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吴晶来了

刘莉让张艳艳把所有合同送去移动公司后，自己马上就到坪县房管所了解新增加的商铺房产备案等有关手续。房管所的所长姓李，59岁，快退休了。他个矮，只有一米六三，背后还有一点佝偻，脚又微微八字，两胳膊横甩着走路，啪挞啪挞的，很有味道。这两年又因为快退休，他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小半老头”。李所长可是个热心人，刘莉和他很熟，她一见到李所长也不叫所长，就叫：“李叔，我又来麻烦你了。”

李所长也爱逗刘莉：“大美女来了，听说你们美女公司，又来了几个新美女，那可是小鲜肉哦？也不带来给我小半老头看看。”

刘莉哈哈大笑起来：“李叔，您可是乱用时髦语言，人家说‘小鲜肉’，说的是帅哥，可不是说靓女。”

李所长还继续幽默：“那靓女叫什么？叫‘小花肉’？”

李所长一出口，刘莉更笑了，笑弯了腰，隔了好一阵子她才能站立起来，然后摆摆手说：“行啦，我不和您逗了，我有事。”说着她就把他拉到一边，向他讲述了自己公司出售商铺给移动公司的一切事情，最后不放心地问道：“李所长，您看这事特别的急，我们怎么办？”

听到刘莉这么一说，李所长也认真起来，他对刘莉说：“这样，大美女，现在所有部门的头头下乡了，明天上午一早我召集他们来开会，专门商量你这事怎么办，明天你再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刘莉千谢万谢离开了房管所。

第二天上午10点，刘莉就拿到了办理新商铺备案步骤：一，先让房管所预测新铺位面积；二，住建委办理新铺位的预售批文；三，拿住建委新商铺的预售批文，再回到房管所备案。

房管所很给力，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预测量报告交给了刘莉。

下面，刘莉就要开始跑坪县的住建委了。

但是，一切艰难刁诡，匪夷所思的故事，此时此刻开始了。

一场雾霾走了，一场春雨走了，久违的太阳钻出了云层，金色阳光照耀在回春的大地上，天地间透亮、干净、温暖，春意盎然。完成与莫远道商铺调换签订协议的刘莉，心情大好，脱下了羽绒服，要把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刘莉穿上一件英国牌子Burberry浅灰色开胸羊绒衫，里面打底的是件意大利Versace红色碎花飘带衬衣，飘带露在灰色羊绒衫的外面，下身穿着一条同样是Burberry的藏青色薄呢裙子，裙摆刚过膝盖，裙子是撒摆的，摆大腰细。刘莉还在腰上系上一条细细的红色皮腰带，牌子是意大利Gucci，脚上还蹬着双Prada黑色浅口高跟皮鞋，手里拎着法国Chanel黑色方宽包包。她就这样蹬，蹬，蹬地走着，十足像个风头劲辣的中年女模特。哦，真一个精致的女人，一个讲究的女人。

刘莉在坪县有个好朋友，叫吴晶，她在住建委旁边开了一家坪县最大文印社——坪县华彩文印社，这里有大图、彩图复印，图册装订等等业务，因为在住建委旁边，很多业务整个坪县只有她的文印社可以做，生意非常好。吴晶年纪和刘莉相仿，40岁刚出头。她离异，一个人带着女儿过日子。刘莉刚到坪县的时候常来这里复印大图，装订图册，她和吴晶交谈过几次，觉得她经营有道，定位准确，是一个有思想，有见识的女人，她和吴晶来往就多了起来，也就成了朋友。这个吴晶左右逢源，和住建委上到主任，下到科员、保安都混得很熟，他们都给她介绍业务，让她在坪县成了小有名气的富婆。

