠。

【江儿水】“寒生五月冰”之“五”字,世本作“六”;“为叹蓬踪迥”之“踪”字,世本作“跡”。

【前腔】“悲君逐远征”之“逐远征”,世本作“赴募徵”。

【玉交枝】“看他日逼西山暝”之“逼”字,世本作“迫”;“你到边城”之“城”字,世本作“庭”。

【前腔】“况愁你山程水程”之“你”字,世本作“伊”;“倚门此去频延领”之“领”字,世本作“颈”,“此”字前有“自”。

【川拨棹】“管教系颈缨须请”,世本无“管教”二字。

【前腔】“念儿身如风打萍”,世本于“儿”字前面有“我”字。

【意不尽】夺第三句,世本第三句作“衣锦翩翩返帝京”,是。

【尾犯序】“无语泪沾襟”之“襟”字,世本作“巾”。

【前腔】“相悯你须把愁怀自解”,世本无“你”字。

【前腔】“仆夫俱在门”,世本于“门”字后有“前”。

【前腔】“重试舞衣新”作重句,世本未作重句。

【鹧鸪天】“欲舒望眼无高处”之“望眼”,世本作“眼望”;“盼尽斜阳不忍归”之“盼”字,世本作“立”。

《大明天下春》此出戏曲牌与万历世德堂本第十一出同,曲文基本相同,即使个别字有不同,亦属误刻;【意不尽】世本有三句,而《大明天下春》夺第三句,很明显是选录时的漏刻。

《淑英誓节》,即世德堂本第三十二出《裴矩逼嫁》。写淑英父裴矩闻听传言李德武已死于边庭,又逼淑英改嫁,淑英欲自刎全节,决不改嫁。

【西地锦】“衰翁为整罗襟”之“襟”字,世本作“巾”。

【前腔】“积雪深迷……”,世本同。

【狮子引】“念孩儿更间关十春”之“更间关十春”,世本作“不计几青春”,是;“更间关十春”,出自青阳腔本,正字戏《断发记》本子出自青阳腔,改作“念孩儿更兼关有十二春”,可说明两个问题:《大明天下春》此三出戏属青阳腔本,在世本于青阳腔本之间,可能还有一种本子,若有也则是民间流行的传抄本,然无法查实。“听说罢心酸泪滚”,世本于“心”字前有“我”;“浓妆云鬓”之“云”字,世本作“容”。

【太平歌】“我心中不忍……”,世本同。

【赏宫花】“怎敢付严若”之“若”字,世本作“尊”。

【降黄龙】“爹须细忖”之“细”字,世本作“未”;“怎教孩儿再事他人”,世本无“怎”字。

【大圣乐】“须知杞梁之妇”之“知”字,世本作“信”。

【铧锹儿】“我严尊语言颠倒”之“严尊”,世本作“尊父”,无“颠”字;“却教我”之“却”字,世本作“欲”;“我岂肯将他坏了”,作重句,世本作“我岂将坏了”,不作重句。

【前腔】“你那人俊俏”,世本句前无衬字“你”;“让了苦李”之“让”字,世本作“攘”;“怎把红颜误了”,作重句,世本不作重句。

【前腔】“遗臭难逃”之“逃”字,世本作“淘”;“不如我死他须罢了”,世本无“不如”二字。

【前腔】“你相公将伊许嫁”之“相公”,世本作“公相”;“此事如何是了”之“此事”,世本作“小姐”。

【小桃红】“怎离祻门”之“祻”字误,世本作“祸”;“惟愿身离豺虎群”之“离”字,世本作“脱”,无“豺”字。

【前腔】“反被旁人论也”之“反”字,世本作“免”。

【前腔】“□□爱润”,《大明天下春》前二字漫漶,世本作“情滋”,是;“救护娘何吝”之“护”字,世本误作“获”;“全我恩”之“全”字,世本作“尽”。

【尾声】“我脚难抬”,世本无衬字“我”;“遇着这祸根”,世本无衬字“这”。

《冒雪逃回》,即世德堂本第三十四出《淑英走雪》。写裴淑英抗拒改嫁,在奶娘的帮助下,趁夜色冒雪逃行。开首守城门军士念对“江南三尺雪,人道十年丰”之“江南”,误,世德堂本作“长安”,是,《乐府万象新》之《姑嫂雪夜逃回》亦作“长安”。兹校曲词异文,旦扮裴淑英,贴扮裴淑英姑姑,奶即奶妈:

【步步娇】旦唱,“四下寥寥”,世本于“下”字后有“里”;“走遍来时路”之“走”字,世本作“洒”。

【前腔】贴唱,“到处里惊慌”之“慌”字,世本作“惶”。

【前腔】奶唱,“强放金莲步”之“强放”,世本作“困此”;“行行怯路衝”之“衝”字,误刻,世德堂本作“衢”;“猛可里有谁知”,世本作“猛可的谁知”;“忽闻哨声呼”,世本于“闻”字后有“得”字。

【渔父第一】旦唱,“扑簌簌吹落梅花调”,世本无“落”字;众唱,“顷刻间青山已老”之“间”字,世本作“里”;“我行来身软弱”,世本无“来”字;“那更溪路东断层冰合”之“那更”,世本作“那个是”;旦唱,“逼谐窈窕”之“谐”字,误,世本作“偕”;贴唱,“都变作”之“作”字,世本作“做”;“悔不尽此来差错”,作重句,世本“悔不尽”三字叠;奶唱,“哭哭啼啼”,世本作“哭啼啼”。

【入赚】第三句“冒雪冲寒岂惮劳”,世本曲牌作【煞】,实际是“隔煞”,且无此第三句。

【二犯皂罗袍】旦唱,“非是我不行坐倒”,世本无“是”字;“不由人心下多焦燥”之“燥”字,亦作“躁”,世本作“不由人不心焦躁”。

【前腔】贴唱,“谩夸积雪胜琼瑶”之“谩”字,世本作“空”;“奴家那得琼瑶报”之“奴”字,世本作“妾”;贴唱,“膏肓自烤”,世本作“膏明自熬”;“梅香舌巧”,世本无“舌”字。

【前腔】奶唱,“思想相公堪笑”之“想”字,世本作“我”;“痛苦无聊”,世本无“苦”字。

【驻云飞】旦唱,“半路相要”之“要”字,世本曲牌作【二犯驻云飞】,“要”字作“邀”。

【前腔】贴唱,“柴门深峭”之“柴”字,世本作“石”;“鹤唳猿号”之“唳”字,世本作“怨”;“薄暮昏宵”之“昏”字,世本作“清”;“冷地思量心下焦”之“思量”,世本作“相思”。

【前腔】奶唱,“宝刹悬灯挂九霄”之“挂”字,世本作“照”;“野鸟鸣寒篠,家远人难到”,世本作“独鸟栖寒条,山犬迎人叫”;“乱鸦喧闹”之“鸦”字,世本作“鹊”;“飞绕林稍”之“稍”字,世本作“梢”。

【清江水】“四顾山林杳”之“四”字,世本曲牌作【清江引煞】,“四”字作“回”,“杳”字作“昏”;此曲实际是借北为南的【清江引】,可作煞曲,《乐府万象新》此出题【清江引】。

明戏曲选刊有选以上三出者,如《群音类选》选《淑英走雪》,《乐府玉树英》选《别妻从军》《冒雪逃回》(二出残缺),《乐府菁华》选《淑英冒雪逃回》,《乐府红珊》选《别妻戍边》,《乐府万象新》选《姑嫂雪夜逃回》,《怡春锦》选《走雪》等。《大明天下春》选出无论曲牌、曲文还是念白内容,基本同世德堂本。从其改字看,虽有误刻、漏刻,因属青阳调,民间流行,从俗,宜于演唱。世德堂本字正且合律,可以看作是原本。从“念孩儿更间关十春”到“念孩儿更兼关有十二春”来看,也可看作是由青阳调到正字戏的流变。

十六、《安安负米》《芦林相会》

卷六下栏:《安安负米》《芦林相会》二出,中栏左外题《跃鲤记》。明徐渭《南词叙录》“本朝”著录,题《姜诗得鲤》。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能品”著录有《跃鲤记》,谓:“任质之词,字句恰好。”[34]当指无名氏原本《姜诗跃鲤记》,或为明陈罴斋撰,传有万历富春堂刊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远山堂曲品》“杂调”又著录顾觉宇的《跃鲤》,曰:“此即《跃鲤》原本,经村塾改撺者。”[35]此指顾觉宇的改撺本,未传。明嘉靖年间刊本《全家锦囊》十二卷之《姜诗》选刊五段,似为无名氏原本。万历年间戏曲选刊《群音类选》诸腔类卷二、《乐府玉树英》卷三(阙)选录此两出戏,《乐府菁华》卷三、《乐府万象新》卷三选录《安安送米》,《摘锦奇音》选有《芦林相会》。

《安安负米》,写庞三娘之子安安思念母亲,省下口粮,给暂居邻家的母亲送去。传富春堂本《姜诗跃鲤记》第二十五折,图标“安安送米”。《大明天下春》此出与富春堂本(简称“富本”)《姜诗跃鲤记》第二十五折《安安送米》,念白大略相同,不校,曲牌同,同为【金钱花】四支、【一封书】六支,曲文基本同,稍有异文。

如【金钱花】第二【前腔】“娘儿折散东西”之“折”字,误,富本作“拆”,是。第三【前腔】“谢邻母,与提携”之“与”字,富本作“望”。【一封书】第一【前腔】“你若还不告婆婆命”之“你”字,误,富本作“他”,是,指安安,为三娘对姑姑言;“婆若闻知,此米将来加娘罪”,富本无“婆若闻知”四字,似为《大明天下春》增加的带白,不应作大字曲文。第二【前腔】“娘休忧虑此米”之“娘”字,富本无;第三【前腔】“三娘子你孝顺还生孝顺子”之“三娘子”,疑为白,不应书大字,富本无;“是那个搬唆斗是非”之首字“是”,富本作“说”字;“好伤悲,痛伤悲,母子团圆知几时”之“悲”字,富本作“情”,“几时”作“甚日”。第四【前腔】“教他割恩舍义抽身去,免得我娘受禁持儿受亏”之“得”字,富本作“使”,此二句《大明天下春》未作重唱,富本对安安重唱时,“教他”之“他”,“我娘”之“我”,俱改作“你”字。“赞草垂缰愿效取”之“赞”字,误,富本作“展”,是。第五【前腔】“前后相挺怎忍离”之“挺”字,富本作“思”,是;“致使娘儿受困危”之“困”字,富本作“苦”;“好伤情,痛伤情,子母团圆知几时”之“情”字,富本作“悲”,“知几时”作“终有期”。《乐府万象新》之“安安送米”与此同,此出无疑出自富本。

《芦林相会》,即富春堂本《姜诗跃鲤记》第二十六折,图标“芦林相会”。《大明天下春》此出与富春堂本《姜诗跃鲤记》第二十六折《芦林相会》,基本相同,姜诗由生扮,曲牌同,有删曲,曲文大同小异,念白有繁简,文意相同,不校。《大明天下春》此出于【忒忒令】曲“他本是个贤孝之妻,反把做忤逆之妇”之后残缺。虽如此,仍可说明是由富春堂本选录的。

该剧写庞三娘虽被婆婆逐出,仍不忘孝奉婆婆,听得婆婆患病爱吃江鱼,纺织苎麻换来江鱼,又去捡柴来煮鱼。在芦林边遇上去请医生为娘治病的丈夫姜诗,当姜诗知道三娘的委屈,又见她为娘拾柴煮鱼,深受感动,决定回家向母亲为三娘求情。

戏由三娘唱【步步娇】开场,“却是姜郎至”,富本于“是”字前有“原”;“待他来问因依”,富本于“待”字前有“等”字;“便见真消息”之“消息”,富本作“来历”。【前腔】“未审有何因”,富本于“有”字前有“他”;“恐怕他相羁滞”之“恐怕他”,富本作“只恐怕”。【降黄龙】“实指望举案齐眉”,富本无“实”字;“百年相随”之“随”字,富本作“逐”;“朦胧见逐”之“逐”字,富本作“弃”;“幸今日天假奇逢”之“幸今日天假”,富本作“偶尔”;“望君家倾心剖腹听诉”之“君家”,富本作“姜郎”,无“听诉”二字;“念奴未犯着七出条目”,富本于“奴”字后有“家”,无“着”字,“出”字作“去”;“为甚的将咱做一个叱狗鲍妻”之“为甚的”,富本作“缘何”大字,“妻”作“宣”;“你好糊涂”,富本无“你好”二字;“不孝亲姑”之“亲”字,富本作“于”;“行藏显露”之“显”字,富本作“暴”。【前腔】“娶妇为养公姑,背起亏心,不尽公姑所欲”,富本无此三句;“反把门风玷辱”之“反把”,富本作“把我”;“可恶”,富本作“好恶”;“好教我踌躇”之“好教我”三字,不应作大字,按律当属衬字,富本无此三字;“那会稽愚妇”,富本无“那”字。【前腔】“我本是”之“我”字,富本作“奴”;“水桶漂流,滑跌江边渡”,富本无此二句;“命归泉路”,富本于“命”字前有“一”字;“好一似”,富本无“一”字。【前腔】“非是迷而不悟”,富本无“是”字;“顾不得”,富本作“难顾得”;“何不将身转回乡故”,富本无“将身”二字;“嘱咐,既无颜回转江东”,富本无“嘱咐”二字,“回”字作“再”;“你好愚鲁”,富本作“痴愚”;“他是个寡妇孀居”,富本无衬字“他是个”,“寡妇”作“守寡”;“怎傍他”之“傍”字,富本作“倚”;“今世里休想做姜门媳妇”,富本“世”字作“日”,“门”字后有“中”字。富本于此曲之后有【水红花】“只合偷生远遁……”一曲,三娘继续诉说愁冤,姜诗依旧不听。似嫌重复冤苦,《大明天下春》删去。

接着是【一枝花】二曲,首曲实为富本“前腔”,“听伊此语屈陷奴,好教人心惊胆战泪如珠”,富本作“听伊言心惊胆战珠泪簌”;“他那里信谗言,一桩桩诬奴罪奴。我这里被谗言,哭啼啼抵死怨夫”,富本作“他那里怒吽吽,信谗言抵死罪奴。俺这里恨匆匆,被谗言抵死怨夫”;“我若是咒骂亲姑”,富本作“我若有瞒姑咒姑”;“自有老天鉴察庞氏妇”,富本无“自有”二字。【前腔】实为富本首曲,“做娘的养孩儿”,富本原作衬字“养孩儿”;“终身思报哺”之“哺”字,富本作“补”;“背姑私己”,富本作“为己私身”;“那慈乌尚然知反哺”,富本作“慈乌尚有反哺雏”;“却被你做了个”,富本无“个”字。【二犯江儿水】“你枉读圣贤书”,富本无“你”字;“独自个冷清清”,富本无“个”字。【前腔】“痛思我母受荼痡”,富本作“我娘须是受塗痡”,“塗”字误;“不惮驰驱”,富本于“惮”后有“路”字;“敬往飞云”之“敬”字误,富本作“竟”。此曲后有旦念“本是夫妻结发……”和生念“夫妇相随半世……”,为【西江月】词二首,未标词牌名,富本标词牌名。【忒忒令】“你今日诉衷曲”,富本于“日”字后有“里”。《大明天下春》于此曲后原阙叶,由富本得知后有“前腔”二支,接着是【忆多娇】二支、【斗黑麻】二支、【尾声】。

