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清晨的启程
次日，虚不言早早的醒了，只是没想到鱼老头已经梳洗完毕在等着自己，虚不言一边小心起身，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你在找春花吧？那丫头在那边厨房里做早饭呢，要不……我们吃了再上路？”
鱼老头一脸坏笑，观察着虚不言的脸色。
这时候，少年当然不能认怂，慷慨激扬地说道：“不了！我这就要上路！”
“不吃早饭？”
“不吃！”
“不和春花告别？”
“不告！”
“那老头子和小丫头交待几句就来，你快快准备吧！”
“不快！…………不是，老爷子你可得挡着些春花妹子啊……”
鱼老头毫不在意，人已经走到堂屋里，回首自信一笑，反倒是催促起虚不言来：“知道了，你快点准备吧！放心，春花她不会跟来的！”
“哦……”
虚不言听见这样回答，有些失落，但一想这未知的悬绝城，便又士气高涨。虚不言以前从未去过城里，因为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偷税的货郎，看见差人、官商都是躲得远远的……
“但现在不同了！我只去参观一下悬绝城，便立即启程前往观了镇，只待我找到伊兄弟！拜师学艺，练就飒爽神功，和伊兄一起仗剑行侠、除暴安良……然后……然后……”
虚不言“然后”不下去了，于是便将注意力转回了现在的事情上，他兴高采烈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穿了衣服，虽然其间伤口确实还有些疼痛，他这身上的绷带也有些渗出的新血，但是……
“明日大侠，怎惧这点疼痛？”
虚不言信心满满，看着鱼家祖孙两人为自己打点好的行礼，他便……稳重地、仔细地、在尽量不扯动自己伤口情况下背上了自己最最熟悉的四方背篓。
“好了！”
少年不惧行路难，只把龙关当笑看！一朝踏上求侠路，只恨去程路漫漫~
“英雄道………哼哼！我虚不言这边是来了！”
虚不言信心爆表、冲劲全开，就等老爷子交代回来，他便要踏上这征途了！细一分辨，便听见：
“春花啊~我们走了啊~”
虚不言听见老爷子过来，示意自己已经整装待发，老爷子见着，一脸的期待，将前几日粗制的拐杖递给了虚不言。
虚不言接过来，便向老爷子道谢：“鱼老爹！小子这就启程了，我们！青山不改！”
可鱼老头一脸不在乎，示意虚不言快快上路，更加是隔着堂屋朝那边的厨房里喊道：
“春花！多加点辣子！早上潮气大，我们逛一圈就回来啊！”
“这老爷子为什么说‘我们’呢？……估计是说秃噜了嘴吧……唉……总之，老爹毕竟是这么大岁数了，连这样的离别都是平常心对待……我……也得学着点……”
虚不言沉思了起来，就这么一愣，鱼老爹已经从火塘房的东侧小门走了出去，站在屋外，反倒是催促起虚不言来了：
“走吧小子！我送送你！”
“嗯！”
虚不言往那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舍，便最后在这火塘房里提高音量吼了一句：“鱼前辈！我这就走了！我们！青山……”
“行了行了，还不是江湖人呢，搞这些形式主义，收声快滚出来吧，小声点！说不定邻居还没起床呢！”
鱼老头打断了虚不言刻意的举动，只让他脸上一红，不得不走了出来。
“或许这样更好……”
虚不言这样想着，便便重振精神，坚定地往那村中小道迈出了第一步。
屋外，天色不见太多光亮，就连那日头都还无法窥见真颜，水汽形成的薄雾不同于山下瘴雾，清新又爽快地漂浮在空中，于是虚不言大步走着，直往村子的西南方向前进。鱼老头的家几乎在寨子最东边这一头，并且他家已经是最北边的几家了，现在虚不言要走去英雄道上，便差不多要经过整个鱼家村。这少年精神抖擞，步伐轻快，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展望着自己的未来。寨子里的村民有不少已经起床劳作了，看见这一老一少走在道上，便对着身后的鱼老爹打起招呼来：
“鱼老爹？早上出来走走啊？”
“对对对，我去村西口看看龙门关啊！”
“那有啥瞧的？怪吓人的……”
“哦……我是让这年轻人开开眼界啊！”
“这样啊，要我那当家陪你们去不？”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远远看那么一眼，还得回去吃早饭呢！”
