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爸走了
腾飞缓缓睁开眼，枕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3:10”。这一觉他睡了整整八个多小时，按理说应该精神抖擞，可他的脑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疲惫感挥之不去。
这次的梦境让他心力交瘁。他原本以为，只要在梦里像个念咒的巫师一样，专注思考、反复默念，就能操控梦中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结果呢？梦里的少年压根不买账，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受他控制。腾飞醒来时，梦境依旧如故，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他满心期待能通过梦境改变现实，结果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
为了这个目标，腾飞可是下了血本，不仅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还一无所获。尽管他在梦里试了各种招数，梦里的少年却像块石头，纹丝不动。看来，“梦境改变现实”这事儿，还得继续研究。
不过，这次梦境也不是全无收获。腾飞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全新的猜想——关于他为什么会意外回到当下。梦里，少年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没署名、没贴邮票，腾飞猜测是英子写的。另一封则来自小敏，这让他有些意外。毕竟，小学毕业后，小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直到他以少年的视角读完那封信，才恍然大悟。同时，他也想起了梦境中那次与现实记忆不符的相遇——难道他意外回到当下，也是因为那次与小敏的相遇？腾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些事情在他原本的时间线上从未发生过。
换句话说，他的梦境从小敏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是不确定的，可以被影响，甚至被改变。腾飞突然脑洞大开：也许他现在所处的当下，其实是梦境中少年的未来？梦里的少年境遇变了，未来也跟着变了。
想到这里，腾飞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平行时空”。难道那场不存在的相遇，让他踏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属于少年的时空？腾飞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他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当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腾飞不敢再往下想，真相太让人心悸了。
......
整个下午，腾飞都在患得患失中度过。到了晚上上班时间，他勉强进入工作状态，忙碌让他暂时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可临近下班时，那些思绪又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搞得他完全没了上班的心思。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度秒如年，好在时间不会因为他的焦虑而停滞。下班后，腾飞几乎是飞奔回宿舍，连平时洗澡放松的习惯都顾不上，直接躺上了床。他试着用深呼吸放松身体，却忘了入睡的关键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思绪的平静。此刻的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可能快速入睡？
无奈之下，腾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这种入睡方式简直是一种折磨。时间仿佛停滞了，又仿佛飞快流逝。终于，在一阵强烈的坠落感中，腾飞再次惊醒。
然而，当他恢复视觉时，眼前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
少年坐在一辆破旧的小车后座，旁边是他堂哥建哥，开车的是建哥的朋友——一个同村的大哥，少年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车子正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车外下着小雨，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
平时，少年最喜欢这种天气。他喜欢听雨声，喜欢坐在屋檐下发呆。可今天，他却没了这份闲情逸致。堂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心里直打鼓。尤其是当他再三追问堂哥为什么接他回家，堂哥却总是支支吾吾、避而不答时，少年隐隐觉得出事了。
车窗上的雨滴模糊了少年的视线，他努力想看清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不知何处。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少年就可以回家了。可就在第一节课刚开始没多久，班主任孟老师突然在教室门口叫他。这节课明明不是孟老师的课，少年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少年见到了找他的人——一个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名字的老师。这名老师和孟老师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少年往校门口走。一路上，老师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直到在校门口见到堂哥，少年才明白是堂哥来接他。
少年高兴地和堂哥打招呼，可堂哥却兴致不高，只是简单地说：“跟我走，回家。”之后无论少年怎么追问，堂哥都不肯多说一句。敏感的少年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小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滴打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车子开得更快了，少年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往常这个时候，是他最期待的时刻。少年在市区上高中，离家远，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每到周五，他总是格外想家。
可今天，这次不同寻常的回家让他心慌意乱。
少年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虽然车速飞快，他却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直到车子驶进镇子，停在镇卫生院的门口，少年才回过神来。
他下了车，绵绵细雨打在身上，冷得他浑身发抖。堂哥终于开口了，语气沉重：“你爸走了，去见你爸最后一面吧。”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医院的，此刻的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身体冰冷，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飞仔，你没爸爸了，你以后没爸爸叫了——”他似乎听到了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少年精神恍惚地被拉扯到了一张病床前。病房内的陈设简简单单，甚至有些简陋，除了一张孤零零的病床，再无其他，甚至连急救设备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的父亲就躺在这张病床上，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父亲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少年碰到了父亲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暖意。
有那么一刻，少年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爸爸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他想呼唤父亲，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少年很想愤怒，但此刻他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就这样了吗？
他离开家去上学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呢。
为什么……
少年瘫坐在地上，双手轻轻地搭在父亲的手掌上，那里还残留着父亲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