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汽水和长岛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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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果派

班级有片刻的沉默。她感到背后射来千千万万的打量目光。

“不…我没有…不是…”

李伶伶三缄其口,不知该作何解释。老师让她下课过去找他。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李伶伶去找老师。本以为会挨一顿狠批,没想到老师只是找出参考书让她看一下诗歌的写作背景。

长舒一口气

窗外又下雨了…

李伶伶快跑两步去图书馆,图书馆也凉森森的,她改了一会儿开题报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三人小群消息99+

这两货又瞒着她干了什么…

名叫“花江三条龙”的小群是由李伶伶和她两个高中朋友组成的。

李伶伶虽然高中时过得不好,但索性认识了两个还不错的好朋友。多亏他们俩给他带去亿点点欢乐。

他们都不是他的同班同学,而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朋友,同一年级。李伶伶五班他俩一班。

和五班不同,一班的氛围要好得多。理科点班,个个称兄道弟其乐融融,孩子们也都本性纯良。李伶伶和他班男生关系都非常好。

名叫“小少爷”的男生家境优渥,长着一双狡黠的小眼睛,肤白胜雪。一米八五大高个,没事爱撺掇人打群架,隔三差五弄出点风流债。经常穿着一件两万块钱的橙红色冲锋衣,能动手不逼逼,反戴一顶鸭舌帽。实为二中扛把子。

名叫“大帅比”的女生则是一个性格酷似男孩子的女生,有点微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没事爱搞两瓶啤酒喝喝,酷爱长相骚气的男人,平时烫一头短发,穿性感短袖。养着一只狐狸玩偶,声称“儿子”。也爱去江边戴着儿子滑滑板,拍视频。性格爽朗。

小少爷和大帅比先认识,高一时同班,加之初中同校。两人一见如故。经常在上课时一起打扑克,睡回笼觉,喝啤酒,啃鸭脖,打群架。

是老师最头疼的两个学生,他俩不亦乐乎。

李伶伶着实很羡慕他俩之间的兄弟之情,却未曾想过自己也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她比同龄人大上几岁,他们就叫她“姐”。后来他仨便经常一起吃饭,打闹,骂人,成为好朋友。

现下他们一个天南两个海北,见一面实属不容易,只能在微信里发些无关痛痒的牢骚。

小少爷:“你他妈干啥呢?也不吱个声,我踏马以为你死了?”

大帅比:“怎的?老娘忙着学习,谁都跟你一样一坨屎?”

小少爷:“草,你踏马学个屁,就你那物理,高中就考二十来分。你能学个毛啊?”

大帅比:“怎的,我踏马最后一把考试都考五十分了,怎的不服啊?”

小少爷:“啥玩意,你都能呼噜五十多分儿,那题得多他妈简单。”

大帅比:“你麻…你麻*…”

李伶伶在图书馆差点没忍住笑,这俩人唠嗑还是一如既往的埋汰。

每当孤孤单单的时候,她就特别想他俩,想这两个特别的好朋友。记得上学那会儿,钟宸新处的对象看李伶伶不爽,几次三番背后编排她,各种欺凌她。她没处说,只能和他俩发发牢骚。

谁知话还没说完,“小少爷”就拍案而起,骂了那人大约一篇埋汰的话。

没等少爷停嘴,“大帅比”又张嘴了,又骂了她一篇儿埋汰的话。听得李伶伶咯咯笑个不停。她知道她可算找对人了。

“真是个傻逼,你要活够了,你就给我发信息啊你个傻逼…”

“这女的是我一眼瞅过去就很膈应的长相,丑到不至于是很丑,但是我看着就犯膈应。如果她搞小团体,她将是我霸凌的对象。”

“你把你那脑子晃一晃,你看看里面是不都是大粪?欺负我姐,你是不是想死啊?”