《全家锦囊》十二卷之《姜诗》,其第四段选刊“芦林相会”,与富春堂本和《大明天下春》本大不同,其与嘉靖年间的《南词叙录》记录的《姜诗得鱼》,似为明早期的同一系统的戏文。万历年间的《群音类选》《摘锦奇音》的《芦林相会》与锦囊本则基本相同,《群音类选》又将其归属于“诸腔类”,后流行有弋阳腔《芦林》“步出郊西”云云,在昆班能流传至今的《芦林》,不是昆腔本,而是弋阳腔本,姜诗由付扮,其基本上是从锦囊本演变而来的。

卷七

十七、《雪梅观画》《贺生商辂》《断机训子》《三元捷报》

卷七上栏:《雪梅观画》《贺生商辂》《断机训子》《三元捷报》四出,明徐渭《南词叙录》“本朝”著录,题《商洛三元记》,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杂调”著录,题《三元》,注曰“即断机”,[36]清《今乐考证》“著录七”引《南词叙录》著录,曰“当即沈寿先作”。[37]传有明富春堂本《商辂三元记》,《全家锦囊》(简称“锦囊本”)九卷之《三元登科记》选刊十一段。以《大明天下春》选刊与富春堂本、锦囊本对勘,富春堂本与锦囊本大同小异,锦囊本第一出开场有《鹧鸪天》词,富春堂本脱录,此二本应属同源,之前应有原本,佚。富春堂本为全本,《大明天下春》的《雪梅观画》出,锦囊本未录,四出戏当出自于富本,然在选录时有不同之处。兹以富春堂本(简称“富本”)校《大明天下春》本,差别大者如下:

《雪梅观画》,写秦雪梅嫁商家,未过门丈夫商霖亡故,雪梅未婚守寡。一日,雪梅去丈夫书房,观赏亡夫留下的四季诗画,不胜感概。曲牌为【一剪梅】、【泣颜回】二支、【古轮台】二支、【尾文】。富本第九折,图标“秦雪梅书房观画”,曲牌与《大明天下春》同,【尾文】作【尾声】。【一剪梅】后念诗,富本作大字单行。【泣颜回】曲中“兰亭”,富本误作“兰庭”。【古轮台】“秋来景叶落无声”,富本作“秋来木落叶无声”;“三径既他荒”,富本作“经既他芳”;“闻者少知音”,富本作“闻者少知音少”。【前腔】“雪里芬芳绛色”,富本“绛色”作“纵有”。“颜色不改四时新”,脱下句,富本“色”作“容”,有下句“不负奴身颂祷心”。

《贺生商辂》,写亡夫之妾爱玉生下遗腹子,取名商辂,雪梅向公婆拜贺,愿与爱玉一起抚养商辂。这出戏的曲牌用的是民间的唱调,戏文常吸收当时民间流行的曲调,曲牌为【清香令】、【度青麻】、【十三腔】、【尾文】。富本第二十二折,无图,无出目,曲牌与《大明天下春》同,【度青麻】作【耍青春】,【尾文】作【尾声】。锦囊本第五段“华堂饮宴,节妇心不异”仅选录【十三腔】至【尾】。富本于【清香令】后念诗书大字单行。【度青麻】“天时人事雍容”之“容”字,富本【耍青春】作“上”;“高门宠”之“宠”字,富本作“至”;“使蓬筚霁月光辉”,富本作“顿使白屋生光”;“喜□□今朝百事和谐”,富本作“喜谐和”,“□□”漫漶,似是“百事”二字。

【十三腔】“保养孤孙孑立”之“孑”字,富本同,锦囊本作“子”,误(据剧情应作“孑”字,疑《风月锦囊笺校》[38]过录之误);“襁褓成人志”之“志”字,富本、锦囊本俱作“美”;“望你传家读经史”之“史”字,误,富本、锦囊本俱作“书”;“积善之家庆有余”作“净”扮婆婆唱,富本同,是,锦囊本作“末”唱,误,下文即有净扮婆婆,不知何由作“末”?“天意果何如”之“意”字,富本、锦囊本俱作“理”;“吾门”之“吾”字,富本、锦囊本俱作“予”;“幸喜得瑞气蔼蓬门”,富本、锦囊本俱无此句;“兰惹香风细”,富本作“这般是芝兰引惹香风细”,锦囊本作“这般是深院芝兰惹香风细”;“此日蓝田生玉质”,富本同,锦囊本夺“质”字;“喜盈门”,锦囊本同,富本“喜”字作“贺”;“乘龙婿”,富本、锦囊本俱作“赘吾婿”;“只恐不是”,富本同,锦囊本“恐”字作“怕”;“感亲家不弃”之“家”字,富本、锦囊本俱作“母”字;“忠臣烈女”之“女”字,富本、锦囊本俱作“士”;“未婚守节,古今罕稀”,富本、锦囊本俱作“义夫节妇,世间罕稀”;“昆山美玉无瑕疵”之“瑕疵”,富本、锦囊本俱作“瑕异”;“不图为官换门闾”,富本、锦囊本俱于“换”字前有“改”字;“休得要三心并两意”,富本同,锦囊本无“要”字;“分彼此”,富本同,锦囊本“此”字误作“比”;“出乎口焉敢反乎耳”,锦囊本同,富本“耳”字作“尔”;“天假两缘会”之“会”字,富本、锦囊本俱作“遇”;“好似松筠节操坚持”,锦囊本同,富本无“好似”二字;“古来稀”,富本同,锦囊本“稀”作“希”;“休忘弃”,富本、锦囊本俱作“莫还弃”;“须然是未结鸳鸯侣”,富本、锦囊本俱无“是”字;“依然教读孔圣书”,富本、锦囊本俱作“依然要读朱程书”;“不图金王”之“王”字,误,富本、锦囊本俱作“玉”。【尾文】“相逢故旧话投机”,富本同,锦囊本“旧”字误作“日”;“酒罢歌阑日坠西”,富本同,锦囊本“酒罢”误作“渎能”,“逢此期”,富本同,锦囊本“期”字作“日”。

通过对勘,富本与锦囊本相近,出于同一种原本,《大明天下春》本与富本、锦囊本有渊源联系,但与民间流行的演出本关系更近。【十三腔】曲牌结构很复杂,原是流行在南方各地的唱调套曲,由十三首旋律起伏变化的曲子组成,或谓“九板十三腔”,或谓“九曲十三腔”。何时被南戏吸收成为集曲型曲牌,已不可知。《大明天下春》此出之【十三腔】,曾标出三处“前腔”,也不知何据?富春堂本和锦囊本则没有标出“前腔”,对于不明其复杂结构的集曲型曲牌,沿袭旧本不标为妥。

《断机训子》,写秦雪梅因孩儿商辂好玩不用心读书,学孟母断机教子。富春堂本第二十六折,图标“雪梅断机教子”。锦囊本第七段“断机教子,公婆惜孙劝解”,选曲不全,可作校勘。此出戏曲牌用【杏花天】、【甘州歌】三支、【红芍药】十一支、【余文】。富本同。锦囊本与之有不同。【杏花天】曲文富本同;锦囊本曲牌简书【引】,“惟要黾勉孩儿”夺“惟”字。【甘州歌】“亏前人费尽多少机谋”,锦囊本“尽”作“了”,富本于“前人”后有“积产”,“费尽”后有“了”字;“万贯终须有”,锦囊本同,富本“有”作“尽”。【前腔】“稍不觉三五风光去了休”,富本“风光”作“光阴”,无“休”字,锦囊本“风光”误作“风北”,“了”字作“干”;“方知岁月难留”,锦囊本同,富本“知”字后有“道”;“我立心要学孟轲母”,富本同,锦囊本无“我”字;“奈我画虎未成反类狗”,富本同,锦囊本无“奈我”二字,“反”字误作“返”;“枉守”,锦囊本同,富本作“空守”;“只恐怕费尽灯盏无油”,锦囊本无“只恐怕”三字,富本作“只恐怕灯盏无油枉费心”;重句“空守,费尽灯盏无油”,富本重句于“费”字前有“枉”,锦囊本无重句。【前腔】“才到街头……”富本未标“前腔”,锦囊本作“入赚”,曲文基本同,“兄弟相邀打戏球”,富本同,锦囊本“兄弟”作“弟兄”,“打”作“踢”;“高堂母亲望凝眸”,富本同,锦囊本“母亲”作“父母”,无“望”字,“凝”字误作“疑”;“转过娘跟前忙顿首”,富本无“跟”字,锦囊本“转”字前有“又”字,“跟”字误作“恨”,“顿首”作“拱手”,“拱手”后有“母亲拜揖”四字,当是念白,不应作大字曲文,富本、《大明天下春》均无此四字;“背与娘听解母忧愁”,富本“母”字作“娘”,锦囊本“背”字误作“皆”,“母”字作“我”,无“忧”字;“先生人请去饮香醪”,富本同,锦囊本“先生”作“师父”,无“去”字;“因此上未曾攻究”,富本同,锦囊本无此“因此上”三衬字。

【红芍药】旦唱“我为甚的空房独守”,富本同,锦囊本无“的”字;“闪得我没前没后”,富本二“没”字俱作“不”,锦囊本“闪”字作“闲”,二“没”字同富本;“你是个大丈夫须当万里去封侯”,富本同,锦囊本无“你是个”三衬字,无“须”、“去”二字;“到如今不成就,不接流,却不如断了机头”,富本“接流”作“唧<口留>”,“却不如”作“恰如”,锦囊本“到如今不成就,不接流”作“今日里不唧<口留>,不成就”,“却不如”同富本。【前腔】小生唱“娘若去”之“若”字,富本作“休”;“好一似野道人”之“似野”,富本作“个李”;“功未成就”,富本作“功程未就”。此第一“前腔”至第八“前腔”,锦囊本未选录。【前腔】旦唱“老公婆容奴禀覆……”,富本同。【前腔】外唱“到惹得媳妇焦燥,富本夺媳”字;“不幸我儿早亡”之“我”字,富本误作“你”。【前腔】贴唱“蓦听得机房中闹吵”,富本无“中”字。【前腔】旦唱“贤妹妹且听着”,富本无“且”字;“公道奴将大压小,婆道奴寡妇人心肠不好”,富本“公”作“公婆”,“将”作“以”,“婆道奴”无“婆”字,“寡妇人”之“人”作“们”。【前腔】贴唱“不图着陶朱富豪”之“着”,富本作“你”;“他曾辟<纟卢>伴读训儿曹”之“曾辟<纟卢>”,富本作“在僻庐”。【前腔】小生唱“我道先生人请去饮香醪”之“先生”,富本作“被”字;“尽皆忘了”之“了”字,富本作“却”。【前腔】贴唱“望姐上把辂儿教道”之“望姐上”,富本作“向前去”;“感恩非小”之“小”,富本作“浅”。以下的两支“前腔”三本有异,兹连“尾声”分录如下:

《大明天下春》(第一支未标“前腔”,补):

【前腔】(小生)娘放手,儿子不敢应娘口。娘责罚小儿当受,只恐伤折了娘亲手。从今不敢去闲游,不改过从娘吊拷。

【前腔】(外)贤媳妇,且息怒。孙儿年小你从容教道,待看我年老姑嫜。(旦)若不是公婆保饶过这遭,再如此,再如此赶出街头。

【余文】千辛万苦为甚由?指望你光前耀后,不枉了娘亲一念头。

富春堂本(第二支未标“前腔”,补):

【前腔】(小生)娘放手,儿不敢应口。娘责罚小儿当受,只恐伤折了娘亲手。从今不敢去闲游,不改过从娘吊拷。

【前腔】(外)贤媳妇,且息怒。孙儿年小望你从容教道,待看我年姑舅。(旦)若不是公婆保饶过这遭,再如此,再如此赶出街头。

【余文】千辛万苦为甚由?指望你光前耀后,不枉了娘亲一念头。

锦囊本(例不标“前腔”):

(外、净)贤媳妇,且息怒。孙儿年少从容教道,看待我年老姑舅。(贴、生)娘放手,儿不敢应口,责罚小儿当受。从今不敢去闲游,不改过从娘吊拷。(外、净)公婆保饶过这遭。再如此赶出街头。

【尾声】千辛万苦为甚由?指望你光前耀后,不枉娘亲一念头。

《大明天下春》基本与富本相同,仅一二字有不同。锦囊本突出公婆二娘劝保孙子,曲文衔接与前二种不同,无秦雪梅唱,似不合理,所以富本改由秦雪梅唱,并接唱“尾声”,符合教子主题。此【红芍药】,当为中吕宫过曲,字格、句格比较粗疏,多处不合格律,竟连唱十一支,可见是早期的明戏文。

《三元捷报》,写商辂得中三元,捷报送达,秦雪梅感叹二十年辛劳教子终有所报,一家欢喜,教子贤名乡里传扬。富春堂本第三十六折,图题“雪梅得儿喜信”。《全家锦囊》无此出选曲。曲用【下山虎】四支、【西地锦】、【蛮牌令】四支、【尾声】。富春堂本曲牌同,兹比较曲文不同处。【下山虎】“心里如冰”之“里”字,富本作“底”;“无瑕疵”,富本作“无瑕异”;“礼当所行”,富本作“理所当行”。【前腔】二种俱无标“前腔”,下同;“才子缘轻”之“轻”字,富本作“悭”;“若不是老公婆将爱玉与商郎偷方便”,按律“是老公婆将爱玉与商郎”应作带白小字,富本作“若不伦方便”;“正是着意栽花花不发”,同上,应作带白小字,富本无此句;“天相成”之“相”字,富本作“象”;“哺养奴怀抱胜如嫡亲”,同上,应作带白小字,富本无此句,然在念白中有此意;“也结个孟氏芳邻”之“结”字,富本作“做”,“邻”字作“名”。【前腔】“同守共姜”之“共”字,富本作“敬”;“赵璧空将暗里呈”之“呈”字,富本作“澄”;“看古人也有贤愚不等,看今人也有贤愚不等”,同上,应作带白小字。【前腔】“立志登三榜”之“登”字,富本作“魁”;“指望鹄立鸳行”,富本无“望”字;“愧无白璧双双,春气盈盈”,同上,应作带白小字,富本无此二句。【西地锦】富本未标曲牌;“今日人老报信音”之“今日”,富本作“想是”。【蛮牌令】同。【前腔】富本未标“前腔”,下同;辟<纟卢>伴子读文章”之“辟<纟卢>”,富本作“僻庐”,“庐”字后有“内”。【前腔】同。【前腔】“子共娘”之“共”字,富本作“与”;“若有亏心”,富本于“心”之后有“事”。【尾声】同。