“哦，那行，还是得多加小心啊！”
“多谢，回见了您嘞~”
几句对话之后，虚不言有些疑惑地看向鱼老头，可那老头子毫不在意，只是对虚不言说道：“别在意……那我们走快几步吧！”
虚不言只得压下心中怀疑继续走着，没过多久，他们又碰上些被大人们早早提拎起来，准备去村口参加晨读的小娃娃们。
“老头儿？鱼老头儿？你什么时候教我们你那‘毁天灭地十三枪’啊？”
“去去去~~什么十三枪？明明就只有三枪！”
“老头儿~鱼老头儿~那你先教我们‘拆筋断骨龙抓手’啊？”
“……是‘惊游斗龙手’！你这个臭小子！”
“老头儿~鱼老头儿~这是你孙女婿吗？啊哈哈哈……”
“滚！再不去晨读你们得罚站了！”
“老头儿~老头儿~鱼老头儿~”
鱼老头终于不堪其扰，从路旁捡了个小木棍，挥在手里威胁那些毛孩子，等到一群小家伙儿大笑着往村东头跑开，鱼老头这才发现虚不言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他扔掉手中木棍，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平时逗这些小毛孩子玩呢……不过！老爷子以前真是会那么两招的……”
虚不言麻木地点头同意着，然后转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鱼老头哀叹一声，急急跟上，这两人一路快步而过，村中这几里平坦的道路转眼就过，终于，两人到了村西的出口上。
从这里往外，坡度便开始向下行，所以视野一片开阔，能清楚地看到北边的迷雾水域和南边的死骸海，而在道路正西方，便是“龙门关”山。
虚不言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空门大开，勉强算得上防护的，就只有眼前这一道低矮，高度不过齐膝的栅栏，而且听鱼老头说，这是为了拦住牲口和提醒村人前方就是英雄道的。
“小子！临走之前，老爹我还有几句话，我们去哪边坐着说吧！”
鱼老头一指栅栏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那里正好有着几块大青石头，上面平整又光滑，就像是经常有人用来当做凳子似的。
“老爹！请！”
虚不言一挥手，便跟着鱼老头走去那里，z撇下背上的背篓，擦了擦石头，请鱼老头坐下。其实走了这一会儿，z便发现自己有些体力不济，既然出了些汗，这样先休息一下也好……
“四天、最多延长到五天吧……我走慢一些，总归是能到悬绝城的……”
一边这样打算，他便一边偷眼看看风景，听着鱼老头扯起那些半咸不淡的话来。
鱼老头或许是真的人老了，小小一件事都要重复上几遍，翻来覆去的说，颠三倒四的讲，于是虚不言走了神，看起了老爹身侧的风景……确实，值得一看……
山下，郁郁葱葱，北水虽然是瘴雾，但那云雾飘绕、如仙似幻，南海，此时在不刺眼的日光之下，呈现出迷人的紫色，那更西边的龙门关山，被这一分为二的奇景衬托得额外的挺拔……
“多美啊……真是一派江山，英雄豪气！”
虚不言被这雄浑的景色感动了，连鱼老头连喊自己几声都没有注意。
“咳！虚小子？虚不言？”
“嗯嗯？鱼老爹说的是！”
“……小子，你没听吧？”
虚不言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这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算这样，鱼老头也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只是他突然看了看东面，然后对虚不言说着：
“嗯……时候差不多了……”
虚不言一听便来了精神，这是应该是到了上路的时候了，一想到分别在即，虚不言还真有些感伤起来了，见他万分激动，说道：“老爷子！我这就……”
话还没说完，鱼老头便直接走过来一手搂上虚不言的肩膀，让两人肩并肩看着前方的龙门关大山，然后鱼老头便喊了一声“虚小子”，发起问来：
“你认为前面这山，为什么要叫‘龙门关’呢？”
“嗯……老爷子前面说过一二……这其中关键吗……请鱼老爹再指点指点？”
虚不言不知道为什么鱼老头会在此时压住自己问这个问题，并且他手上的动作，就像是笃定自己会站起来一样……鱼老头这次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答非所问：
