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丽丝
“安迪尔？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稚嫩的声音将安迪尔拉回了现实之中，一只苍白而又稍显干瘦的手掌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来回晃动，令他略有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起来。
“啊......额......爱丽丝？你是刚从哪里回来吗？”
安迪尔扭过头，故作诧异地循声望去。接着，他微微侧身，弯下腰来平视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侧的这道娇小的身影来。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妈妈今天有客人，她说你回来的话就让我带你去梅阿姨那里，梅阿姨今天没有客人。”
“对了！安迪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爱丽丝指了指旁边的房门，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双手掐腰，瞪大了眼睛，略显生气地盯着安迪尔。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话音未落，爱丽丝又换了副表情，她颇为骄傲地昂起了头，嘴角微微勾起，原本瞪得圆圆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好似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你个学人精......”
“才不是嘞！”
“就像弗萨克人学特里尔人走路一样（注1），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
气鼓鼓地转过身，爱丽丝用行动表达出了她不准备去理会面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的态度。
安迪尔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开始顺起了她的头发。没顺多久，安迪尔的手便被爱丽丝打到了一边。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十六岁了！是能挣钱的大姑娘了！”
“今天我去港口洗衣服，挣了三便士，足足三便士！”
大概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爱丽丝小心翼翼地从身上那件黑色的破旧大夹克里摸出了三个铜便士，献宝似的在安迪尔面前摊开。
“港口？！你去港口了？！有没有遇到坏人？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安迪尔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他慌张地将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爱丽丝拉到身前上下打量了起来。见爱丽丝确实不像是遭遇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安迪尔才放下心来松开了她。
作为殖民地城市的拜亚姆，港口无疑是最为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因而挣钱的机会会比城内其他地方要多得多。同样也正因如此，鱼龙混杂港口的治安也是全拜亚姆最差的。
一直在港口“揽客”的安迪尔对此深有体会。
“只是跟珍妮去那里洗衣服而已，身上也没有带钱和值钱的东西，不怕偷也不怕抢的，我这个样子，总不可能有人想上我吧......”
爱丽丝摊了摊手，很配合地在安迪尔面前平举双手转了个圈。她的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破旧大夹克，下身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阔脚的宽松裤子。杂乱的金色的头发剪成齐耳长短，因疏于打理而显得十分的油腻与黯淡。继承自母亲的蓝色大眼睛与精致的五官也在这副灰头土脸的扮相与干瘦的脸颊下被衬得明珠蒙尘失色不少。
再配上她那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异常矮小瘦弱的体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邋遢小男孩。
“呵......等你遇到那些变态的海盗或者鲁恩海员的时候，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那些经常在海上的变态可不会管这些有的没的，楼上李斯特先生的儿子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迪尔把脸凑到了爱丽丝面前，语气阴森，煞有介事地说到。
楼上李斯特先生的儿子弗朗西斯.李斯特正是一个月前在港口失踪的，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凌虐致死了。他的死状异常的凄惨。李斯特先生也因为儿子的事情成日买醉，变得疯疯癫癫的。
“你又拿这个吓唬我！”
听到弗朗西斯这个名字，爱丽丝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煞白，她跺了跺脚，后退了两步，气鼓鼓地瞪了安迪尔一眼。但马上，她又笑嘻嘻地凑到了安迪尔的近前。
“嘿嘿嘿，安迪尔不会是在意那种事情吧？放心，我还是第一次......哎呦！你打我干嘛？”
“太粗俗了！注意一点！”
“明明之前都是这么说话的，安迪尔真奇怪，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后遗症？喏，这是梅阿姨给的，你不吃我可吃了。”
小心地将手中的三个铜便士塞进夹克里，爱丽丝一边揉着发红的额头幽怨地盯着自己身前面露无奈之色的安迪尔，一边从夹克的另一侧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有些发黑的硬糖递了过去。见安迪尔接过了东西，她又开始眼巴巴地盯着已经交到了安迪尔手里的硬糖小声碎碎念，丝毫不掩饰她对这份廉价糖果的渴望。
“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安迪尔又拿李斯特的事情吓唬我，这个仇我记下了，等安迪尔老了我就把他送到养老院去，让他天天挨护工的欺负，挨护工的打......唔唔唔......”
硬糖被粗暴地塞入了爱丽丝的嘴巴里，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感受着口腔之中来之不易的甜味，爱丽丝向安迪尔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安迪尔真粗鲁，还好意思说我，这样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上你的，也就只有我......唔......”
“安心吃糖吧你，这都堵不住你的嘴！”
安迪尔没由来地捂住了爱丽丝的嘴巴，生怕下一秒再从少女嘴里蹦出什么虎狼之词，尽管这些所谓的“虎狼之词”对于平民窟出身的爱丽丝和安迪尔来说属于家常便饭。
“唔......呸呸呸......明明这件事妈妈很早就定好了，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安迪尔你真奇怪......“
“......”
“安迪尔......这也是你说的后遗症吗？”
蓝宝石般的眼眸突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与爱丽丝四目相对的安迪尔能感觉得到对方此刻对自己的担忧。
“我......”
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深红色的光芒突然从自己身上爆发，填满了自己的整个视野。
“阁下，这是哪里？”
“你想做什么？”
当视线恢复正常时，安迪尔惊觉自己正处于一片灰雾之上，不远处正站着三位周身笼罩着灰白雾气的神秘人。
注1：罗塞尔成语小课堂之邯郸学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