《大明天下春》四出,除《贺生商辂》外,其他三出明万历年间戏曲选刊犹有选录:《群音类选》录有《断机教子》,《乐府玉树英》录有《观画有感》《断机教子》(二出残阙),《乐府菁华》录有《观画有感》《断机教子,《乐府红珊》录有《断机教子》,《玉谷新簧》录有《雪梅观画有感》《断机教子》,《乐府万象新》录有《雪梅观画》(残阙)等。

十八、《破容守节》《昌国保孤》《诉冤脱难》《父子重逢》

卷七下栏:《破容守节》《昌国保孤》《诉冤脱难》《父子重逢》四出,中栏左外题《十义记》,《破容守节》出目下注《韩朋》。明祁彪佳《远山堂曲品》“杂调”著录《韩朋》:“即《十义》”,“李、郑救韩朋父子,程婴、公孙之后,千古一人而已,惜传之尚未尽致。中惟‘父子相认’一出,弋优演之,能令观者出涕”。[39]当为弋阳腔演出本,钱南扬先生《戏文概论》认为是余姚腔演出本。[40]传有明富春堂刊本(简称“富本”)《韩朋十义记》二十八折,卷前目录书二十七折,有折目,第二十八出,书“出”无出目,《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又有明万历年间新安余氏自新斋刊本。在明万历年间的戏曲选刊中,此四出戏除《诉冤脱难》外,余三出有被其他选刊选录的,如《群音类选》诸前腔类卷三选录《毁容不得》《付托婴孩》,《乐府玉树英》目录卷五选录《为友保孤》《义释李翠云》(二出阙),《乐府菁华》卷四选录《为友保孤》,《乐府红珊》卷十六选录《韩朋父子相逢》,《乐府万象新》前集卷四选录《韩朋父子相会》、后集卷四选录《监中生子》《义释翠云》(二出阙)等。闻知福建屏南四平戏有《全十义》,其中有《毁容不辱》《付托婴孩》二出。

《破容守节》,即明富春堂本第九折《毁容不辱》。写韩朋妻李翠云因美貌为黄巢所掳,韩妻不从,毁容守节全义。所用曲牌为两小套:【冥行令】、【香罗带】三支、【尾声】为前套,【驻云飞】四支为后套。其【冥行令】引子,查无实,不知由来。富本出场引子仅标“引”,两小套曲牌全同,未标“前腔”,戏文不标明“前腔”为常例,《大明天下春》本标明“前腔”,很明显是补上的。念白基本相同,曲文仅有三处不同。【香罗带】第二【前腔】“那奸豪势不容”之前,富本原有“呵”字。【尾声】“却教韩门靠着何人”之“教”字,为韩妻翠云唱,富本原作“我”,妥。【驻云飞】第二【前腔】“若论纲常,当全节理”,所谓纲常,《礼记·礼运篇》曰:“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富本“理”字原作“义”,妥。四平戏故谓《全十义》。

《昌国保孤》,即明富春堂本第十三折《付托婴孩》。写李翠云将婴孩托付给郑田、李昌国。曲牌:【引】、【步步娇】、【驻云飞】二支、【四朝元】二支、【驻马听】二支、【小桃红】四支、【尾声】。《大明天下春》与富本基本相同,少有曲文改动,富本多一脚色“贴”。首曲俱不标曲牌,丑念干板上场。【步步娇】富本同。【驻云飞】“纵得香孩”,富本原作“喜得生盆幸”。【前腔】“且喜产奇英”之“奇”字,富本作“孩”。【四朝元】“饱则扬走”之“则”字,富本作“即”;“急难时皆袖手”之“皆袖手”,富本叠;“堪叹子母遭牢狱”,富本无“叹”字;“谁学程英”之“英”字,富本同,当作“婴”;“谁学公孙臼”之“臼”字,富本误作“旧”;“孤儿何收”之“何”字,富本作“谁”。【前腔】“平白风波遭冤咎”,富本作“不知何罪遭逢冤咎”;“立心要把古人求”,富本无“立心”二字。【驻马听】“幸产英孩”作重句,富本不作重句,且“英”字作“婴”。【前腔】作外唱,《大明天下春》有外、末,无贴,外扮李昌国,末扮郑田;富本有外、末、贴,外扮李昌国,末扮郑田,贴扮李昌国妻。“奈我贸易江淮”,富本作贴唱“奈我良人贸易江淮”。【小桃红】“却报冤祸恨”之“却报”,富本作“报却”;“魆魆伤怀抱”之“魆魆”,富本误作“越越”。第一【前腔】“乳哺吾须顾”,富本作贴唱,“吾”字作“奴”;“子母各分离”,富本作“子母分离去”。第二【前腔】“视如嫡亲”之“视”字,富本作“看我”。第三【前腔】“此子身脱曲”,富本句前有“你”字。【尾声】“千辛万苦心如捣”之“心如”,富本作“如心”;“程英义不磨”之“英”字,富本同,当作“婴”,富本“磨”字误作“庅”。

富本于“且抱到你家里去商量罢”之后有【月儿高】小套,写郑田留下面对黄巢,李昌国夫妇携婴儿逃去。《大明天下春》删去其曲文及念白,似为场上演出考虑。

《诉冤脱难》,即明富春堂本第十五折“诉冤冯献”。写李翠云被赏婚冯献,冯献听其自诉冤情后放翠云去白云庵投奔周尼。曲牌用【如梦令】、【铧锹儿】、【前腔】四支、【小桃红】二支、【尾声】。富本曲牌同,曲文基本同,引子未标曲牌。【铧锹儿】同。第二【前腔】“这其间飞奴不晓”之“这其间”,富本作“这礼义”;“幸喜儿今脱去”,富本无“幸”字。第三【前腔】“这其间冤情吾尽晓”,富本作“这冤情吾今尽晓”;“柳下惠清标”之“清标”,富本作“同曹”。第四【前腔】同。【小桃红】同。【前腔】“见色不迷心”之“心”字,富本作“人”。【尾声】同。念白亦基本同,惟冯献的脚色有别,《大明天下春》作“末”扮,富本作“小”扮,“小”即小生,此扮冯献,后扮李翠英子。

《父子重逢》,即明富春堂本第二十四折“父子相逢”。写李昌国夫妇抚养的困英长大成人,中榜中魁,李昌国令其与生父韩朋相会。曲牌:【小重山】、【陶金令】、【销金帐】四支、【玉交枝】五支、【解三酲】二支。富本曲牌同,曲文基本同,少数几字不同。李翠云子困英,富本由“小生”扮,《大明天下春》改由“末”扮。经比对,此出戏出自富本无疑。不同者,如:【小重山】,富本未标曲牌。【陶金令】“更有何因”之“更”字,富本作“别”;“忠孝须当尽”,富本无“尽”字。【销金帐】“人生当效”,富本未作重句。第一【前腔】,富本未标“前腔”,“人生莫学”,富本作重句;第二【前腔】“无为奸佞”,富本作“无邪谗佞”。第三【前腔】同。【玉交枝】同。第一【前腔】同。第二【前腔】“幸监中产下英儿”之“监”字,富本作“生”。第三【前腔】“【赚】(生)你要见韩朋”,误刻,富本作“(生)赚哄你要见韩朋”,是。第四【前腔】富本未标“前腔”,“吾身便是无虚”之“无虚”,富本作“不虚称”;“可怜他父子对面不相认”,富本无“对面”二字,此句后有重要的带白“这就是你生身的父”,《大明天下春》脱落。【解三酲】“含冤抱忿,必须要伸冤雪恨”,富本作“含冤恨,直伸冤雪恨”。【前腔】未标“前腔”,富本标。

《大明天下春》本是流行的演出本,同时也会受其他选本的影响,有改动之处,如删节,脚色改动,曲文个别字的变动,都是很正常的。

卷八

十九、《世隆旷野奇逢》

卷八上栏:《世隆旷野奇逢》一出,此出戏出自戏文《拜月亭记》,《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题《蒋世隆拜月亭》,《永乐大典》戏文二十五著录,题《王瑞兰闺怨拜月亭》。《九宫十三摄谱》卷首作《蒋世隆拜月亭记》,注曰:“武林刻本已数改矣,世人几见真本哉。”[41]戏文原本已佚,传者皆为改本,以明世德堂本比较接近古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拜月亭记》的作者自明以来就有疑问,明王世贞、何良俊、臧懋循、吕天成,清张大复,近代王国维、吴梅、钱南扬等,各有一说,今人一般认为是元代杭州人施惠所作。《九宫正始》保留的一百三十三支曲,可视为“古体原文”,与今传明改本有不同之处。《全家锦囊》本五卷之《拜月亭》收录十段。张大复《寒山堂曲谱》引注曰此剧有五十八出,今传世德堂本则为四十三折,汲古阁本则为四十出。

《世隆旷野奇逢》一出,即世德堂本(简称“世本”)第十九折《隆遇瑞兰》。写蒋世隆失散妹子瑞莲,寻找途中奇遇与母亲失散的王瑞兰,权充夫妻作伴同行。曲牌:【金莲子】、【前腔】、【菊花新】、【古轮台】、【前腔】、【扑灯蛾】、【前腔】、【皂罗袍】、【前腔】、【尾声】。其中【扑灯蛾】“前腔”未标。世本曲牌同,均未标“前腔”。明万历年间《乐府万象新》此出戏亦有【皂罗袍】二曲,然《九宫正始》仙吕、《全家锦囊》本(简称“锦囊本”)第四段未收,汲古阁本亦没有此二曲。汲古阁本是官腔本,未收【皂罗袍】二曲,而民间流行的戏曲选刊有收录此二曲者,视其曲文,极宜于生旦歌舞表演,其为诸腔本,或谓青阳腔本。此出戏,流行颇广,常被戏班演出,明万历戏曲选刊大多选录了此出,如《词林一枝》《乐府玉树英》《乐府菁华》《摘锦奇音》《乐府万象新》《赛征歌集》等。

【金莲子】之【前腔】“迫忙里散失”之“迫”字,误,世本、锦囊本作“百”;“谢神天庇佑”之“谢”字,世本作“望”,锦囊本无“谢”字;“这答应端的是有”之“这”字,世本作“听”,锦囊本“答应”误作“答儿”。【古轮台】“急离乡故”,世本、锦囊本同,《九宫正始》“离”字作“难”;“(生)那时节喊杀声”,世本脱“生”字,锦囊本夺“节”字,《九宫正始》无衬字“那时节”;“各自逃生”之“自”字,世本、锦囊本、《九宫正始》俱作“各”;“中途差池”之“池”字,锦囊本同,世本作“迟”,《九宫正始》作“中路差池”;“因寻至”,世本同,锦囊本、《九宫正始》作“因循寻至”。【前腔】“只为名儿厮类”,世本同,锦囊本、《九宫正始》作“前腔换头”无衬字“只为”;“救奴残喘”之“救奴”,世本同,锦囊本、《九宫正始》作“教取”。【扑灯蛾】“他人怎生向周庇”,世本同,锦囊本、《九宫正始》作“他人怎相庇”;“恻隐怎生周济”之“济”字,世本同,锦囊本、《九宫正始》作“急”;“有人厮盘问,教咱猜疑”,世本、锦囊本、《九宫正始》作“厮赶着教人猜疑”。【前腔】“可怜做兄妹”,锦囊本同,世本“做”作“作”;“教咱甚言抵对”,锦囊本同,世本“教”字误作“交”。【皂罗袍】之【前腔】“那故园何在”,世本于句前有念白“天”字;“危途权作资身计”之“作”字,世本作“做”。

《全家锦囊》选曲与《九宫正始》所辑录的曲,同源于古本,而世德堂本虽亦与之同源,但有修订,故谓之“重订拜月亭记”,为明改本。经比对,《大明天下春》此折则出自世德堂本无疑。此折戏的念白基本同于世德堂本,最大不同处是增加了诗白。世德堂本在唱【古轮台】“自惊疑,相呼厮唤两三回”之前有念白:“(旦)呀,你不是我娘亲,如何叫我小名?(生)你不是我的妹子,如何应我两三声?多应是你惊疑不定。”很简洁,直接引出唱曲。《大明天下春》此出,则用诗白表现:“(旦)呀,你不是我娘亲,如何叫我小名?(生)你不是我妹子,如何应着我?心慌步急路难行,娘子原何不细听。非是卑人亲妹子,如何连应两三声?(旦)君子听我说因依,非是奴家惹是非。母弃孩儿寻不见,使我心下自惊疑。”七言诗白疑是滚唱。明容与堂刊本《李卓吾批评幽闺记》第十七出《旷野奇逢》中没有这样的七言诗白,也没有【皂罗袍】二曲,这是昆腔本,而《大明天下春》此出应是青阳腔本。

二十、《刘昔路会神女》

卷八上栏:《刘昔路会神女》一出,剧中写秀才刘昔求功名途中与化身为店主的华岳三娘子前世姻缘的故事。故事出自唐代戴孚的《广异记》“华岳神女”(《太平广记》卷三〇二引录)。此与《全家锦囊》(简称“锦囊本”)十九卷之《沉香》“刘昔投店”的故事情节相同。经比较,刘昔籍贯不同,所用曲牌、曲文不同。《大明天下春》之刘昔是梧州珠湖境里人;锦囊本之刘昔是扬州高田(“田”,疑是“邮”之误;古文字“郵”之异体为“邮”)人。《大明天下春》曲牌为双调【萃地锦裆】二支、双调【玉抱肚】五支、中吕【古轮台】二支、【尾声】;锦囊本曲牌为南吕【红衲袄】二支(未标“前腔”,下同)、中吕【剔银灯】、南吕【五更转】、南吕引子【临江仙】四支、【剔银灯】(未标曲牌)、【五更转】(未标曲牌)、双调【风入松】二支。尽管如此,此二本有着一定的同源关系。由于此戏与沉香、华岳三娘子有关,由此想到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有戏文《刘锡沉香太子》[42],仅“昔”、“锡”同音字之别。与此故事相关的元杂剧有张时起《沉香太子劈华山》(曹本《录鬼簿》著录)、李好古《巨灵神劈华岳》(《录鬼簿》著录),以上三种俱不传。《大明天下春》和锦囊本所收录的此出戏,很可能是《刘锡沉香太子》在民间流传很久后残存的青阳腔的散出。《大明天下春》曲牌套数比较规整,文字趋雅,念白偏少,有文人改造的痕迹;锦囊本曲牌、格律比较随意,不标“前腔”,生旦已在场,却用引子【临江仙】对唱,念白偏多,且多用俗语、俗套,当为较早的戏文,有很高的文献价值。