“唉？什么声音……你听？”
鱼老头虽然语气疑惑，但他那老脸上全都是笑意，难说能和“疑惑”二字能扯上什么关系……但虚不言却在意不了了，因为他确实听到了一种声音……
……那一种说不出来怪异的声音，只从迷雾水域那头传来，就像是骨骼之间失去了润滑，死死压在一起用力摩擦才能发出的……
虚不言一惊，便是想站，却被老爷子的手压住了……然后，又一种可怕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这一声长音更加的让人恐惧，这不祥的声音就像是数以万计的濒死之人在巨大的空洞里发出了嘶吼的惨叫……
虚不言从未听过这样只能让人联想到死亡和鲜血的声音，这声音传入耳中，更加渗入身体，回荡体腔，撕裂着他的伤口……
起先，虚不言还以为是幻觉，直到痛楚传来，低头查看，才发现自己新换的绷带变得潮湿，正在那里慢慢晕开一些新鲜的鲜红……
“老爹…………这是……”
虚不言惊骇万分，可鱼老头也不回答，只一把放开了他，一手指着前方示意虚不言去看…………
！！！从迷雾水域中冲出一条蛇形巨物，虽是龙样，但它的身体却完全是由死白死白的骨骼组成，那些挂在它身上的黑红之物，不知是腐烂的皮肤还是腥臭的血液，随着它的动作散播着死亡的恐惧，顷刻之间，它便满挂着迷雾水域中不知名的水底残物飞跃龙门关山，落去了死骸海里……
“英雄道上龙门关，纵使英雄去不返。”
鱼老头在惊呆了的虚不言身后缓缓念着，然后十分写意地为虚不言继续讲解着：
“有时候是从死骸海跃入迷雾水域，今天这情况也是多见，不过，今天来的骸骨龙是小了些，小老儿见过这么粗的……”鱼老头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着震撼虚不言小小心灵的话语：“……不过那次那龙眼神不太好，一头撞在了龙门关这山上，也没啥，就是我们鱼木寨整个摇晃了才不到一刻钟，而那龙门关又矮了几尺而已……毕竟吧！以前那山可比我们这山寨的地方要高，不过现在嘛……”
鱼老头再不说话，只是“嘿嘿”笑着，而虚不言……突然觉得今天这日子不太适合远行了……
鱼老头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对虚不言催促道：
“小子~~~上路吧？”
“上路？这是上西天路吧？”虚不言的眼皮子跳动不止。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它们出没不定，这早晚时分肯定是会有一条光临的，你吗~~也不要过于担忧，只要你小心谨慎，脚程够快，明儿擦黑不就在悬绝城里了么？”
“悬绝城？我怕那个时候我是在阎王殿里吧？”虚不言说不出话，只是暗自吐槽。
“哎哟哟~~~大好男儿、鸿途未展，这就要丧生无谓的事中啰~~~谁，让他这么傻，非要去走什么英雄道呢？”鱼老头嗤笑不已，继续打击着虚不言已近崩溃的精神“好了，老爷子送也送过了，那小子！再见吧！”
“……怕这是‘再也不见’吧……”虚不言愣在原地，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老爷子“咳咳”几声，然后大声说着：“我那可怜孙女哦~我得告诉她，那个傻小子已经上路了，让她再也不需要挂念了……对吧？那老头子这就回了……”
虚不言身后当真传来老爷子起身离去的声音，他一瞬间便从那惊骇中清醒过来了，大叫一声：“等等！”
一转头，鱼老头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眼神示意“说呀，你继续说呀~”
“那个啥？……”虚不言抓了抓脑袋，继续说道：“老爷子，我突然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回去吃个早饭……再从长计议吧？”
虚不言一脸真切，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地上那货郎的背篓，自己背上，一边转身一边不断念叨：
“嘿嘿~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这天，两人晨起散了会儿步，又回到了那熟悉的火塘旁，吃上了春花妹子做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