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祭（四）
洛德的队伍在一号机械城旁边徘徊，看样子是打算这样绕下去了。
主家不想参与战斗，底下的佣兵们虽然知道，但也同样保持着沉默。
对于朝生暮死的佣兵们而言，掠夺带来的快感显然没有活着的欲望强烈，反正这次的酬金是绝对值得的，陪大少爷欣赏风景，大家也不介意。
《救世者言》里面的东西开始出现乱码了，这让洛德很狂躁，他原本只想在一号机械城周围逛逛，顺便收集一些植物或者生物的资料的。
可最近他那频繁的预知梦，还有身体里躁狂的欲望，菲嘉的身上都出现了几道血痕，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是那鬼一般的任务，摧毁一个城市？搞笑的吧！
洛德的理智与身体做着搏斗，他不清楚这莫名的躁动是因为什么，他只想发泄自己的情绪，或许会有一个契机，让他释放出那体内的恶龙。
“爸，哦不，龙剑龙剑！你恨我干啥，咱搁这城外也绕这么久了，整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毒喑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匕首，全然不顾周围将要扑上来的藤蔓。
剑锋上赤色的烈焰一挥而过，那些舞动的食人藤便化为粉末，回头再看看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儿子，龙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安全不好吗？龙剑白了毒喑一眼，末日来临前他就已经一百岁了，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迟暮的剑士罢了，衰老到了即使躺倒在床上都会不知不觉的排出大小便，无依无靠，也许会在某一个清晨死在那个小木屋里面，甚至说那时候的龙剑已经饿了三天，可求生的欲望仍在支持着他苟活着。
世事无常，龙剑并没有死，那一天的情景龙剑仍历历在目。
无数的怪物和野兽从森林中涌出，那些怪物发出凄厉的人声，吼叫着让大家逃离，村子里的年轻人们见此情景都愣住了神，但还是有理智的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拖家带口逃离。
龙剑能听见外面的叫声、吵闹声、哭声，间或杂有一些爆炸声，他挣扎着爬下床，打开门看去，外面是人间炼狱，残肢断体到处都是，有人的、有野兽的、也有建筑的，那些活着的人，爬在地上贪婪的吃着地上掉落的一切，可龙剑吐不出来，他连肚子里面的酸水都没有了，这场景除了冲击老人的精神，已别无作用。
也许是龙剑的生命力足够微弱，这些红着眼睛的疯人并未注意到龙剑，龙剑的下半身已不知何时失去了联系，他只能靠着双手顽强的移动，也许是平时的祈祷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命运眷顾，龙剑遇到了他生平最大的贵人。
“老人家，你想活下去吗？”
那是隔壁村子里的书匠，平时都是大家的笑柄，因为在农村，大家宁愿相信什么都不懂的治安官，也不愿意相信这满肚子奇怪语言的学者。
至少治安官能一剑劈死熊怪，而学者，村子里杀猪的时候这家伙甚至看尿了，大家笑了好久呢。
龙剑不明白，他的脑子因为缺失能量已经开始超载了，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但他本能的觉得，书匠的话语很温柔，书匠身上的味道也很香，像美味的蜂蜜烤肉，又像妈妈身上的奶水香味，龙剑想要拥抱书匠，想要躺在书匠的怀里。
“知识啊，无穷无尽的知识，平等的降临万物身上。祂说，我们应该有神，于是祂降生了。看一眼祂吧，老人家。”
书匠的声音宛如教堂里最顶端的大主教，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带有神明的威严，足以让任何顽劣的人俯身忏悔自己的罪，亲吻神明的脚。
书匠侧过了身，龙剑于是看见了一切。
他看见了龙剑这几个字，他明白这是他的名字，他看见了无数的——知识，他游历在时间长河中，观看无数人的命运，他看见珍贵的知识，可他，可他，他……他活不下去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意志开始崩溃，肉体也将要发生可怕的变化。