今福建莆仙戏传有《刘锡》,一名《刘锡乞火》。《刘锡》剧中有“乞火结缘”一出戏。此戏在莆仙地区流传很广,民间流行“起火也是你,灭火也是你”俗语,就出自该戏。所谓“乞火”,即乞火点灯,前有刘锡乞火,后有化身店主的华岳三娘乞火,是该戏的重要关目,故名。莆仙戏《刘锡》“乞火结缘”与锦囊本“刘昔投店”的情节(请茶、点灯、对对子、官休、私休等)极为相似,尤其是对的对子,莆仙戏谓:“六尺丝绦,三尺系腰三尺放;一张锦被,半张遮体半张闲。”锦囊本谓:“六尺丝绦,三尺系腰三尺剩;一条锦被,半边遮体半边闲。”莆仙戏剧名“刘锡”,与“宋元旧篇”同;刘锡为扬州书生,与锦囊本“刘昔”同。可以说,莆仙戏《刘锡》和锦囊本“刘昔投店”同属“宋元旧篇”《刘锡沉香太子》古本戏文系统,锦囊本更近古本,而《大明天下春》“刘昔路会神女”则应视为明改戏文。至于姓名和籍贯的变化,是正常的流传过程中的变化,主要是在民间的地方戏曲和说唱艺术中的变化。据孙崇涛《风月锦囊考释》,在京剧和地方戏曲中,一般改名为刘彦昌;在《沉香宝卷》中,名刘向,家住山东青州,生于安丘;在《宝莲灯救母全传》宝卷中,名刘晋保,改名刘俊春,家住江苏通州,海门府是家门;在《雌雄剑》鼓词中,名刘希,家住扬州海门;在《沉香太子》南音中,仍名刘锡,却居住江西南昌府。[43]

二一、《张子敬钓鱼》

卷八上栏:《张子敬钓鱼》一出,写刘孝女父亲去河南郡赴任按察提刑,刘孝女和妹子随父同去,途中遇狂风大浪,舟覆,刘孝女与父亲、妹子失散,漂流近岸,被河南书生张子敬救起,天赐良缘,后成就婚姻。曲牌为【生查子】、【懒画眉】四支、【碧玉箫】六支、【余文】。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有《刘孝女金钗记》,疑此出戏之源为宋元戏文《刘孝女金钗记》,然该剧不传。

钱南扬《宋元戏文辑佚》辑存残曲一支,《九宫正始》“十三调”高平调【五团花】:“【赏宫花】心中惨凄,不由人不珠泪垂。【腊梅花】寻思使我无依倚。【一盆花】我便孤身匹配,父亲和妹妹,【石榴花】几时得见你?除非是再生重会日。【芙蓉花】此事非容易。”(题《刘孝女》,明传奇。)[44]此曲为刘孝女被张子敬救回家后,子敬父母接纳,刘孝女与张子敬成亲之前所唱。“张子敬钓鱼”一出,原本不传,似为明改戏文,改本没有发现,疑为孤本。

刘孝女寻父故事在江南流传颇广,为民间在山歌中传唱。如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采茶牛图》中,刻有民间流传的《采茶山歌》,歌曰:“七月采茶菱花香,孝女寻父他州去。”湖州木刻本《采茶山歌》有歌云:“七月采茶菱花香,刘伯父子过大江。刘孝女寻父他州去,回头喜得遇张郎。”此歌唱十二月花,其七月菱花,唱的就是刘孝女寻父的故事,“遇张郎”,即谓幸遇在滩头钓鱼的张子敬。

二二、《包文拯坐水牢》

卷八上栏:《包文拯坐水牢》一出,写包公便服私访,路见曹大本欲强娶陈可忠(此出念白中书“忠”,《南词叙录》写“中”)之妻,说了他几句,竟被曹大本拘禁在水牢,三日不给饭吃。曹家饭婆私下送饭给他,并诉说自己的冤情,才知被拘者是包爷,便私放了包爷大人。明徐渭《南词叙录》“本朝”著录《陈可中剔目记》,祁彪佳《远山堂曲品》“杂调”著录郑汝耿《剔目》,曰:“此《龙图公案》中一事耳。包公按曹大本,反被禁于水牢,此段可以裂眦。”[45]钱南扬曰:“原本已佚,仅青阳腔有零出流传。”[46]“包文拯坐水牢”,在其他明戏曲选刊中亦没有发现这出戏。据明范濂《云间据目钞》卷二“风俗”:“倭乱后,每年乡镇二三月间,迎神赛会,搬演杂剧故事,如《曹大本收租》、《小秦王跳涧》之类,皆野史所载。”[47]此杂剧佚,不知其与明戏文《陈可中剔目记》有什么关系。

20世纪50年代,山西万泉县百帝村发现青阳腔四本戏的传抄本,其中就有《陈可忠》一种残本,抄本上有“同治八年正月谷旦”、“同治九年四月”的字样。赵景深先生曾读过抄本,在1956年《复旦学报》上发表《明代青阳腔剧本的新发现》。概括的情节为:“土豪曹大本因为要想霸占读书人陈可忠的妻子周氏,就叫大盗雷虎危诬陷陈可忠为同党。县官李扬德上下受贿,要将陈可忠处死,把他打在死囚牢内。关帝托梦给李扬德,要他改判代州充军,否则就要降灾。李扬德只好招办。曹大本就命媒婆慌报周氏,说是她的丈夫已死;又慌言陈可忠借银三十两未还,本利要六十两,且命豪奴把周氏的子女玉娟、金绣抢走。周氏追踪而来,就被劫留。陈可忠被解上路,经一荒寺,包公也在此过宿,陈可忠就向他诉冤。包公扮作相士私访,看见玉娟、金绣被打,周氏被踢昏过去,就带了周氏的子女逃走,被豪奴所获,下在水牢。周氏把包公救了出来,包公向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剧本到此完结。大约后来是:含冤大白,夫妇团圆,曹大本伏法,李扬德革职。只是不曾抄写下去。抄写人是‘同治八年孙迪刚’。回目是:第一、二回缺。3.理词,4.行贿,5.探监,6.讲亲,7.起解,8.无回目,可称‘相面’,9.遭危,10.赶脚。脚夫对曹大本也很愤恨,骂他‘霸占民田该何罪,搂罗民妻罪不轻’。”[48]

福建梨园戏保存有一种旧抄残本,戏名为《刘大本》,属“下南”内棚头戏,原传有八出:“包拯上任”、“遣赵大”、“讨银”、“入刘府”、“落牢”、“举笼仔”、“开衙门”、“打校尉”。后由老艺人许志仁口述了“换服”、“拿大本”二出,为十出戏。老艺人说,这是半本戏,后半本戏演刘大本被押往京城,有宋仁宗庇护开释。陈可忠赴考在京,被刘大本捉去,竟被剔目,后由包公再次拿刘大本治罪。此剧的内容与明青阳腔本有相似,也有不同,在流传的过程中,主要人物姓氏、身份和情节有了变化。这是民间戏曲流传变化的常例。据说正字戏还传有《陈可忠》一本。因明戏文原本不传,青阳腔本残缺,梨园戏改动又很大,已难探明流变的具体情况。

二三、《郭氏守节毁容》

卷八上栏:《郭氏守节毁容》一出,写郭氏因貌美被张敏看中欲谋取,丈夫周羽被张敏诬陷为杀人同谋,发配广南,郭氏毁容以拒之。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教子寻亲》。[49]传有明富春堂刊本《周羽教子寻亲记》(署“剑池王錂重订”),《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明末有汲古阁原刊本《寻亲记》(署“范受益著,王錂订”)。二种本子都经王錂之手。明吕天成《曲品》“旧传奇”著录,曰:“古本尽佳,今已两改。真情苦境,亦甚可观。”[50]《寒山堂曲谱》卷首《寒山堂曲话》云:“《周羽教子寻亲记》,今本已五改,梁伯龙、范受益、王陵、吴中情奴、沈予一。”[51]“陵”当作“錂”。今传富春堂本、汲古阁刊本,系明王錂据“古本”改订。《全家锦囊续编》(简称“锦囊本”)十六卷之《周羽寻亲记》选录有五段,其第二段选“毁容”三曲。《九宫正始》有中吕【念佛子】四支,可作比较。明万历年间戏曲选刊未选录此出。

《郭氏守节毁容》,即富春堂本(简称“富本”)《周羽教子寻亲记》第二十一出。《大明天下春》曲牌:【绕地游】、【普贤歌】、【黄莺儿】二支、【尾声】、【念佛子】二支、【红衲袄】二支。与富本、汲古阁本对校,曲文、念白有不同处,念白不校。

【绕地游】按谱,应书“绕池游”,误者久矣。“逼成姻”之“成”字,富本、汲古阁本作“婚”;“宁甘就死誓”,富本、汲古阁本无“就”字;“不与庸夫偕老”,富本、汲古阁本作“不同偕老”。“甘守节操,我夫死也凭谁告”二句,富本、汲古阁本俱无,或旧本有,被删。

按:【绕地游】与【普贤歌】之间,富本有【集贤宾】、【莺啼序】、【啄木儿】三曲,《大明天下春》无此三曲,兹录富本三曲如下:

【集贤宾】临鸾任取红脸消,管甚么粉悴脂憔。断送我儿夫,只为奴一貌。配千水,只为秋水多娇。魂消魂杳,隔万山,只为眉山生得恁巧。人去远,眼中人,只为镜中人好。

【莺啼序】荆钗布裙还有甚妖娆。张敏,忍把我一家都坏了。可知道坏唐朝贵妃艳冶,石季伦为绿珠娇巧难描。那毛延寿故画了汉昭君,未为错了。

【啄木儿】若得容颜破节义高,身体发肤何足道。奴若要青史名标,少不得血污钢刀。便做受之父母难全孝,自知早被婵娟懊,却不道承恩不在貌。

汲古阁本《寻亲记》第二十一出《剖面》同有此三曲,锦囊本有【集贤宾】二支、【莺啼序】一支,曲文有不同处,同者不校。

【集贤宾】“管甚么粉悴脂憔”,锦囊本“悴”字误作“碎”,“憔”字误作“焦”;“断送我儿夫”,锦囊本“断”字前有带白“面皮”,“送”字后有“了”;“只为奴一貌”,锦囊本“只”字原误作“口”,“一貌”作“貌娆”;“配千水”,“水”字误,汲古阁本作“配千里”,锦囊本作“隔千里”;“魂杳”之“魂”字,汲古阁本、锦囊本俱作“梦”;“隔万山”之“隔”字,锦囊本作“阻”;“眉山生得恁巧”,锦囊本作“眉峰忒巧”;“人去远,眼中人”,锦囊本作“眼中人远”;“只为镜中人好”,锦囊本“为”字后有“我”。锦囊本又有“前腔”:“红颜自来多命薄,枉自有千媚百娇。佐不得妻贤夫祸少,却正是内恨相噍。生离死别,分离后无消无耗。长懊恼,冤家几时得了。”亦或为戏文旧本有,被删。

【莺啼序】“还有甚妖娆”,锦囊本作“还有甚么暖娇”;“忍把我一家都坏了”,锦囊本无带白“张敏”,作“尚兀自把一家都坏了”,“兀”字原误作“丸”;“可知道坏唐朝贵妃艳冶”,锦囊本作“谁知道坏唐朝是贵妃体冶”,“坏”字原误作“怀”,“体”字误,当作“艳”,“冶”字原误作“治”;“石季伦为绿珠娇巧难描”,锦囊本作“送季伦是他绿珠娇秀堪妙”,“送季伦”与“坏唐朝”对举,当是;“那毛延寿故画了汉昭君”,锦囊本作“那画工错写昭君”。

【啄木儿】“血污钢刀”之“钢”字,汲古阁本误作“刚”;“婵娟懊”之“懊”字,汲古阁本作“误”。

接下继续校勘《大明天下春》:

【普贤歌】“月色正娇羞”之“月色”,富本、汲古阁本作“花貌”;“须胜广寒宫”,富本、汲古阁本作“胜似广寒”。

【黄莺儿】“旧日容颜都消瘦”之“都消瘦”,富本、汲古阁本作“消瘦了”;“羞把清光照”之“清光”,富本、汲古阁本作“菱花”;“多因是貌娇”,富本、汲古阁本前带念白“面皮,面皮”,句作“只因窈窕”;“惹人啰唣”,富本、汲古阁本作“招人闹吵”;“夫亡家破无倚靠”,富本、汲古阁本作“使奴家失业无依靠”;“若不是为儿曹”,富本、汲古阁本无“是”字;“我一身拚死,丧却在蓬蒿”,富本、汲古阁本无“我”字,“丧却”作“都丧”;末句“只因命乖招,是我耽搁虚度了”,富本、汲古阁本俱无。此句与【绕地游】的“甘守节操,我夫死也凭谁告”相同。

【前腔】(未标“前腔”)“耽搁年少添烦恼”,富本、汲古阁本作“耽搁度年少,耽搁添烦恼”;“枉煎熬”,富本、汲古阁本作“祸根芽做出灾不小”,富本句前有念白“面皮呵”,汲古阁本句前亦有念白“面皮”;“是你将我误了”,富本、汲古阁本作“原来你误我”;“我今将你坏了”,富本、汲古阁本作“将伊坏了”;“免得奴此身落在他圈套”,富本、汲古阁本无“奴”字;“好心焦”,富本、汲古阁本作“你且免心焦”;“谩说道如花似月”,富本、汲古阁本无“说”字;“一霎时做了月缺花飘”,富本、汲古阁本作“管教月缺与花飘”。

【尾声】“伤心提起快钢刀”之“快”字,富本、汲古阁本作“这”;“要全节难全貌”,富本、汲古阁本作“要全身难全美貌”;“(割面介)割破花容绝后苗”,富本、汲古阁本作“将一段祸根苗,与君断送了。(剖面介)”。

【念佛子】“泼贱人,忒无理”之“无理”,富本作“执缀”,汲古阁本作“执拗”;“我见你口中欠食”,富本、汲古阁本俱无衬字“我见你”,无“中”字;“怜伊貌美做夫妻”,富本、汲古阁本于“怜”字前有“我”字,“做”字前有“欲”字;“无知把脸皮都割碎”,富本、汲古阁本俱作“你无知把面皮剖破”;“满身鲜血淋漓”,富本、汲古阁本于句前有“看”字;“自戕伤误我”,富本、汲古阁本句作“自伤残貌美”;“枉费心机”,富本、汲古阁本俱作“空费我心机”。

【前腔】“畜生的无道理”,富本、汲古阁本俱作“畜类,奸谋辈”;“为富不仁义”,富本、汲古阁本俱作“为富不仁不义”;“他人弓莫拽,他人马莫骑”,富本、汲古阁本俱作“论他弓莫挽,他马莫骑”;“我因为家贫貌美”之“因为”,富本、汲古阁本俱作“自思”;“误我夫归泉世”,富本、汲古阁本俱作“陷我夫身丧沟渠”;“有何颜中伊恶计”之“恶”字,富本、汲古阁本俱作“毒”。