刘莉去住建委办事，很喜欢到吴晶的文印社坐坐，先和吴晶聊聊，有时也请吴晶带带路，见些领导，这样使刘莉办起事来，还真有点事半功倍的效果。刘莉今天又来吴晶的华彩文印社，吴晶看到刘莉后，把她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像扫描机一样扫了一遍，说：“你今天这么高调？衣服、包、鞋全都是国际名牌，怎么？来这显摆给我看？我可买不起，你这一身看得我眼爆，我忌妒恨！”

刘莉可不是个饶人的角色，她马上还嘴：“行了，我今天只是高兴，臭美一下。你也别妒忌我，我还嫉妒你呢。你看你的生意多火爆，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再看看我们这一年可真是惨淡经营，日子难过呀。你买不起？谁买得起？下周末和我一起去深圳，我陪你逛街，我们买它个昏天黑地，买它个五彩缤纷……”

吴晶打断刘莉的话：“行了，我说一句，你就说个没完没了，说，你来我这有什么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刘莉赶紧把自己要办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和她讲了一篇。吴晶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就说：“走，我带你去找冯一宽，他是第一股的股长，我和他很熟，他常来我这印东西，咱们找他，他应该懂。其实刘莉和冯一宽也是认识的，但就是公事公办的交往。吴晶和冯一宽的关系真的不一般，她一走到冯一宽的办公室就自己倒水，然后又把刘莉的事情对冯一宽说了，冯一宽业务很熟悉，他马上告诉刘莉：“增加商铺？你先请设计公司把增加商铺画在原来的图纸上，再打个申请报告，连同房管所的预测报告一起拿过来看看，才能定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刘莉马上问：“难办吗？”

“要看过资料才知道。”冯一宽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内容。

吴晶还在帮刘莉：“冯股，刘总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要帮她哦，你要是不帮她，你以后别到我那印东西。”

刘莉赶紧打圆场，说：“别，别为我的事情伤了和气，我马上回去准备资料。”说完就拉着吴晶走出冯一宽的办公室。

泰安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新泰大厦，是上海迪奥设计有限公司做的设计，设计工程师是上海交大土木工程系毕业的高才生李刚。他30岁出头，在上海做了许多大型房地产项目的设计，包括上海绿地、上海世茂等等很多有名的项目他都参与了设计。刘莉是通过深圳做房产开发的朋友找到他的，刚开始李刚不愿接刘莉的项目，嫌从上海坐飞机到南宁后，还要坐4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桂平，交通不方便，浪费时间。

但是，刘莉很快就把他说通了，刘莉说：“你帮上海大公司设计表面上离得很近，实际上离得很远；帮我们设计表面上离得很远，实际上离得很近。比如说你要设计款，他们大公司要层层申报，从工程部、财务部，再到公司总经理，一级一级审批，要很多时间。我们这里，你只要给我电话，和我沟通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可说到了李刚的痛处。的确，那些大公司架子大，付款要多层审批，他做的好几个项目，设计款都要经过很多周折才能得到。这么一想李刚就答应了刘莉，当然，这也是李刚第一次接要坐飞机，还要坐几个小时大巴的设计项目。

刘莉的选择是对的，上海的设计，就是上海的设计。李刚的图纸惊艳了坪县住建委，新泰大厦就是高大上！这是含有20世纪30年代上海传统文化与现代华彩迪拜意识糅合在一起的建筑物。建筑物里传统的元素，主要通过大红色麻石围框边来表现，围框的红色麻石里面雕刻深沟垂直条纹，垂直纹两头顶处是反卷云海波纹。迪拜的现代华彩元素，却是用大面积绿色玻璃表现，玻璃的拼接全部都是褐色的方钢。这要大块的绿色方块，被褐色粗条隔开，又被赭红色包裹，真是传统和现代的碰撞，平民和华彩的糅合。李刚的设计给视者强烈的冲击力和震撼力，让人惊叹，让人赞叹！

刘莉第一眼看见图纸直叫：“太漂亮了！太震撼了！”不过停了一会她又小声地问李刚：“李刚，这造价贵不贵呀？会不会超出预算？”