甚至…

“姐,我跟你说,你这种听着不爽。我们是骂的时候,你就是这种给的压迫感不是很强。一般得找六七个人,在一块儿发一个语音条,几个人轮着给她发,轮着骂她,暴力比这个…”

李伶伶连忙堵上他的嘴,私底下骂骂得了,可别整出事来,牵连他俩。

天知道的她已经非常知足了。

那天回去上课时,李伶伶整个人眉飞色舞,明明任已经把骂她的消息散出去了。把那人搞的不知所措。

想到这李伶伶又笑了起来,在群里发了句,“你俩真是一如既往的狠。”

消息刚发,下面就显示了两条新消息:“姐来了,敬礼。”

“姐来了,敬礼。”

弄的她更是哭笑不得,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拿了伞跟学姐吃午饭。

午饭是食堂的酸豆角面。辛甜爽口还喝了一杯学校特调奶茶“辽师佳丽”。

这奶茶味道倒是不怎么样。

手机提示音起,钟宸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吃饭了吗?”

“我给你点了吃的。”

紧接着外卖员就联系了她,好在食堂离大门不远。不然大雨天点外卖叫她去拿她可是要打人的。

拿到外卖时,外包装已被淋湿了大半,所幸里面内容完好无损。

是优美滋冠军家的水果派。

一份是酸奶轻芝士派

一份是梦龙巧克力派

她不由想起一些事情。

当时高三,学习紧张。晚饭之余大家都想吃点好的缓解心情。在一众炸鸡汉堡奶茶鸡排饭鸡肉卷烤肉拌饭的店面中,奢华低调价值不菲的水果派可谓拔得二中人心中美食榜头筹。

更成为情侣间互表情意的礼物利器。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大家刚结束一节冗长无聊的政治晚课,下课铃一响,全校师生飞也似得去各大店面抢饭吃,留在班级里的人要么是带饭要么就是减肥不吃饭。李伶伶两者都不是,今天她没带饭,妈妈给她买了两块水果派果腹,叫她跟同学去楼下吃别的饭。

可她没动弹,握着两块水果派坐在原位,焦急得看向门口进来的位置。

许多人都回来了,伞扔在地上泛起潮气,有几个人收伞,雨水溅到她脸上,她小心翼翼把派用手绢包了起来。

转角处一把咖啡色的伞被收了起来,钟宸握着伞走回原位,发间有被打湿的痕迹。右手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他并没有着急回位,而是倚着桌角看了几眼喧闹的同学们,和几个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才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视线被扔在外面。

她近乎本能得给他让出座位,低着头抱着渐渐不再温热的食物。见没人进才抬头,发现他那道扔在外面的视线已然换到了她这里。

曲起的指节又敲了两下,他将手里那方正的盒子推过来,李伶伶闻到丝丝入扣的蛋糕香气。

打开一看,竟然是水果派,巧克力梦龙口味。

“给你的,前两天我看你收藏那个甜品单,宝贝的什么似的。刚路过买了几个,送你了。”

钟宸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谢谢”。转瞬看见李伶伶从怀里取出另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面有着一样的黑白字母标识。

雪白的轻芝士打底,圆圆的水果塔上切有细细的柠檬碎…………

“酸奶轻芝士口味”

“我也买了,这份是送你的。”

“…”

就这样,他们并没想到彼此会送给对方一样的甜品,除了味道不一样。后来的地理大晚,两个人偷偷摸摸一起吃水果派。

那时他还没有女朋友,还是单身。

后来钟宸和李伶伶各去强基班上课,都会收到两份不同口味的水果派。这好像成了他们的一种约定俗成。直到后来他们不再坐同桌。

直到现在,这份约定重新生效。

从高中之后,钟宸便养成爱吃水果派的习惯,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爱吃这家甜品,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爱吃。

他本来不愿意吃甜,可自从那个雨天,那个小姑娘亲手推向她那一份甜,从此就再也离不开了。

就好像每吃一次,就离她近一点。

李伶伶和学姐分吃完两份派后,又接到了修改开题报告的通知。于是赶回图书馆再次修改。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她回宿舍收拾些没来得及拿的物件。找了一个小包装上。宿舍里那几尊瘟神还跟看不见她一样低头打字。