按:《大明天下春》【念佛子】此出仅选此二曲,富春堂本、汲古阁本有此四曲,查《九宫正始》中吕【念佛子】有此四曲,可作比较,兹录如下:

【念佛子】泼贱人,忒执缀,口欠食身上无衣。我怜伊貌美做夫妻,你无知把面皮剖破。看满身鲜血淋漓,自伤残貌美空费我心机。

【前腔】畜类,奸谋辈,为富不仁不义。论他弓莫挽,他马莫骑。我自思家贫貌美,陷我夫身丧沟渠,有何颜中伊毒计。

【前腔】贫穷辈,太无知,买柴如束桂。有朝餐没夜食,你守节成何济。我守节贞洁如水,不比你畜类之辈,肯重谐犬羊为婿。

【前腔】太不是,太不是,不肯重婚配。毁坏花容,竟作区处。更言痴,更言痴,少甚么人家女,誓不将身来轻弃。请出去,请出去,论疾风暴雨,不入寡妇门儿。[52]

富本、汲古阁本之【念佛子】四曲同《九宫正始》,只一字有异,如衬字“做”前有“欲”字,衬字不入律谱,可不计。《九宫正始》虽标注为“明传奇”,实谓明戏文,可信其辑自《寻亲记》旧本。富本、汲古阁本皆为王錂改本,亦可信其近旧本。又,前引述的【集贤宾】、【莺啼序】、【啄木儿】三曲,《大明天下春》本无,而富本、汲古阁本有,亦可为证。《大明天下春》本改动较多,不可能直接出自王錂本,而可能出自当时戏班演出中的散出脚本。

接下又有新问题了。《大明天下春》于【念佛子】二曲后,以邻居赵氏(丑)与郭氏(旦)各唱一支【红衲袄】结尾,而富本、汲古阁本于【念佛子】四曲后却以郭氏吊场(旦)唱一支【锁南枝】结尾。《大明天下春》【红衲袄】二曲今无法考其出处,其内容在前文已有意思相同的表现,根据此出戏改动大的情况推测,【念佛子】的后二曲和吊场的【锁南枝】被删去,另增【红衲袄】二曲作结尾。因此,可以说此出戏与富春堂本有一定的关系,但不是直接的选录,而是采用改动较大的同时期的戏班演出本。

二四、《玉莲别父于归》《玉莲投江》《母子相会》《十朋祭玉莲》

卷八下栏:《玉莲别父于归》《玉莲投江》《母子相会》《十朋祭玉莲》四出,中栏左外题《荆钗记》。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王十朋荆钗记》,[53]《寒山堂曲谱》卷首《寒山堂曲话》云:“元传奇《王十朋荆钗记》,《雍熙乐府》六种之第二种,吴门学究敬先书会柯丹邱著。”[54]从记载看,柯丹邱为元人。《南曲九宫正始》引其曲文时,亦曰“元传奇《王十朋》”,然未书作者名。近人王国维先生认为是元末明初的宁献王朱权,然缺确证。在戏曲文献中权且沿承旧说,《王十朋荆钗记》为书会才人柯丹邱著。然“宋元旧篇”在民间流传久远,也许由多人多次参与编演,古本又不传,明改本俱不署作者名,遂成为一宗悬案。《南词叙录》“本朝”亦著录《王十朋荆钗记》注曰“李景云编”,[55]或谓李景云为元人,此本佚。此剧流传的明改本较多,且很复杂,有不同处,也有交错处,似有三种系统。一般认为:以嘉靖年间温泉子编集、姑苏叶氏刊本《影钞新刻原本王状元荆钗记》(简称“叶本”)为最近古本,无出目;另一系统为:明万历年间继志斋刊本《屠赤水批评古本荆钗记》(简称“屠本”),近叶氏刊本,然有不同处,卷前有出目,流行本为毛晋汲古阁刊本《荆钗记定本》,与屠赤水批评本基本同。《全家锦囊》(简称“锦囊本”)二卷之《荆钗》选曲有二十一段,《九宫正始》之《王十朋》选辑例曲有六十三支。又有一系统为:明万历十三年金陵世德堂刊本《新刊重订出相附释音标注节义荆钗记》,万历年金陵唐氏富春堂刻本《新刻出像音注节义荆钗记》四卷,有残缺,此二种很重要,经寻找未能借阅一睹,甚憾;权且借助孙崇涛先生《风月锦囊考释》第四章有关世德堂本的内容佐校,亦能辨明出处,经比对,《大明天下春》之《荆钗记》几出戏与世德堂刊本关系密切,而于他本则有不同。

《玉莲别父于归》,写钱玉莲原受聘于王家,继母嫌贫爱富,逼迫玉莲改嫁孙汝权,钱父不允,玉莲决定辞过父亲,别了祠堂,即日出嫁王家。曲牌:【凤凰引】、【沉醉东风】六支、【催拍】三支。叶本、屠本、汲古阁本及后世昆曲演唱本俱同,然与《大明天下春》俱不同。

【凤凰引】为钱父、玉莲同上场引子,不知出处,疑为坊本改写的。锦囊本原以【三台令】引子玉莲、钱父同上,旦唱“严父亲命,愿效于飞之愿”,钱父念白嘱咐女儿拜辞家堂,奠别尊酒。【沉醉东风】六支,可与锦囊本第二卷《荆钗》第七段之【北沉醉】三支比对,孙崇涛注曰:“‘北沉醉’三曲,又见于世德堂本……”[56]

【沉醉东风】首曲“恨萱堂狠毒心肠……”与第一【前腔】“你把春纤巧样妆……”,锦囊本未选辑。孙崇涛注曰:“世德堂本实有五曲,其序次位置,首曲‘恨萱堂狠毒心肠’……世德堂本首曲及第五曲丑唱‘劝姐姐不须泪垂’,均未见于锦本。”[57]此出戏的第一【前腔】“你把春纤巧样妆……”,孙崇涛未涉及,因未阅世德堂本,未敢妄断有否。第二【前腔】“举金杯表父子骨肉分离……”,“为爹的别无所愿,愿只愿效孟光举案齐眉”,锦囊本无上句,下句二“愿”字,误作“原”;“非爹苦要把你离,非爹苦要把你相抛弃”,锦囊本无下句,孙注云世德堂本有下句;“也只为婚姻事之子于归”,锦囊本“之子于归”作“之礼佳期”,孙注云世德堂本作“之子于归”;“苦痛悲”,锦囊本于“悲”字前有“伤”;“因此上揾不泪眼双垂”,锦囊本“揾”字误作“温”,“不”字后有“住”,“泪眼”作“眼泪”,“眼泪双垂”叠。由此分析,《大明天下春》此曲基本同世德堂本,孙崇涛未注的,可认作“同”,锦囊本有抄写或刻字错误。第三【前腔】“叹亲娘蚤年间不幸身亡……”,锦囊本“不”字前有“你”,“幸”字误作“行”;“谢爹爹训诲多方”,锦囊本此句前有“抛闪下幼女孤单”,“诲”字后有“奴”;“常怀你的抚养恩”,锦囊本无“你的”二字,“抚”字作“哺”,世德堂本作“抚”;“怎敢把你劬劳忘”,锦囊本“怎”字前有“奴”,无“你”字;“骨肉分张”“分张”二字叠;“枉教奴痛断肝肠”,锦囊本“枉教奴”作“因此上”,“肝”字前有“奴”,“痛断奴肝肠”作重句。第四【前腔】(漏标“前腔”二字)“辞内堂……”,锦囊本于此三字前有“深深下拜”四字;“保奴此去吉昌”,锦囊本“保”字作“愿得”;“常言道女生外向”,锦囊本于“道”字后有“养女儿”三字,且于此句前有“再下拜辞拜姑娘,幼年间儿蒙你机织多彰。再下拜白发亲爹”,按律疑此三句当作小字带白;“只恐怕奴去后”,按律,当作小字带白,锦囊本无此句,“又没一个亲子在你身傍”,锦囊本于句前有“恨只恨”三字,无“一”字、“你”字;“因此上痛断肝肠”,锦囊本于“肝”字前有“奴”,“痛断奴肝肠”作重句。第五【前腔】“劝姐姐不须泪垂……”,此曲丑扮李成唱,锦囊本未选录。

【催拍】“娘心里只爱富郎……”,【前腔】“从爹命闹了萱堂……”,【前腔】“笑爹爹好没主张……”,以此三曲结尾。叶本、屠本、汲古阁本无,俱以【临江仙】结尾,锦囊本亦无,不知世德堂本如何结尾。但是,《大明天下春》此出中的【沉醉东风】六曲,其中三曲与锦囊本和世德堂本基本同,此出戏世德堂本与锦囊本同源,在流行演出中作了适当的修改而形成的。同时也可佐证《大明天下春》编辑早不过于万历十三年之前(世德堂刊刻于万历十三年)。

《玉莲投江》,写钱玉莲在孙汝权改书、继母再次逼嫁之下,为保丈夫清名,抱石投江。曲牌:【半天飞】、【驻云飞】二支、【山坡羊】、【绵搭絮】三支、【傍妆台】、【绵搭絮】、【江儿水】、【傍妆台】、【余文】。“投江”是重要关目,各本俱有,但表现的方式也各有不同。汲古阁本二十六出与屠本二十六出同,屠本与叶本二十八出大同小异,都将玉莲投江和被钱载和救起认作义女合在一出之中,而《大明天下春》此出与之大不同,单表现玉莲投江,且重在表现玉莲投江前的情感心理,其中【绵搭絮】等曲与锦囊本第十五段“步出兰房”之【新增绵搭絮】和世德堂本基本相同。证实此出与世德堂本确有渊源关系。

【半天飞】“拘禁深闺……”开场曲玉莲即表明立志守节,此曲各本俱无。

【驻云飞】二曲“除下花钿……”、“父母劬劳……”,诉说被逼投江的怨苦心情;此二曲不知由来。【山坡羊】“出兰房轻移莲步……”,锦囊本第十五段有插图文字“轻移莲步出兰房”,或许锦囊本未选此曲。

【绵搭絮】“更深背母走出兰房……”,锦囊本题“新增绵搭絮”,孙崇涛、黄仕忠注:“世德堂本无‘新增’二字。”“自思量奴命孤单”之“奴命孤单”,锦囊本作“好心伤”;“指望和你同谐到老”,锦囊本句前有“当初”二字,无“和你”二字;“又谁知两下分张”,锦囊本“又谁知”作“谁想”;“奴今身死黄泉”,锦囊本作“我今拚在长江”;“抛闪下婆婆没下场”,锦囊本无前一“下”字。

【前腔】“心中悲切细思量……”,锦囊本“中”字作“下”,“细”字前有“子”;“继母听信谗言”,世德堂本同,锦囊本无“信”字;“逼奴改嫁郎”,世德堂本同,锦囊本脱“嫁”字;“痛苦难当”之“痛”字,锦囊本作“这”;“奴本是良人之妇”,锦囊本“奴本”作“妾”;“指望白头相守”,锦囊本“望”字后有“和你”;“怎知道拆散鸾凰”,锦囊本“怎知道”作“谁知”;“轻别下白发亲爹”,锦囊本作“我今闪下亲爹”;“相伴这荆钗赴大江”,锦囊本无“这”字。

【前腔】“忙行数步我身孤……”,锦囊本作“忙行数步”作重句,“我”字作“好”;“才得成名不顾奴”,锦囊本“才”字前有“他”,脱“才”字,世德堂本作“他才得成名不顾奴”;“空读着圣贤书”,锦囊本无“着”字;“全不记当初”,锦囊本作“不想当初”;“你果然入赘豪门”,锦囊本作“你今入赘侯门”;“贪恋荣华辜负奴”之“辜负”,锦囊本作“别下”。孙崇涛、黄仕忠未引校世德堂本者,可认作同。

【傍妆台】“到江边,泪汪汪……”,锦囊本无此曲。

【绵搭絮】“滔滔江水,浪悠悠……”,锦囊本此曲次序为第四“前腔”,“江水”二字叠,“悠悠”作“溶溶”,世本作“滔滔江水,江水浪悠悠”;“奴死一命归阴,相趁相随认意流”,锦囊本作小字“身死一命归阴府。想着折桂郎,心尽意流”,疑误,当作大字曲文,世德堂本“想着”二句作“相趁相随认意流”,同《大明天下春》本;“休流奴浅水滩头,见奴尸首”,锦囊本于句前有“水”字,无“见奴尸首”四字;“他道是这妇人有甚不周”;“奴只愿流落在深谭”,锦囊本无“奴”字,“只愿”之“愿”字,误作“头”,无“在”字。

【江儿水】“五更时候……”,“奴把荆钗牢扣”,锦囊本无“奴”字,“荆”字误作“金”;“脱下一只红绣鞋”,锦囊本无“下”字,“只”字误作“双”;“遗记载江心口”,锦囊本“记”字作“寄”,“心”字作“边”;“必定令人捞尸首”,锦囊本无“令人”二字,“捞”字误作“劳”;“夫把荆钗发咒”重句,锦囊本于“把”字前有“你”,“荆”字误作“金”;“三魂逐水流”之“逐”字,锦囊本作“赴”;“姑娘逼就”作重句,锦囊本不作重句,“钱玉莲丧江心”,锦囊本无“钱”字。

【傍妆台】“到江边,泪满腮……”,孙崇涛、黄仕忠注:“世德堂本无此曲,但将其曲句概括作【清江引】曲。”锦囊本题作【北雁儿落】,“撇下堂前爹妈谁管待”,锦囊本于“撇”字后有“不”字,“爹妈”作“妈妈”;“孙汝权嗳你好痴你好呆”,锦囊本作“那孙汝权好痴也么呆”;“休想钱玉莲嫁在你就爱来”,锦囊本无“钱”字;“姑娘毒害”,锦囊本句前有“枉教奴珠泪满腮”句,“姑”字作“恨”;“逼勒玉莲无如奈”,锦囊本作“逼勒钱玉莲跳入长江去”;“死向长江水里埋”,锦囊本作“水里埋”。

【余文】“伤风败俗乱纲常……”,世德堂本同,锦囊本题作【胡捣练】首句作“伤残风化乱纲常”;“萱亲逼嫁富家郎”,锦囊本“富家”作“孙”;“若把清名来玷辱”,锦囊本作“若把身名玷污了”。

此出戏但凡引校世德堂本的,大多于锦囊本之不同,而与《大明天下春》本基本相同。以上两出戏,与叶本、屠本、汲古阁本大不同,而且情感内容丰富得多,念白亦较详,较通俗,当是弋阳腔、青阳腔流行演出本,流传下来的昆腔演出本与之不同,简略得多,所用的曲牌、曲文则基本属于叶本、屠本、汲古阁本。