李刚信心十足又骄傲地说：“一流的设计师要用廉价的材料，表现华彩的效果。刘总您看广东、广西最多，可以就地取材，它还是石材里最便宜的，和抛光地板砖价格差不多，但是效果就差远了。”刘莉见李刚讲得有道理，她又去石材市场探价格，这种红色的麻石还真的不贵，甚至比抛光砖还便宜，她就采用了李刚的方案。结果在坪县，真的获得了个满堂彩。

刘莉和李刚合作过，知道他晚上要熬夜搞设计，睡得晚，起得晚。她看看表上午11点，想李刚应该已经睡醒了，她就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的那一头通了，响了好几次了，就是没有人接，隔了十多分钟刘莉又给李刚打过去，还是没有人接，一直到11点30分，刘莉才听到李刚惺忪的声音：“……唔，谁？”

刘莉大叫：“是我，刘姐，都到中午了，你怎么还睡呀？快起来吧，我们要修改图纸。”

一听说要修改图纸，李刚立即清醒，还激动了起来：“谁要我改图纸？为什么要改图纸？凭什么改图纸？”几乎所有的设计师都是自信、个性、牛气冲天，最不愿修改已经定型的设计图，李刚更是如此。

刘莉赶紧给他解释：“我们想在新泰大厦一楼商场大门口地方增加一间商铺，要报住建委批，要重新画过规划图。”

电话的那一头李刚的声音更清楚了：“刘姐，我告诉您，新增铺位布局要符合消防规范的，如果不满足这一条件，改不了的。我们做设计的可是终身负责制的，您不要让我干些违反法规的事情，我是不干的，给我多少钱都不干。”

刘莉马上安慰他：“放心，绝不会让你做违反法规的事，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我让做了，住建委也不会通过的。”

听了刘莉这么一说，李刚的声音缓和了许多：“那也是，刘总，那你们画个草图，定个大致方位，拍照片发微信过来，我合算一下，如果满足消防规范，我马上给您修改图纸。”

刘莉很快给李刚发了微信，李刚第三天也把修改后的图纸给刘莉寄了回来，并且在电话里，仍旧不改他的自负口气说：“刘总，放心吧，我帮您认认真真查过了，这份图纸符合最严格要求的消防规范。”

刘莉拿到图纸了，但是她没有往住建委第一股冯一宽那送，而是先约吴晶到德文茶庄喝茶。

德文茶庄，建在自己的茶山上，它由三间弯弯砖木瓦廊房，组成一个半月牙形状建筑群，廊房有晚清时样式的瓦当，黛青色的大坡背瓦顶，白色灰水墙，万字形花梨木框，可以左右移动的雕花木门，还有一条宽宽的，也是月牙弯形的回廊。从远处望去，黛青色的瓦顶被白色水灰墙高高撑起，突兀在绿色的茶山上，这景致是那样的恬静、致远。

刘莉和吴晶正在茶庄喝茶，她们就坐在回廊里，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一张鸡翅木的小方茶桌，茶庄外就是一垅一垅低矮的灌木茶林。

“吴晶，我们这事很重要，但是，那天听第一股冯股长的口吻不那么爽的，我很担心。”

“别烦了，明天，明天我再陪你去找他们，不就是第一股嘛，它那股长原来姓辛，不好说话，调走了。冯一宽才上任的，他还是我小学同学，我们还是‘同桌的你’。那人好说好，我明天再陪你去找他。”

“其实呀，我和冯股长也认识，但没有私交，我这事还真的靠你啦。”刘莉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好说好，他读书好，考试的时候他做完卷子，还帮我考，总让我及格。”吴晶回忆往日心情特别的好，浅浅地笑道。

刘莉见状，撇了一下嘴，有点刻薄地说：“这么好的同桌，发展一下？浪漫一下？人家现在可是领导，是精英啊，值钱噢。”

吴晶笑了：“我去找他？他老婆有名的母夜叉，又五大三粗，气壮山河，一巴掌就能把我从坪县的东头，打到西头。”