下过雨的室外有泛凉的潮气。空气清新静好。公车驶过,她刚想上车钟宸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放学了吗?来东安路。”

东安路是临近中心区的购物商圈,从前有一次去,他好像碰见一个长相酷似钟宸的男生,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自己便下意识跑了。

钟宸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实习的事,刚开始实习所有人都把他当牛马使唤。他身心俱疲就越发想她。

看了眼表快到晚上五点,该是吃晚饭的光景。她该下课回家了,看过她的课表明天没课。上次包里还有两张东安路的火锅券,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到达东安路的时候正好五点,李伶伶在罗斯福门口等他,隔着很远就看见了她的粉色风衣。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罗斯福见面。还记得那次同学一起约着去打篮球,天公变色突然下起了冰雹。一个个冰雹像弹球噼里啪啦落下打得人生疼。还好附近就是商圈,几个大老爷们急中生智来逛街。

吃过饭后他就在大门口看见了她,她往里进他往外出。擦肩而过时他发现了她的存在。当时商场人很多,多半都是避冰雹。她面色焦急,行走匆匆。头戴的蝴蝶结被冰雹打歪了一些,额发也湿透了。他近乎本能去找她,却被人流裹挟着往外走。只留余光跟随,她却越走越快,再来,余光也跟不住她的影子了。

那时他想,她该多么讨厌他,才会走得恨不能跑起来。

那时李伶伶看见的人,并非肖似钟宸,而是他就是钟宸。

那时她与朋友正在南山路散步,碰到了一个没什么礼貌的服务员,刚从煮茶店出来就碰到了冰雹雨,打了半天才打到来东安路的车。本来约好一起去阿卡贝拉的,结果跟着导航走了半天也不曾找到,天色已晚,朋友也打车走了,留她一个人无措。

那是她最狼狈的时候,身上大半都被雨浇透打湿,刚下车时又差点被车撞。冰雹雨越下越大,她只能被迫在商场里躲雨,她又怎敢认他呢?

从此每次再来东安路,她总会打扮精致漂亮左顾右盼看看是否还有他的踪迹。

可惜,一次都没有。

同样的地点,这次他们终于不会擦肩错过。

这家火锅店的甜品很有名,李伶伶一口气拿了十二道甜品,看得钟宸哭笑不得,直觉以为她是来吃甜品的。

“你能吃完吗”

“能的,必须能。”

火锅上来后,钟宸将肉和菜下到锅中,有一搭没一搭与她闲聊,边听她说着这几天发生的趣事,边往她碗里盘里夹菜,自己倒没怎么吃,不一会儿李伶伶的调料碟里就堆了一座小山。

“够啦,够啦,吃不了了。”

钟宸向服务员要了一个皮筋绕到她后面为她把长发扎起。

“今天送的甜品,口味还好吗?”

“很好,还和当年一样。”

此话一出,两人有片刻的静默。

“那个,我跟你说嘛,我们今天上课…”

“是吗,我就照着当年买的,还记得当年你最喜欢吃这两种,还以为自己买错了。”

她本想转移的话题被他自然接过,过渡自然不让她有尴尬的机会。

“当时每次上强基班的课,我们都会给对方准备水果派呢。”

他们一直很默契不怎么提高中的事,那时候他们都不成熟,给了彼此很多伤害,自己也困顿挣扎。尽管有许多甜蜜的瞬间,也只能自己感怀。

往事犹如隔着天堑,隔着太多不必要的人,偶一出口,倒怕会伤着彼此。

但钟宸觉得是时候说了,他们都不说,这道伤疤就永远不会愈合,他们之间,就永远都有距离感。

至于那些伤口,则需要他们亲自抚平,他们都不能再置之不理,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啊,那时候不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就觉得好吃一个劲给你送。你该不会没吃都给我扔了吧。”

她刻意删除了那些不好的事,只谈及那些看起来唯美的事。

“那不会,你给我的东西,我恨不得永久保存,怎么还会扔呢?”

钟宸夹了一块蔬菜,低头道,声量却不小。足够她听见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