《母子相会》,写王母接十朋书信,由李成陪同赴京母子相会,王母与李成忍痛掩饰玉莲投江真相,不慎被十朋识破,母子痛悲。曲牌:【夜行船】二支、【刮鼓令】四支、【一封书】、【江儿水】三支、【驻云飞】二支。其中【驻云飞】二曲,他本不见;其他数曲,各本基本同,锦囊本选录【夜行船】二曲、【刮鼓令】四曲,《九宫正始》选辑有【刮鼓令】二曲、【一封书】一曲。叶本第三十三出、屠本、汲古阁本第三十一出,汲古阁同屠本不校,《锦囊》第二卷第十七段,兹对校阁本不同之处,见各本之相互关系,以明此出戏的由来。

【夜行船】“垂白母想已知之”之“想”字,叶本、锦囊本本同,屠本作“料”,有俗雅之别;“心下又添萦系”,叶本同,《锦囊》“萦系”误作“荣孙”,屠本“又”字作“转”。【前腔】“历经万种孤恓”,各本俱于句前有“经”字;“深感老天周庇”,叶本“周”字作“垂”,锦囊本“深”字作“甚”,“周”字亦作“垂”,屠本同叶本。《大明天下春》与他本均不同。

【刮鼓令】“虑萱亲当暮景”,《九宫正始》[58]、锦囊本、屠本俱同,叶本“亲”作“堂”;“幸喜与娘重相见”,《九宫正始》、叶本、屠本俱作“幸喜得今朝重会”,锦囊本作“幸喜今朝重相会”;“娘又缘何愁闷萦”,《九宫正始》、《锦囊》、屠本俱作“又缘何愁闷萦”,叶本无“娘又”二字;“分明说与恁儿听”,屠本同,叶本句前有“你”字,《九宫正始》作“分明说与你儿听”,锦囊本句前有“你”;“怎生不与共登程”,《九宫正始》、叶本、屠本俱同,锦囊本句前有“他”字,“登”字误作“丁”;第一【前腔】“心中自三省”,《九宫正始》、屠本同,叶本“自”字作“事”,锦囊本作“我心中三省”;“顿教人愁闷深”,叶本“顿”字作“转”,“深”字作“增”,屠本同叶本,锦囊本“教”字作“交”,《九宫正始》作“待言时还噤声”,与各本不同;“他家务要支撑”,锦囊本同,《九宫正始》、叶本、屠本俱作“家务事要支撑”;“怎教他离乡别井”,叶本“别”字作“背”,锦囊本作“交他怎生离乡井”,“交”字当作“教”,《九宫正始》、屠本作“教他怎生离乡背井”;“为饶州之任恐留停”,锦囊本同,叶本、屠本于“为”字后有“你”,《九宫正始》作“又怕你饶州之任不留停”,与各本不同;“着李成和春香先送我到京城”,疑“着李成和春香”为念白,《九宫正始》、叶本作“先令人送我到京城”,锦囊本、屠本与叶本小异,锦囊本“人”字作“他”,屠本句前有“你岳丈”三字。第二【前腔】“当初待起程”,屠本同,叶本作“当初起程”,锦囊本作“俺当初起程”;“若说起投江事因”,叶本同,锦囊本“若”字作“我”,屠本“事因”作“一事”;“恐唬他心骇惊”,锦囊本同,叶本作“恐吓得状元心战競”,屠本作“恐唬得恩官心战競”;“途路上少曾经当不得高山峻岭”,锦囊本句前有“他”字,无“上”字,叶本、屠本在“高”字前有“许多”二字;“怕餐风宿水及劳神”,锦囊本、世德堂本同,叶本作“餐风宿水怕劳神”,屠本作“餐风水怕劳形”,脱一“宿”字;“俺爹爹与母亲留住他在家庭”,叶本作“因此上留住在家庭”,锦囊本同叶本,无“住”字,屠本同叶本。第三【前腔】“语言中犹未明”,叶本、屠本同,“犹”字作“尤”,锦囊本作“他语言尤未明”;“娘把就里分明来说破”,屠本同,“就”字后有“儿”字,锦囊本作“把就里分明说破”,叶本同锦囊本,“就”字误作“袖”;“免使孩儿疑虑生”,叶本、屠本无“使”字,锦囊本“免使”作“免教你”;“你在京城多快乐,娘在家中受苦辛”二句,不合律,不合情,妄增,各本俱无,后世演唱昆曲亦无此二句。“娘袖里吊下孝头绳”,锦囊本、屠本作“袖儿里脱下孝头绳”,叶本同锦囊本,“绳”字作“(须巾)”。

【一封书】“男百拜上覆”,《九宫正始》[59]“上”字作“拜”;“离膝下到京都”,《九宫正始》无“京”字;“除受饶州佥判府”,《九宫正始》句前有衬字“蒙”;“带家小临京往任所”,《九宫正始》作“待家眷同临往任所”。他本俱无此曲。

【江儿水】(此三曲锦囊本无)“唬得我心惊怖”,叶本、屠本“唬”字作“吓”;“虚飘飘一似柳絮风中舞”,叶本、屠本作“虚飘飘一似风中絮”;“不想你先归黄泉路”,叶本“不想你”作“不争你”,屠本作“争知你”,“归”字作“赴”;“我孤身寥落如何处”,叶本“寥”字作“流”,屠本“寥”亦字作“流”,“如”字作“知”;“年华衰暮”,叶本、屠本于此句后有“风烛不定”四字;“教娘死也”,叶本同,屠本无;“谁守着坟墓”,叶本作“何坟墓”,屠本作“不着一所坟墓”。第一【前腔】“是何人套写书中句”,叶本同,屠本“套写”作“写套”;“应知改调潮阳去”,叶本、屠本作“改调潮阳应知去”;“你迎头先做河泊妇”,“泊”字误,屠本作“伯”,叶本亦作“伯”,无“你”字,“头”字作“亲”;“指望你百年完娶”,叶本、屠本“娶”字作“聚”;“只得半载夫妻”,叶本、屠本无衬字“只得”;“也算却春风一度”,叶本同,屠本“却”字作“做”。第二【前腔】“姐夫休忧虑”之“姐夫”,叶本、屠本作“状元”;“把情怀渐展舒”,叶本、屠本作“且把情怀暂舒”;“想夫妇娶散皆前注”,叶本作“想夫妻聚散前生注”,屠本无“想”字,同叶本;“这别离须是别离苦”,叶本作“这离别虽是离别苦”,屠本改叶本“虽是”作“只说”。

【驻云飞】二曲,表现十朋对着母亲带来的玉莲遗在江边的一只绣鞋,睹物伤情,痛念妻子的怨情。此二曲各本均没有,很难查考何人所撰,流传至今的昆曲演出也演到【江儿水】曲,或有接演“梅岭”的,如叶本念白后即接唱【朝元歌】。【驻云飞】曲,在青阳腔中是很主要的曲调,《荆钗记》原可由青阳腔或昆腔演唱,《玉谷新簧》即选有“十朋母子相会”,此【驻云飞】二曲似为青阳腔演唱而撰写的。

《十朋祭玉莲》,写王十朋母子知玉莲抗拒改嫁投江,以为已经丧命,清明时节在江边祭奠,悼念亡灵。曲牌:【何满子】二支、【新水令】、【步步娇】、【折桂令】、【江儿水】、【雁儿落】、【侥侥令】、【收江南】、【祭文】、【园林好】、【沽美酒】、【余文】。锦囊本、《九宫正始》无此出选曲。叶本、屠本基本同此出,汲古阁本同屠本。

【何满子】为十朋上场唱的引子,他本均未有此曲。而其【前腔】却为他本选用,叶本、屠本均改题【一枝花】作为王母、十朋上场唱引子,曲文不改。

【新水令】“恨奸谋有书空寄”之“恨”字,叶本、屠本作“被”;“受不过禁持”,叶本、屠本无此句;“身沉溺在浪涛里”,叶本、屠本无“溺”字,叶本在“涛”作“淘”。

【步步娇】“把往事今朝重提起”之“把”字,叶本、屠本作“将”;“恼得肝肠碎”,叶本作“越恼得我肝肠碎”,屠本无“我”字;“你省却愁烦且自酬礼”,叶本、屠本无“你”字;“吾不与祭如不祭”,叶本句前有“道”字,屠本无“吾”字。

【折桂令】“爇沉檀香喷金猊”之“猊”字,屠本同,叶本误作“倪”;“宫袍宠赐”,叶本同,屠本脱“赐”字;“也只为撇不下糟糠旧妻”之“也”字,叶本、屠本作“俺”;“你为我受凌逼没存济”,叶本、屠本无此句;“受磨折改调潮阳瘴蛮地”,叶本、屠本作“致受磨折改调俺在潮阳”;“因此上误我归期误了你往期”,叶本、屠本作“因此上耽误了恁的归期”。

【江儿水】“听说罢衷肠事却原来只为伊”,叶本、屠本无“却原来”三字;“不从招赘遭毒计”,叶本俱前有“却原来”,屠本俱前亦有“却原来”,“遭毒”作“生奸”;“还是你娘行忒恶意”,叶本作“恼恨娘行生恶意”,屠本作“懊恨娘行忒薄幸”;“凌逼你没存没济”,叶本作“凌逼得你好没存济”。屠本同叶本,无“得”字;“渺渺茫茫在波浪里。拜请东方佛说菩提,拜请西方佛说菩提,河伯水官水母娘娘可怜见”,疑为坊本添撰的“滚调”,叶本、屠本无此三句;“我母子虔诚遥祭”,叶本、屠本无“我”字。

【雁儿落】“徒捧着玉溶溶一酒卮”,叶本同,屠本“玉溶溶”作“泪盈盈”;“空列着香馥馥八珍味”,屠本同,叶本“列”字作“摆”;“慕音容”,屠本同,叶本“音”字作“仪”;“俺这里再拜几拜”,叶本同,屠本无“几拜”;“自追思,重会面”,叶本同,屠本“会面”作“相会”;“是何时摆不开两道眉,揾不住双泪垂”,叶本作“是何时揾不住双垂泪,舒不开两道眉”,屠本同叶本,“开”字后有“咱”;“都只为套书的贼施计”,叶本作“俺只为套书信的贼施计”,屠本同叶本,“先室”二字应作小字;“贤也么妻俺若是昧诚心”,叶本同,屠本无“也么”二字;“自有天鉴之”之“之”字,叶本同,屠本作“知”。

【侥侥令】“这话分明诉与伊”,屠本同,叶本于“话”字后有“儿”;“须记得看书时”,屠本同,叶本“看书时”作“圣贤书”,此句后叶本有“恼恨娘行忒薄意”,屠本“恼”字作“懊”,“意”字作“劣”。

【收江南】“早知道这般拆散呵”,屠本于“般”字后有“样”,叶本有“样”字,无“呵”字;“则索低声啼哭自伤悲”,叶本于“索”字后有“要”,屠本“则索要”作“俺只索要”。【祭文】为吟诵词,叶本、屠本无,汲古阁本有,文字与此本有出入,且置于【园林好】之后。

【园林好】“免愁烦回辞了奠仪”,叶本、屠本无“了”;“拜冯夷多方护持”,屠本“方”字作“加”,叶本作“只得拜<口愚>多望你护持”;“早向波心脱离”,叶本作“早早波心中脱离”,屠本同叶本,“波”字前有“向”;“惟愿取免沉迷”,作重句,叶本同,屠本“迷”字作“溺”,亦作重句。

【沽美酒】“纸钱飘似蝴蝶飞”,叶本无“似”字,“蝶”字后有“儿”,屠本作“纸钱飘蝴蝶飞”,“蝴蝶飞”三字叠;“血泪染做杜鹃啼”,屠本无“做”字,叶本“做”字作“都作了”;“睹物伤悲越惨凄”,叶本“悲”字作“情”,屠本同叶本;“灵魂恁自知”,叶本同,屠本“恁自知”三字叠;“俺不是负心的,又不是昧心的,假若是负了心,难瞒天和地,假若是昧了心,随着这灯灭”,叶本、屠本作“俺不是负心的,负心的随着灯灭”,很明显,《大明天下春》增句作青阳腔“滚唱”,昆腔演唱本没此增句。“花谢有芳菲之日”,叶本“日”作“时节”,屠本同叶本;“我徒早起晚息”,叶本作“我呵徒然间早起晚些”,屠本同叶本,“些”字作“寐”;“再成一对姻契”,叶本、屠本无“一对”。

【余文】“昏昏沉沉知何处”,叶本、屠本作“昏昏默默归何处”;“惟愿你直上姮娥宫殿里”,叶本、屠本无衬字“惟愿你”。

《大明天下春》四出戏,从《别父》《投江》看,与南戏改本叶本、屠本有比较大的不同,《母子会》《十朋祭江》虽与叶本、屠本大同小异,但从其部分文字、曲牌改动,以及出现增句滚调,可以认定这是属于弋阳腔、青阳腔系统的《荆钗记》,为我们保留了除昆腔外的南戏《荆钗记》的另一种演唱的面貌。在万历年间的戏曲选刊中,除《玉莲别父于归》外,余三出戏为常演剧目,如《词林一枝》选《南北祭江》,《乐府玉树英》选《抱石投江》《母子相会》(阙),《乐府菁华》选《抱石投江》《母子相会》,《八玉谷新簧》选《十朋母子相会》,《摘锦奇音》选《母子相会》《南北祭江》,《乐府万象新》选《玉莲抱石投江》《母子相会》等。

二五、《岳夫人收尸》《施全祭主行刺》

卷八下栏:《岳夫人收尸》《施全祭主行刺》二出,中栏左外题《岳飞记》。描写秦桧陷害岳飞故事的戏曲,元杂剧有孔文卿《秦太师东窗事犯》,明《永乐大典》总目“戏文十五”有《秦太师东窗事犯》,明《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秦桧东窗事犯》(疑为元戏文),又“本朝”著录《岳飞东窗事犯》,注曰“用礼重编”(“用”字或谓“周”)。[60]今传有明万历富春堂刊本无名氏《岳飞破虏东窗记》四十折,明末汲古阁刊本《精忠记定本》三十五出,此记据明富春堂本改编,与富本有不同处,或谓改编者为姚茂良,存疑;据查对,《大明天下春》题《岳飞记》,为富春堂本简称。《寒山堂曲谱》引题《岳忠孝王东窗事犯》,《九宫正始》引题《精忠记》,《全家锦续编》(简称“锦囊本”)十三卷题《东窗记》。《大明天下春》二出出自明万历富春堂本(简称“富本”),但有较多的改编。锦囊本续编仅选录疯僧扫秦的情节,与富本第二十一折基本同,稍有变化,而《九宫正始》惟辑有商调【庆春宫】:“怒发冲冠,丹心赏日,仰天怀抱激烈。功成汗马,枕戈眠月。杀取金酉伏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空愁绝,待把山河重整,那时朝天阙。”[61]此曲,却在富本与汲古阁本中查无实。说明富本与锦囊本近,而《九宫正始》所引【庆春宫】一曲,或为更早,似为引自“元本”戏文,为元本之残曲,实属珍贵。明戏曲选刊有《群音类选》选录《施全祭主》。