无形的异变开始出现在龙剑身上，书匠虽然不知道龙剑的名字，但还是及时挡住了龙剑的目光，普通人无遮拦的观看神的残躯投影，没有直接爆掉已经算好的了，也得亏这位老者的灵性足够高，才能从“恩赐”中存活下来，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书匠翻开了手中蓝色的书籍。
“神明已降下恩赐，寻找自己的道路吧。”
用魔力稳住龙剑的异变之后，书匠便离开了，他要去追逐火，追逐知识，神明告诉他，唯有知识，是世间永恒不变之物，他会以自己的一切，践行这一真言。
废墟中的龙剑开始变得年轻，他的面容最终固定在了二十岁的时候，而他的身躯，也健壮得远超人类的范畴，疯狂的食尸鬼朝龙剑扑来，却无法破开那堪比钢铁的肌肤，龙剑只是一挥手，常人眼中可怕的食尸鬼便破成两截。
找到能穿的衣物，拿上未葬身烈火的钱币。
那之后的龙剑便披上铠甲，拿起利剑，踏上了游历之路，虽然那一晚的知识他已无法复现，但他的实力却在不可抑制的增长，他度过了可称传奇的一生，他也想寻找那位书匠，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现在，儿子就是他的全部，即便他的儿子大概率死在他前面。神的恩赐，也不一定是好事。
“小心！”绿色的匕首擦着龙剑的面颊飞过，将后面一个机器人钉爆。
“您老人家也有走神的时候呢！”
“是那位大人的造物吗？”
“不是，和那位大人的造物不一样，上面没有魔力气息，注意警惕！老头！”
龙剑和毒喑背靠着背，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一群机器人包围了，浮在空中的小型无人机，地面上无数钢铁管道中燃烧着火龙的吐息，而在远处，还有一步一步践踏着自然的巨型机器人。
天罗地网！
没有号令，也没有开战的信号，密密麻麻的火光便笼罩了两人。
“剑盾！”
纯净的剑气凝成护盾将两人包裹在其中，虽然护盾够厚，但强大的火力也打得护盾上出现了一丝裂缝，龙剑传导着斗气，尽全力维护护盾的存在，眼下只能等待队伍们赶快赶过来了，突围是根本不可能的。
炮火的轰鸣和地面的震动打断了洛德的冥想，他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手上的《救世者言》被捏得咯吱作响。
终究是来了，洛德一挥手，队伍里的所有人便各施手段朝爆炸的方向赶去。
洛德在地面上刻画出一个法阵，随着洛德血液的滴下，一个棕色的泥土巨人便拔地而起。
“洛德，我也去。”
菲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拉住洛德的手，央求他带上自己。
看了看空旷的营地，还有那边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速度快的家伙已经开始交火了，洛德权衡了一下利弊把菲嘉带上了。
一号机械城市政大楼56层中，此处是市政厅的军事作战处，无数的人员在里面忙碌着、走动着，市政官通格坦紧盯着屏幕，握紧了双拳。
此次战斗必须一击建功，各方面的情报都显示城外徘徊的家伙们不是善茬，虽然信息封锁做得足够好。但市政厅仍需要一场胜利来挽救所有人的悲观情绪，名为亚瑟的第一灵能战士几天前去了零号机械城，一号机械城的民众情绪几乎降至冰点，必须得把市政厅的信誉挽回过来！
五台巨神兵机器人，还有无数铁人士兵，再加上上千的各式无人机，即便是亚瑟那样强大的家伙也会退却吧。
视频里的敌人手段各异，像极了灵能战士们的灵能力，可却更加多变和诡异，就比如说最初那个穿着奇怪铠甲的白发男子，明明手中拿的是剑，却能在一瞬间激发出可以承受住几百名灵能战士集火的白色护盾。而那名披头散发的怪异家伙，虽然表现不突出，但是无论热成像画面还是辐射感应画面都没有它的身影，而只要屏幕上突然爆出红光，就是这家伙瞬爆了一名铁人士兵。
那最先赶来的雌性生物，或者说女人，浮在空中，几乎成为了所有无人机和巨神兵远程打击的目标，可每次攻击总会被无形的东西所偏移，最后射向自家的铁人士兵，甚至说那女人身上在不停的散发出一些灰色的粉末，那些粉末的特性难以预料。但肉眼可见的，只要触碰到自己这边的机械就会迅速腐化外壳，侵入内部线路，触碰到那些怪人却是相反的表现，治愈伤口，形成灰质层抵挡子弹。
明明这些机器人加起来都能发动一次政变了，在这几个神态各异的怪人手里，竟然势均力敌？
通格坦终于明白那几座机械城是怎么陷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