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物是人非
01
昌和的过街天桥下，总会看到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在那乞讨，但成年人也不傻，一看就知道是哪个组织出来骗钱的。
装可怜给内心软的人看，凡是被坑过的都知道这些就是骗钱来的，如今的社会，哪还有闲钱装好人啊。
现在的物价飞涨，光是买瓶汽水就得3块钱！
刁刁蜷曲着后背靠在墙面上，水泥路带来的冰凉感，他也开始觉得无所谓了，屁股紧贴那极其冷冻的地面，两脚垂直的向着前方，尽管受尽了寒冷般的折磨，且近一个月都不曾洗过澡，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几天没进食的他，已经忘记那馒头味到底是什么样的，面颊枯瘦地陷入了苍白，他又为何会在昌和里沦落成这样？
那是前两年的事了。
2011年初。
坐落在玉石花园的阿霍烧鸭店，因为忍受不了竞争对手的使坏，导致他失手将对门的老板给捅伤，去到医院也因为救治不及时，因此去世。
面对此事，阿霍的烧鸭店不得不面临转让。后来，死者的家属将他告上了法庭，阿霍必须要在牢里改造，判其错失杀人有期徒刑7年。
前前后后，阿霍攒了好几年的钱都拿来赔偿给了死者的家属。
阿霍进去的时候，有给王欣一张储蓄卡，卡里有三万块钱，两万五是留给刁刁的，因为他年纪还小，怕是在社会很难活下去，而剩余的五千是补偿给王欣的，说自己惹的祸，导致门店都关了，这是他的错误连累了她。
02
除夕之前，从里到外，这条平时冷清的天桥底下也因为即将过年，变得热闹了起来。周边虽然有很多流浪的乞丐，但也不妨碍他们买年货的买年货，下班回家的就下班回家。
一旦进入夜晚，昌辅的铁道路下的夜市随即宣告开张，能闻着香味的肯定非那烧烤莫属，那是一对夫妇摆的摊，每次都是他们先过来占好位置。然后，各式各样买的大多都是吃吃喝喝，牛肉烤，蒸山芋，昌和甜汤，汤河粉，炸酱面，云吞面，海鲜炒饭，又增加了各式各样的饮料，烧酒比较少，但那冰冻奶茶，尽管是寒冷的冬季，也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下，所有该有的，这条铁路下，应有尽有。
反正有人说过，这里城管不会来的，因为这里原本就隐蔽，城管也不爱来这地方巡逻。
商贩也是信了这些话，才敢在这做起了生意。但这种话始终是没有保证的效益，城管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来。
一个卖糕点的大叔眼神犀利，老远就看到楼梯角落边走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一声大吼：“城管来啦，赶紧跑啊……”
那声音，比喇叭还有强，大伙们也是被这声音，跟这话给惊到，一听到那吹哨的声音，立马拖着自己的推车，赶紧撤离这已经有危险的位置。
这年头，做生意本来就难，还得提防那铁面无私的城管，那可是难上加难啊。
掉落的蒸山芋就在刁刁面前，刁刁被食物的香味吸引，心中困惑的要不要去将其捡起来，反正也不用花钱，再不进食，怕是没有力气继续撑到阿霍出狱了。
他一天又一天的在残旧的本子上记着时间的推移，为的就是等待7年后阿霍出狱，便可以恢复那正常生活。
02
周小二望着自己的同事赵铁，眼里充满了许多好奇，一时之间不知道叫他铁哥好，还是铁子好，他也是想过一些更奇葩的外号来，像铁蛋啊，铁棍啊，铁柱啊，反正带铁的，他想得应有尽有，什么怪名字都可以联想在一起。
今天要是不问个明白，怕是难解他心中的疑问。
“喂，我是叫你铁哥好，还是叫你铁子好啊？”
赵铁在那吹自己的造型，头发长的跟“倚天屠龙记”的金毛狮王有得比。
赵铁没有正眼看他说：“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无所谓。”
周小二说：“那你娘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啊？难道你家很有铁玩意儿吗？”
赵铁白眼了一下，说：“不是！因为……因为”
看赵铁有些难为情，周小二便突然想了想，直接说了出来：“该不会像我老家那样，就是因为名字难听，名字贱，才好养活，是这个道理吗？”
这话倒是被美发店的客人都听到了，个个都捂着嘴在那偷笑。
赵铁是这家店老板的亲侄子，得罪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隔天早上就被通知，让他明天不用过来了，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了广海。
周小二也不是吃素的，这两年混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混着，倒是脾气越来越差，性格也变得有些暴躁。
之前在老家工作的那段时间，他就是因为太软弱，导致连工资都被无良资产家克扣，连吱个声都不敢。
这次他学精了，就算被辞退了，也得去劳务局那告他们，辞退应当多付一个月工资给辞退的员工。
店家也是没想到，那混小子周小二竟然还有这方面的认知，只能乖乖多付给他一个月薪水。
广海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骗子太多，无良老板多的他都有些怕了，要不是表哥阿强在这定居了，阿娘说在这工作起码有个照应。
“我呸！照应个屁！”
阿强哥前段时间娶了一个女人，那嚣张的态度简直跟之前他在昌和待过的那家美发店老板娘有得一比。