《岳夫人收尸》,写岳夫人闻听岳飞父子三人屈死,含悲忍辱,携女同去杭州替岳飞父子三人收尸,在风波亭古井边祭奠亡灵,因极度伤悲,女儿投井,夫人撞石,母女双亡。曲牌为【一剪梅】、【皂罗袍】四支、【新水令】、【步步娇】、【折桂令】、【江儿水】、【雁儿落】、【侥侥令】、【收江南】、【园林好】、【沽美酒】、【清江引】、【忆多娇】二支。兹以富春堂本第三十二折与此出比勘:

【一剪梅】引子“忠良屈死”云云,富本作【凤凰阁】引子“如醉似痴”云云,曲文大不同。【皂罗袍】四曲,富本亦有此四曲;“为奔丧星夜往京畿”,富本无“为”字;“登程恨迟”之“登”字,富本作“行”;“孤舟一叶,离愁万缕”,富本作“鞋弓袜小,步行恐迟”,此二句差别较大。第一【前腔】“两泪滴如珠”,富本于“两”字后有“眼”。第二【前腔】“见风波浪涌”之“波”字,富本作“狂”(汲古阁本仅用三曲,无此“前腔”)。第三【前腔】,富本同。

《大明天下春》本在【皂罗袍】四曲后夹用一套双调【新水令】南北合套,用法比较灵活。【北新水令】旦(岳夫人)唱、【南步步娇】贴(岳女)唱、【北折桂令】众唱、【南江儿水】旦唱、【北雁儿落】贴唱、【南侥侥令】丑(院子岳安)唱、【北收江南】旦唱、【南园林好】贴唱、【北沽美酒】丑唱、【清江引】(去乙凡二音代南尾)贴唱毕投井。抒发的是对岳飞父子屈死的悲愤之情,增强了表演的情感力度,舞台效果极好。富本、汲古阁本均无此南北合套,用的是【绵搭絮】、【香罗带】、【绵搭絮】、【香罗带】、【满江红】贴投井、【绵搭絮】旦投井。(汲古阁本有不同,小旦扮岳女唱第二支【香罗带】投井,老旦扮夫人唱【满江红】之后的【绵搭絮】撞死。)最后《大明天下春》以【忆多娇】二曲结尾,富本以【忆多娇】一曲结尾,曲文不同(汲古阁本同富本,曲文小异)。此出戏虽与富本有很大的不同,但其关目和【皂罗袍】四曲与富本相似,其“南北合套”的曲文不像是艺人所撰,似乎与元本有某种关系。又如《九宫正始》所辑佚曲【庆春宫】,富本、汲本皆无,不会是杜撰的。或是明改戏文之前的失传的元戏文的佚曲,然无法举证。

《施全祭主行刺》,写岳元帅副将施全发誓欲为死于非命的岳帅父子报仇雪恨,特来杭州祭奠主帅,埋伏在桥边伺机行刺秦桧,行刺未果,撞桥而死。曲牌为【粉蝶儿】、【双调新水令】、【步步娇】二支、【折桂令】、【江儿水】、【雁儿落】、【得胜令】二支、【侥侥令】、【喜江南】、【园林好】、【沽美酒】二支、【清江引】、【锁南枝】二支、【驻马听】二支。中间夹套亦是双调【新水令】南北合套,而且为施全一人独唱南北曲,很特殊,可见在戏文中南北合套的运用很不规范,以此表现施全跌宕起伏、愤恨不平的感情,亦很见效果。

【粉蝶儿】“沉埋他父子在冥泉”,富本无“他”字。【北新水令】“死生难忘”后,富本原有二句“只为你驱军平北虏,反做了负屈丧黄壤”,被《大明天下春》本删,不合律。【南步步娇】同。【前腔】“半路被奸谗”之“谗”字,富本作“贼”。【北折桂令】“秉诚心”,富本作“献牲醪”;“扳望灵魂,早驻云轩”,富本“扳”作“攀”,“早”作“暂”;“净洗甲兵,长驱席卷,金书铁券”,富本作“请功受赏,捧印推轮,拜将登坛”;“曾跨单骑”,富本作“曾跨单刀”;“杀丑奴”,富本作“杀金酉”;“死无辜有何罪愆”,富本无“有”字;“怨露愁烟”之“露”字,富本作“雾”。【南江儿水】“扶国勤王忠勇先”,富本作“按国<口易>王勇众先”;“更将名姓显”之“名姓”,富本作“姓名”;“欺侮弄权”,富本于“弄”字前有“忒”。【北雁儿落】“可怜他衬无瑕白玉颜”,富本衬字“可怜他”作“你”。【北得胜令】“恨只恨奸贼施谋”,富本作“恨只恨奸谋”,按律二字句,当为“奸谋”二字,“恨只恨”为衬字;“苦只苦玉身躯丧九泉”,“苦只苦”应作衬字,富本按律作六字句“玉身躯丧九泉”。【么篇】“战马取华山原”之“取华”,富本作“踏平”;“征袍染杜鹃湮”,富本无“湮”字;“灵隐寺旗幡闪”之“旗幡闪”,富本作“旌旗闪闪”;“蝉鸣寺金鼓喧英魂”,富本作“满寺金钟喧英魂”;“想二圣鸾舆尚未还”之“圣”字,富本作“帝”,“想二帝”作衬字。【南侥侥令】“四海传闻”,富本无“传”字。【北喜江南】“喜”字误,应作“收”,富本题【北收江令】,“令”字亦误;曲文同。【南园林好】同。【北沽美酒】此曲五句,先天韵,衬字多,“咱赤胆对着谁言”应为【么篇】首句,未标“么篇”二字;“三尺龙泉光闪”,富本于“三”字前有“把”。【么篇】“碎尸千段”之“尸”字,富本作“一”。

【清江引】富本题“南清江引”,实是去乙凡二音借北为南;“速发金牌”之“速”字,富本作“连”。【锁南枝】二曲,秦桧发现施全,富本不用此曲牌,而用【步步娇】。【驻马听】“与金虏同谋”之“虏”字,富本作“人”;“忠良贤俊遭诛贬”,富本句前有“把”字。【前腔】“颁师矫诏”之“颁”字,富本作“班”。

此二出戏虽与富本有不同处,尤其是都夹用了富本没有的【新水令】南北合套,提供了戏文用南北合套的不规范的早期形式,而且在表现人物感情上很有效果,但曲牌和情节相同的部分,变动较小,有明显的出自富本的痕迹。

二六、《周氏当钗》《周氏对月思夫》《苏秦为相团圆》

卷八下栏:《周氏当钗》《周氏对月思夫》《苏秦为相团圆》三出,中栏左外题《苏秦》。明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苏秦衣锦还乡》。[62]《九宫正始》题作《冻苏秦》,注云“明传奇”,《寒山堂曲牌》引作《苏秦传》。传有万历刊本(长乐郑氏藏本)《重校金印记》,四卷,四十二出,为苏复之改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影印。明吕天成《曲品》卷下“旧传奇”著录《金印》,注云“苏复之作”。评曰:“季子事,佳。写世态炎凉曲尽,真足令人感喟发愤。近俚处,具见古态。今又张仪而改名《纵横》者,稍失其旧矣。”[63]所谓“纵横”者,即介入张仪事的《金印合纵记》(一明《黑貂裘》),传为明高一苇改订。《全家锦囊》(简称“锦囊本”)三卷之《苏秦》选录有二十一段,无张仪事。《九宫正始》辑有《冻苏秦》二十一曲、《金印记》二曲。《大明天下春》三出戏,与《重校金印记》和锦囊本有渊源关系,但三者之间仍有较多不同处,锦囊本与《九宫正始》选曲又有不同处,关系比较复杂,但是《重校金印记》既曰“重校”,是根据“原本”改订的基本能保其旧的全本。《大明天下春》散出只能是出自该本,然有较多的改动。万历年间曾选有此三出戏的选刊有《八能奏锦》(《当钗见诮》《对月思夫》《封赠团圆》三出阙)、《乐府玉树英》(《当钗见诮》《对月思夫》二出阙)、《乐府菁华》(卷四《周氏当钗》)、《乐府红珊》(卷七《对月思夫》)、《玉谷新簧》(卷上《对月忆夫》)、《摘锦奇音》(卷六《对月思夫》《荣归团圆》)、《乐府万象新》(《当钗见诮》《对月思夫》二出阙)、《大明春》(卷三《周氏当钗见诮》)、《赛征歌集》(卷一《当钗遭诮》)等。兹以万历刊本《金印记》与此三出戏比勘,以锦囊本与《正始》佐校。

《周氏当钗》,写苏秦妻周氏为供婆婆膳饭,无柴无米,只得将剩下的一支金钗去姆姆家换些钱米,却遭倚仗富势的姆姆羞辱。曲牌为:【忆秦娥】、【水仙子半插玉芙蓉】三支、【一江风】、【二犯傍妆台】二支、【刮鼓令】二支、【滚遍】二支、【四犯黄莺儿】、【驻云飞】、【余文】。《重校金印记》第十二出《金钗典卖》曲牌同,惟【滚遍】题【终滚】。

【忆秦娥】“珠泪满怀红透”,《金印》同,锦囊本“红透”作“愁”;“岁华容易相驰骤”,《金印》同,锦囊本“驰骤”作“拖逗”。

【水仙子半插玉芙蓉】“悄一似风筝断”,《金印》《正始》同,锦囊本“筝”字误作“争”。“他那里吉凶难见,吉凶难见”,“他那里”作衬;锦囊本“他那里吉凶难见,吉凶难见”,“他那里”作大字;《九宫正始》“他那里吉凶难见”,“吉凶难见”不作重句;《金印》作“他那里吉凶俺这里难见,吉凶难见”,“俺这里”应作衬字(《九宫正始》合律,“吉凶难见”可叠可不叠)。“枉教奴卜尽金钱不见还”,《金印》同,锦囊本“金”字误作“今”;《九宫正始》“奴”字作“人”,“枉教人”作衬字。“一心心在名利间”,锦囊本同;《金印》句前有“你”字;《九宫正始》作“一心在名利间”,“在”字作衬。此句下《金印》有“你是高堂父母谏阻不从,手足兄弟谏阻不听”,错刻大字曲文,应作小字双行带白,此二句他本俱无;《大明天下春》本虽与《金印》基本相同,然未接受《金印》此二句。“最苦是行色匆匆”,《金印》同;锦囊本无“是”字;《九宫正始》亦无“是”字,“最苦”二字作衬,此句为四字格。“不受奴裙钗劝”,锦囊本“裙”字误作“<钅君>”;《九宫正始》“奴”字作衬;《金印》“不受奴”三字作“那肯受”。《正始》仅辑录首曲,以下二“前腔”未录。

【前腔】“少甚英雄”,《金印》、锦囊本俱于“甚”字后有“么”;“也只为亲老家贫”,《金印》、锦囊本“也”字俱作“他”;“常言道白屋出朝郎”,《金印》“常言道”作衬,锦囊本“言”字误作“年”;“休把人轻逆相”,《金印》作“休把人轻相人轻逆相”,锦囊本作“恁休把人轻逆相,休把人轻逆相”;“望天怜念怜念儿夫名显扬”,《金印》、锦囊本俱作“天怜念名显扬”;“管取改换门闾”,《金印》同,锦囊本句前有“教他”。

【前腔】“正是开口告人羞怎当”之“当”字,《金印》作“顾”;“又未知肯否意踌蹰”,《金印》“又未知”作“未知他”,“踌蹰”(误刻,应书“踟蹰”)作“踌躇”。锦囊本无此“前腔”。自此以下锦囊本全不同。

【一江风】,《金印》同。

【二犯傍妆台】“缘何戚戚少情踪”之“踪”字,《金印》作“悰”。

【前腔】“一来为公婆年老,二来为家道贫穷”,此二句疑为带白,《金印》作带白;“因此上罄将胭粉藏深匣”之“匣”字,《金印》作“箧”;“羞得我脸儿黄瘦眊双瞳”之“我”字,《金印》作“奴”。

【刮鼓令】“急慌慌便要辞归去”之“急慌慌”,《金印》作“你意皇皇”;“且自闲坐话从容”之“且自”,《金印》作“我和你”;“我和你本是嫡亲妯娌”之“我和你”,《金印》作“奴”。

【前腔】“他只为功名想担阻”,《金印》无“只”字。

【滚遍】“正是万物也有缘”之“正是”二字,不应作大字曲文,当作念白,《金印》曲牌题“终滚”,“正是”二字作念白。

【前腔】“口嘴全无用”之“无”字,《金印》作“没”。

【四犯黄莺儿】,同。

【驻云飞】“提起泪珠垂”之“垂”字,《金印》作“倾”。

【余文】“纵你富贵成何用”之“你”字,《金印》作“有”;“妻子今日遭讥讽”之“今日遭”,《金印》作“遭人”;“闷压巫山十二峰”,《金印》句前有“莫不是”。

《大明天下春》此出戏与《金印记》第十二出《金钗典卖》基本相同,但也有曲白混淆错刻的现象。锦囊本与之有不同,且选曲不全,【青玉案】曲以下与《重校金印记》《大明天下春》全然不同,或另有来历,为“原本”面貌,明末《词林逸响》有选录,似可视为佚曲。

《周氏对月思夫》,写苏秦妻在丈夫去魏国后,杳无音信,月夜思念,凄凉悲伤。曲牌为:【似娘儿】、【清江引】、【二犯朝天子】、【清江引】、【二犯朝天子】、【清江引】、【二犯朝天子】、【清江引】、【二犯朝天子】、【余文】。与《金印记》(长乐郑氏藏本)第二十九出《焚香保夫》同,为旦角周氏独角戏。《全家锦囊》第三卷《苏秦》第十五段选录有【二犯朝天子】四支,不录【清江引】。

【似娘儿】,《金印》同。

【清江引】“皎月如金镜”之“皎”字,《金印》作“皓”;“猛抬头”,《金印》叠。

【二犯朝天子】“辗碧天”之“辗”字,《金印》同,锦囊本误作“展”;“都只为阻关山”之“都只为”三字,当为衬字,《金印》、锦囊本俱作“阻关山”,按律此句为三字格;“争奈皓月团圆人未圆”,《金印》同,锦囊本“争”字作“怎”;“嫦娥在月里孤眠”之“嫦”字,《金印》作“姮”,锦囊本亦作“姮”,无“在”字;“是处里排佳宴”,《金印》同,锦囊本无“里”字;“镇日里闷煎煎”,作重句,《金印》同,锦囊本未作重句;“甚日与郎重相见”,《金印》“郎”字作“他”,锦囊本作“甚日重相见”;“夫,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比我妇人家见识浅,霎时间做出来,悔又悔不得”,作大字曲文,疑是念白,《金印》同,无“大丈夫”三字,锦囊本无此几句文字(所选在曲,基本不录念白);“卜尽金钱苏郎未旋”,《金印》无“苏”字,锦囊本作“卜尽金钱未见还”。