吴晶这么一说，可把刘莉说乐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两个女人说起男人就收不住了，她们继续往下说。

刘莉问吴晶：“怎么样，前一阵子我给你介绍的那个老师感觉如何？”

吴晶一脸的无所谓：“太呆了，谈不下去。”

“你呀，别太挑了，放点心机找男人吧。这半年，我给你介绍了三个人了，我觉得都不错，你怎么总是见面一两次就完了呢？现在可不时兴男追女，讲究的是女追男。一堆的好女人找不到男人。如果把女人分A、B、C、D四种，男的也分A、B、C、D四种，你是要找A男的吧，别的女人也是这样，就成了所有四种女人都去抢A男，B男，剩下C、D男人没人找，你说说是不是好一点的男人要抢？我告诉你，我在深圳的朋友单位，有个男同事，30多岁，一个月也就挣个万把块钱，还有两个孩子，刚和加拿大的老婆离了婚，孩子跟老婆，马上有4个女人追他，其中两个是海归，一个90后，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世道呀？你再看看现在网上、报上、电视上的消息，报道的各种相亲活动，都是女多男少，要抢，知道吗？”说到这里，刘莉还一脸的坏笑：“你别那么理想主义，拍个散拖，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也好呀。”

听到这里，吴晶佯装拿起手中的茶杯要朝刘莉泼过去，一边还说：“瞧你这么精英的女人，还说这么粗俗的话，让我们怎么去交朋友？”

刘莉赶紧用手护脸求饶：“好了，不说了，喝茶，喝茶。”说着，刘莉拿起茶盘中的夹子，把吴晶面前那杯已经冷了的茶水倒掉，重新给刘莉倒上一杯滚烫的新茶。

喝着，喝着，吴晶瞟了一眼刘莉，说：“你别老说我了，你怎么样？你老公一年有半年在美国，你就没想过养个小白脸？你们深圳人可时兴这个了。”

“哈，哈，哈。”刘莉大笑，又说：“那东西可不好惹，我一个朋友真的沾上一个，又被追杀，又被勒索，花了几十万，用了半年时间才脱身。”

这两个女人东扯西拉地喝了一个下午的茶，到了傍晚了才离开了茶庄，各自开车走了。

吴晶今天下午不用去学校接孩子，她妈妈去帮她接。她开着车往郊外的方向行驶。吴晶这个女人很神秘，五年前下了岗，但是这几年突然有钱了，在住建委旁边开了一家坪县最大的文印社，而且生意非常火爆。熟悉她的人实在搞不明白她的钱从哪来的，前几年还苦得很，常常看见她在夜总会陪男人跳舞挣钱过日子，她怎么突然有钱开文印社啦？有人说她在夜总会傍上有钱男人，可她40岁的女人，还拖着个孩子，她能傍谁？况且她并不漂亮，一张大圆脸，扁扁的鼻子，也没有多少文化，真不知道她开文印社的钱从哪来的？许多人问过她，她也只是笑笑，就是不说。

天已经渐渐黑了，吴晶的车还在往郊外驶，它从四车道拐进了两车道，走进了乡村公路。它经过了一片林子，走过了几个山岭，来到了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铁栅栏门前，只见她熟练地按着遥控器，铁门自动打开，她把车子停好，她走进别墅。刚推开门，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然后被抱住，就被抱进了卧室，扔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这两个人总算困了，他们都平摊在床垫上，仰望着房顶，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意犹未尽地说：“和你在一起，就是爽！”

吴晶轻轻地摇摇头，又柔情似水地看着男人说：“我爱你，这会，不要说你老婆，也不要提我前夫好吗，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呀！”

男人还不依不饶，又问：“你学过？怎么一到你这，我就像上足链的发条一样？”

“我爱你。”吴晶说得更加轻，更加柔，说完她还在男人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男人彻底地又被挑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