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板

为了让水渍早点儿干，姜竹拿出干纸巾又擦了一遍。才拿出背包里的鼠标、笔记本，点开OA，开始审核批复销售同事发起的学术活动费用报销。

年底了，各部门都差不多，公司批复的全年费用，用的都差不多了。没办法，默认的规矩。

剩下，说明你部门总监带头儿做的商业计划有问题，对整个部门在以后的费用批复上都会带来负面影响，有的甚至直接粗暴地按所剩费用占批复总额的比例来。

这个时候还能申请报销费用的，都很不一般。无论是谁，从申请人开始向上级捋，有个初步印象，不一定哪一天，哪个领导、同事喝得表现欲浮起，随便倒出来一点儿“我知道”，症结就找出来了。姜竹用这个笨办法，在公司里和同事相处中排雷。

还没批复几个呢，销售同事来找。

姜竹听有人喊她：“姜经理？”

抬头一看，才知道是江斌，身高180厘米，体重目测不会到70千克。上一次见她领导，才知道江斌的眉毛是纹的。

距离三米，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儿。走进了，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是中性香。

姜竹道：“嗨，今天你们组开会？”

江斌道：“嗯，主要还是贴票。给，前段时间去Y城，带回来的玫瑰饼。上次来公司就带过来了，你不在。”说着，把一盒玫瑰饼放在姜竹的桌子上。

姜竹道：“谢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什么不能收的。逢年过节，销售部都会集中采购生鲜答谢，遇到姜竹不出差，也会随手给一份。出差没办法，姜竹的住址没人知道，从没让人送过。

江斌道：“听说你老板被几个大区从会场挟持走的？”

姜竹道：“你认识的人真多，跨着好几个省呢，什么都知道。”

江斌道：“那你看，好歹咱业绩不错，专家也多，或多或少都要协助他们点事儿不是。”

姜竹：“谦虚。”

江斌道：“我领导让我问问，你老板最近来北城吗？”

姜竹道：“周一电话例会上，尹总的工作里，这周没有要在北城办的。不过，年前怎么也至少来一次吧，明年各个区域的学术费用，得和各个大区的管理层具体沟通。”

江斌道：“你说的是年度例会。我领导问的可能是那之前。”

姜竹：“我老板的工作计划表，一周之外的，我都不知道啊。要不你让你领导和别人地方学一下？开个学术会，申请个学术支持？”

江斌道：“你可拉倒吧，请总监做学术支持，那会议的规模至少要几万的费用起步。这都年底了，哪儿整钱去？再说了，也没必要啊。没新东西发表见刊，浪费钱不说，大客户也没时间。请一群没知名度的，你老板过来一趟，还不嫌弃浪费他时间，我们没能力？”

姜竹道：“那只能让你领导，去他朋友圈儿下边点赞顺便问候一句了。出镜率高的一般都排在前边。”

江斌道：“唉，那先这样吧。我先去贴票，垫了太多钱了，再不申请报销都要吃土了。”

姜竹道：“好。”

姜竹目送他离去。眼镜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屏幕，心里却在不住地叹气。

自己的老板，在自己这个职位的时候，就在这个办公室，被公司里的一个二世祖打了。自己对手上能掌握多大的数字额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老板又和自己说，给自己额度太少，混不下去……到手都是事儿。

中午叫上小美女去公司附近一个咖啡馆吃中式简餐，姜竹刷的卡，两份饭146。

回去的时候，碰巧见到国际事务部的姐姐。

姜竹：“冯姐？出国回来了。”

冯姐：“上周就回来了。你这次连续出差时间也太久了。”

姜竹：“临时意外，加了几天。产品国外销的怎么样？”

冯姐：“销的好又怎么样，之前都多次提醒他们，早打款、早打款，不听。断货了才知道着急。空运快，又舍不得自费。那只有等喽。合同条款都清清楚楚写着呢，按合同走呗。”

姜竹：“可惜了，好不容易上量的市场。”

冯姐：“唉，就当自己没那个财运。”

姜竹：“长了记性，销量说不定能补回来。”

冯姐：“就他们？左一出右一出的，还是别报太大的指望了。”

杨菲：“冯姐，之前他们销售的王经理还找你呢？”

冯姐：“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和他一个部门。”有些不悦，转身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姜竹跟上。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姜竹才问：“冯姐，怎么了？”

这间办公室不陌生，都不出差的话，经常点外卖一起在这儿吃。冯姐、姜竹都是一个部门常驻北城的一个人。身边都没有同部门的同事。两个部门，只在大的学术会议上有合作。工作上，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需要直接对接的。

冯姐喝了一口水道：“你也离他远点儿。上次带客户出国，按排各个医院参观交流，忙的不行。晚上回酒店，你猜他提出什么要求？”

姜竹：“到国外的时间流程都是定好了的，还能提什么要求？”

冯姐：“你说定好的是白天的流程，人家提议的是晚上，你们市场部安排晚上开会了吗？”还是气未消。

姜竹：“没。没提。所以，他是找的我老板了？”

冯姐：“我在场。”

姜竹：“所以，他是找了两个部门？”

冯姐：“他提出要带客户去外边玩儿，具体是啥项目我就不直说了，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别污了你耳朵。尹总直接说，你们市场部报不了这种费用。让他问国际事务部。你说我能咋说？我只能说，我职务低。让他问我老板，我手上可没有多出预算的钱批给他。你说他恶不恶心人。我TMD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姜竹：“他给你老板打电话了吗？”

冯姐：“他敢吗？就是不敢，才更恶心。我老板是谁？他敢打出这个电话，不到半小时，公司董事长就能知道，他敢吗？给你大把大把撒钱安排跨国的学术会，你给客户往哪儿领？一旦出点儿事儿，谁负责，长脑袋没？”

姜竹：“冯姐，你可别生气了。”

冯姐：“就这一回，下次爱谁联系谁联系去。”

姜竹：“估计你推不脱。尹总从国外回来，参加的第一个周例会上，就感谢了国际事务，尤其还点了你的名字。”

冯姐：“说啥了？”

姜竹：“说国外落地后的所有事务都是你联系的，会议取得圆满成功，国际事务部的你功不可没。”

冯姐叹了口气，道：“也算没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