【清江引】,同。

【二犯朝天子】“一别苏郎后”,《金印》同,锦囊本“苏郎”作“情人”;“算将来不觉度九秋”,《金印》同,“算将来不觉”,应作衬字,锦囊本无衬字,作“度几秋”;“宝炉内把沉香谩烧”,《金印》“把”字前有“好”,“沉香”作“夜香”,无“谩”字,锦囊本同《金印》;“深深拜祷月儿高”,《金印》同,锦囊本作“拜月儿高”;“愿他每灾瘴消除”,《金印》同,锦囊本“他每”作“我儿夫”;“伏望神天保佑”,《金印》同,锦囊本无“伏望”二字;“愿他每早戴金貂”,《金印》同,锦囊本无“每”字;“待将此情说与天知道”,作重句,《金印》“说”字作“诉”,亦作重句,锦囊本作“待说与天知道”,不作重句;“又恐怕和天瘦了”,《金印》无“怕”字、“了”字,锦囊本作“只恐和天瘦”;“辜负奴好良宵”,《金印》同锦囊本“辜”字前有“空”,无“奴”字;“怎捱得天将晓”,《金印》同,锦囊本“捱”字误作“睚”,“天将”作“到”;《金印》于此句后“好难熬”之前有增句“当不得夜儿长更漏永,番过来覆过去睡不着”,作大字,疑是念白,《大明天下春》本、锦囊本俱无此二句;“争奈我是个妇人家,鞋儿弓袜儿小,山儿峻岭儿高,盼不尽山遥路杳,盼不尽云山缥缈”,《金印》“我是个妇人家”作“山又高水又深”,“山儿峻岭儿高”作“小步难行”,此增句疑“原本”所无,或有简单的带白连接上下句曲文,锦囊本于“好难熬”后作“枉教奴盼不尽山遥路杳”。

【清江引】“忽闻砧杵敲”,《金印》脱“闻”字。

【二犯朝天子】“沉吟倚遍画栏杆”,《金印》同,锦囊本“沉吟”作“愁闷”;“愁听得砌伴寒蛩”,《金印》同,锦囊本“蛩”字误作“恐”;“又听得风吹铁马叮当响”,《金印》同,锦囊本作“风吹铁马叮当”;“你那里一声声叮当响,俺这里断肠断肠断人肠”,《金印》无“叮当”二字,锦囊本仅作“一声肠断”;“误奴家空悬望”,《金印》同,锦囊本“悬”字误作“玄”;“目断楚天长”,作重句,《金印》同,锦囊本未作重句;“愁闷如天样”,《金印》同,锦囊本“愁闷”作“沉吟”;“你若是名不成利不就,亏了奴公婆打伯姆羞”,《金印》“你若是”作“你那里”,“亏了奴”作“我这里”,锦囊本无此二句;“揾湿透红罗帕上”,《金印》句前有“枉教奴”三字,锦囊本“揾湿”之“湿”字误作“揾”。这几句锦囊本与《金印》《大明天下春》差别较大。

【清江引】“多少忧愁况”,《金印》“忧愁”作“风流”。

【二犯朝天子】“好一似银瓶线断去沉沉”,《金印》“银瓶”作“金瓶”,锦囊本“好”作“他”,“银瓶”亦作“金瓶”(按典故应作“银瓶”);“到如今败叶零渐历过庭阴”,“渐历”误,《金印》“零”作“儿”,“渐历”作“淅沥”,是,锦囊本同《金印》;“忽听得孤雁嘹呖过平林”,《金印》同,锦囊本句前无“忽听得”三字,“雁”字后有“儿”;“你全没半行书信”,《金印》无“你”字,锦囊本作“没半行信音”;“辜负奴鸳鸯枕”,《金印》同,锦囊本无“辜”字;“每夜成孤另”之“另”字,《金印》、锦囊本俱作“冷”;“梦儿里空相认”,《金印》同,锦囊本无“儿”字;“奴把愁颜换笑脸迎”,《金印》同,锦囊本无此句;“喜孜孜与他诉衷情”,《金印》同,锦囊本仅作“诉衷情”三字;“觉来呵明月芦花何处寻”,《金印》“呵”作“时”,锦囊本同《金印》。

【余文】“只怕你功名成画饼”,《金印》无“只”字,锦囊本“怕你”二字作“恐”;“做下离情愁闷一似海样深”,《金印》同,锦囊本“闷一似”作“断”。

《大明天下春》此戏与《金印记》相同者多,不同的是在小字念白中有不少七言诗句,似为滚白或滚唱;与锦囊本不同者亦多,《金印记》与锦囊本虽有同者,但也是不同者多;可以说,锦囊本从“原本”而来,《金印记》与“原本”之间,似乎还应有一种本子,即“重校”的底本,这个底本似应与锦囊本同源。

《苏秦为相团圆》,写苏秦衣锦还乡,全家封赠团圆。曲牌为:【虞美人】、【三台令】、【虞美人】、【风入松】九支……后文原残阙,明万历刊本(长乐郑氏藏本)《金印记》第四十二出《封赠团圆》可补全。《全家锦囊》三卷之《苏秦》第二十、二十一段与此出戏相关,文字有联系,面目又不同。于此可见锦囊本对后世的改本有着很大的影响。兹以万历刊本《金印记》、万历年《摘锦奇音》(简称“摘锦本”)卷六《苏秦荣归团圆》、嘉靖年《全家锦囊》三卷之《苏秦》第二十段(有【风入松】六曲)校之:

【虞美人】“平生仗义周贫”之“贫”字,《锦印》同,摘锦本作“济”;“喜今日季子成名”,《金印》作“博得个冠带荣身”,摘锦本作“博换得冠带荣身”。

【三台令】“孩儿一旦荣华”,《金印》同,摘锦本“荣华”作“身荣”。

【虞美人】“一朝侥幸为丞相”之“一”字,《金印》、摘锦本作“今”;“难将我旧恨”之“难”字,《金印》、摘锦本作“谁”,“都付水东流”,《金印》同,摘锦本“都”字作“尽”。

【风入松】“谢叔爹恩爱重如山”,《金印》同,摘锦本“如”字作“丘”。锦囊本无此曲。

第一【前腔】(为表述方便,“第一”、“第二”云云,为笔者所加)以下,《金印》未标“前腔”二字,摘锦本标“前腔”,锦囊本作【风入松】首曲,以下亦未标“前腔”。“念孩儿怎敢忘了父娘恩”,《金印》、摘锦本、锦囊本俱同;“不肖子敢认椿萱”,《金印》、摘锦本同,锦囊本作“不肖子怎敢认你椿萱”;“当初只怕折杀爹娘年老”,《金印》同,摘锦本于“折杀”后有“了”字,锦囊本于“折杀”后有“了”字,于“年”字后有“已”;“苏秦本是旧苏秦”,用较曲文略小的单行大字排,摘锦本同,是增句,作滚唱,《金印》无此句,似摘自锦囊本第二十一段【水仙子】曲文“念苏秦本是旧苏秦”;“今何重,昔何轻”,摘锦本同,《金印》、锦囊本前句作“今日重”,后句同。

第二【前腔】“一锅煮得两般羹,就是那庄公叔段也不等”,摘锦本同,《金印》无“就是那”三衬字,锦囊本作【风入松】第一【前腔】,前句同,后句作“庄公和叔段不等”;“今日驷马高车也堪进”,摘锦本于“今日”后有“里”字,《金印》“驷马高车”作“高车驷马”,锦囊本原作第一“前腔”,于“今日”后有“里”字,“驷马高车”作“高车”;“一胞胎生下我弟兄两人”,《金印》、摘锦本同,锦囊本“我”作“我每”。

第三【前腔】“你钱财有金珠有良田万顷”,《金印》同,摘锦本“良田万顷”作“良田有二顷”,锦囊本作【风入松】第二【前腔】,“良田”作“田园”;“平日里惯欺人”,《金印》、锦囊本同,摘锦本作“平日里有些惯欺人”;“你道我读书的不疗饥”,《金印》同,摘锦本作“你道读书人不疗饥”,锦囊本作“你道读书的不疗饥”;“要他们则甚”,《金印》、摘锦本同,锦囊本“他们”作“我”。“说甚么弟强兄”,《金印》、锦囊本同,摘锦本作“说甚么弟强兄,今日里还是弟强兄”。

第四【前腔】“常闻道嫂叔不同言”,《金印》、摘锦本、锦囊本“闻”字俱作“言”;“那些个恤寡怜贫”,《金印》、摘锦本同,锦囊本原作【风入松】第三“前腔”,“那些个”作“也须”;“寒儒纵乏琼瑶报”,《金印》同,摘锦本于句前有“念”字,锦囊本于句末有“之”字;“知书辈岂恁忘恩”,《锦印》、锦囊本同,摘锦本作“知书辈知礼义岂恁忘恩”;“他不为炊要饿死我们”,《金印》、摘锦本同,锦囊本作“你道不为炊饿死我每”;“怎捱得到如今”,《金印》、锦囊本同,锦囊本“捱”字误作“睚”,摘锦本作“苏秦若不是铁汉子,怎捱得到如今”,前句虽作大字单行,疑作念白。

第五【前腔】“一家人把我恁欺凌,把我做乞丐看承”,《金印》第六“前腔”同,锦囊本无“人”字,摘锦本作第六【前腔】,前句同,后句“乞丐”作“亲儿”;“白马红缨彩色新,不因亲者强来亲”,摘锦本于“白马”句前加衬字“正是”,“不因”句前加衬字“你看他”,锦囊本作“今日里黄金彩色新,兀的不是亲者强来亲”,二“亲”字原误作“观”;“你乃洛阳田二顷”,《金印》、摘锦本“乃”字作“有”,锦囊本作“吾得洛阳田二顷”,“顷”字原误作“须”;“安能佩六国金印”,《金印》、锦囊本同,摘锦本于“安能佩”后有“得我”二字。

(按:《金印》有“走不下机来叫一声……思量起怒生嗔”为第五【前腔】,摘锦本亦有此段为第五【前腔】,锦囊本《苏秦》第二十段作第四【前腔】:“你不下机相叫一声,说甚么又恩情!你道我黄金使尽,你看我这颗金印是几多金子?(注:‘金’字原误作‘今’)兀的不是书里有黄金?”文字与他本有异。《大明天下春》本却无此曲。)

第六【前腔】“生身父母等乾坤……止步住泪沾襟”,《金印》第七【前腔】、摘锦本第七【前腔】同,锦囊本没见此曲。

第七【前腔】“昔年不遇困尘埃……说甚么冷暖世情”,《金印》第八【前腔】、摘锦本第八【前腔】同。

(按:《大明天下春》第七【前腔】中有句“有谁念手足恩情”,似由锦囊本第二十一段【水仙子】“须念手足之情”改;“打虎无过亲兄弟,说甚么冷暖世情”,与锦囊本【水仙子】“打虎无过亲兄弟,说甚么世情冷暖”同;说明《金印》、摘锦本和《大明天下春》即使改作的曲文,亦有锦囊本的痕迹。)

第八【前腔】“吾妻贤孝实堪论,事姑嫜菽水辛勤。你把钗梳典卖全无吝,把凤”此下原文阙叶,现据摘锦本接续如下:

冠霞帔答谢你深恩,方显得言而有信未可量读书人。

【尾声】(合)人情似此休炎冷,自古文章可立身。万古流传作话名。

(按:以上是根据摘锦本接续加【尾声】结束的。)

实际上《大明天下春》的此出戏是经过整编的,精简了结尾方式。兹附摘锦本的结尾方式,以《金印》校读,供参考:

【前腔】(旦)当初贫贱受人欺,吃尽了万苦千辛,你一朝富贵把奴亏,今日何颜再见你。丞相,夫好一似百里奚忘了扊扅妻,男儿汉好心亏。

【山坡羊】(旦)婆婆骂奴家爱戴凤冠霞帔,又骂奴引诱夫婿。谢得你恩深似海,你的恩深难报取。我的公婆年老,赖你与我相奉事。今生再不得供甘旨,此情惟有天地知。一家人享尽荣华,到把奴受亏。奴本是结发恩和义,今日里为甚将恩情两下离?好心亏,骂你一句赛王魁,伤悲,我触死在阶前为怨尸。

【风入松】(生)吾妻贤孝实堪论,事姑嫜菽水辛勤。妻,你把钗梳典卖全无吝,今日里把凤冠霞帔答谢你深恩,方显得言而有信未可量读书人。

【尾声】(合)人情似此休炎冷,自古文章可立身。万古流传作话名。

(按:长乐郑氏藏本《金印记》,【山坡羊】“我触死在阶前为怨尸”之“尸”字,作“鬼”。【风入松】“吾妻贤孝实堪论”,“实堪”后有“悲”字。“今日里把凤冠霞帔答谢你深恩”,无“霞帔”、“你”字。“方显得言而有信未可量读书人”之后有“合头”,曰:“(合)感谢深恩官里,官里,目今衣锦回归,回归。一举成名天下知,封官爵耀门闾,显男儿得意回。雪霁共赏良辰,良辰,一家和气相亲,相亲。排佳宴倒金樽,同安乐共欢忻,长愿取太平春。”下接【尾声】“人情”云云。)

《大明天下春》此出戏与《金印记》第四十二出《封赠团圆》基本相同。其【风入松】曲,《大明天下春》是根据《金印记》和锦囊本并参考流行选本整改的,个别曲文有增句,连同念白也发生变化,似更适应舞台演唱。【风入松】曲作如此多的【前腔】,也是早期戏文联曲的一种形式。此戏经比勘分析,基本的情况是:《大明天下春》本据明万历刊本《重校金印记》和民间流行的戏班抄本而改作,《重校金印记》比较接近于“旧本”。

《大明天下春》是昆腔和弋阳腔、青阳腔兼收的戏曲选刊。在昆腔盛行时期,弋阳腔系统的青阳腔在民间戏班演出活动中,也非常兴旺,而且演唱的大多是南曲戏文的散出,这在《大明天下春》中就有非常明显的反映。它们的演出形式也有自己的规律,善于对南戏剧本进行改造,创造出对后世戏曲艺术影响深远的“滚调”,及其联曲的灵活方式和吸纳民间曲调的手法,虽然不很成熟,但也形成了当时南戏演出的基本规律,从俗、从简、从情的艺术风貌,受到了观众的欢迎。有些散出今天已经很难找到它的全本和“原本”,显得十分珍贵,它反映了当时南曲戏文演出的基本面貌。因此,从明代的戏曲选刊研究南戏在民间的演出情况,是一个可靠的途径。我们从剧本文献来考察,全本虽然失传,或流传的改本中已没有的这些散出,就是十分珍贵的文献资料。又如南戏借用元北曲的形式和“南北合套”的灵活形式,也是研究南戏曲牌体早期联套形式的资料。明代的戏曲选刊很多,选有杂剧、南戏、传奇的散出,因为南戏失传相对地比较多,它们是当时的“活的记录”,相当丰富和生动,很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