周小二倒是一致认为，那两个娘们儿应该可以拜个把子，估计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小时候走散了也不足为奇，不然，她们怎么都一个性格，老是高高在上，一副自我了不起的样子。
“哕……”
周小二想想都觉得恶心。
03
广海距离昌和并不远，如今在车站买张票，坐着大巴车不到2个小时，就可以到那昌和去。
要不是在这混不下去了，周小二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到那地。可换过来想想，都这么久了，阿霍哥都没怎么跟他联系过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
通往昌和的下一班车，就在今天下午3点多。周小二犹豫片刻，还是买了一张票，打算去昌和看看阿霍哥也好，很有可能在阿霍哥那待几天，然后顺便看看能不能在昌和找份工作，实在不行就留在阿霍哥店里当个杂工都比这美发店强。
他都混了这么久的美发，至今都还不会剪头发，染发他都有些色盲，不知道那红色还分浅红和深红，一下搞错了，还不是被客人给投诉，自己在那委屈巴巴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到昌和已经是晚上7点，路上堵了将近2个小时，没吃晚饭的周小二饿的可怜，直接瘫倒在那车座上，要不是那瓶矿泉水，怕是要去见阿奶了！
下车后，他还仍然记得这个昌和汽车总站，只要在旁边公交站坐79号公交车，就可以直达到南灵村，南灵村公交站斜对面就是那玉石花园。
这些他都还记得，只不过内心有些惭愧，都两年了，还是个美发助理的身份，当初夸大海口说自己一定会开个店，然后给阿霍办一张终身免费的剪发卡，如今怕是兑现不了承诺了，也不知道等下见到阿霍，会不会被他嘲笑。
公交车沿着海滨路一直走，海风伴随着冷风，哗哗的刮在车窗上，想必晚一点可能会下起大雨来。
他只求先到站后，它爱怎么下就怎么下，他可不想就这样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去见阿霍，那不被嘲笑，也会丢脸，丢到那东南方向去。
两年后的南灵村，比以往要繁华的多，公交站也焕然一新，时不时能闻到那简餐的味道，街上走来走去的行人也比以前要多，车水马龙的街道，到处都是那商贩的摊子，每个人身上的穿着也都能看出是名牌，和他想的还是有所差别。想当初这里，那可是一片荒地，别说商贩了，就连行人也没几个，简直可以用“荒凉”二字来形容。
“喂，小伙子，要不要买点猪肉肠啊，我家的猪肉肠可是正宗的黑猪肉做的，香的很呢，要不来点。”
商贩大娘倒是挺会做生意，那能说能忽悠的一张嘴，不去干销售简直可惜了。
“多少钱一串？”
想必是饿着肚子了，要再不进食，怕是要饿昏头了。
大娘说：“不贵，不贵，2块钱一串。”
周小二说：“啊？2块钱一串，大娘，你这是抢钱啊！你这比广海买的要贵多了！”
大娘笑说：“瞧你说的，你还以为昌和还是几年前那个昌和啊，整个昌和的物价那是涨的有多快啊，我这算便宜的了，不然你去油画村看看，那边可是买2块5呢！”
大娘说的也是有道理，现在的物价确实贵了许多，也就人工还会被打折，工资也不见涨，动不动做错点小事，就会被扣光工资。
“好吧，你给我来5串。”
“好嘞，这就帮你烤上哈。”
04
玉石花园变样了许多，以往还能见着的美发店也逐渐变成了养生店、按摩店等，甚至还开起了几家美容店，唯独美发店就这么几家生面的。
周小二沿着记忆里的画面，一直朝着前方走去，走到尽头那便能看到阿霍烧鸭店，可当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不单只没找着阿霍烧鸭店，就连之前待过的美发店也一一不见。
“阿霍烧鸭店什么时候变成足疗店了！”
他的眉毛拧在一起，脸像黄昏一样暗沉，拼命地吸着，想不通阿霍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倒是对面开了一家熟食店，他干脆走去问问那家店老板。
周小二说：“老板啊，我想请问一下，这对面曾经有家叫阿霍烧鸭店的，怎么不见了啊？”
老板说：“小伙子啊，你是以前住这的吧？”
周小二一脸懵说：“是的。”
“那就对了，对面以前开的那家烧鸭店，老板捅死人了，被警察抓去坐牢了。”
“哈？这不可能吧，大叔，你是不是开玩笑啊，我记得以前那家店老板是个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捅死人呢！”
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他几眼，便问：“小伙子啊，你跟阿霍烧鸭店的老板什么关系啊？”
周小二说：“我啊，我是他以前的哥们，就是很早离开这里了，今天也是突然回来这边，打算过来看看。”
老板并没有再去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在一旁的周小二略微感到尴尬的氛围，他还是换一个话题，便看了看那曾经待过的美发店的位置，问老板说：“老板，这斜对面曾经有家美发店怎么不干了？”
老板看他没有再讨论刚才的话题，便对他说：“那家啊，早倒闭了哦，好像还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去广海了。”
“哈？去广海干嘛？”
“还能干嘛，谋生活呗！”
周小二倒是幸运自己没有再去碰到那对阴险狡诈的夫妇，否则怕是尴尬到不能再尴尬了。他现在最恨的就是那对无良的夫妇。
也不知道小胖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