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陈封之志

陈宫先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才想通了陈封言语中附带着的深意。

陈封的话语中只说是平定天下乱世，但却并没他话语中假话那般的匡扶汉室之志。

他不禁就这个疑问询问陈封道：

“伯贤，你说你有能力的话会平定天下动乱，但不知道你对天子的态度又是如何？”

陈宫的话语让陈封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但陈封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诛心的言论，而是询问陈宫道：

“公台叔父，这天下汉家之江山，可是一开始便如此广阔？可是从来便是如此？”

陈宫摇了摇头，道：

“前朝为秦，读书之人都知晓此事。这天下江山，是由高祖亲自从沛县起兵，一步步打败诸多敌人，并消灭了暴虐的秦朝之后所拥有的。”

“若说自古以来，自然不是这般。”

陈封也点了点头，他目光深邃，看向了远方的天空道：

“当年暴秦之所以为暴秦，一来是秦始皇横征暴敛，引得天下之人不满，这才高祖皇帝改朝换代的机会。”

“二来嘛，在我看来，秦之所以灭亡，其主要原因还是秦二世过于无能了。”

“始皇帝死后，秦二世继承了始皇帝拥有的皇帝权力。但秦二世的才能却远不及始皇帝，以致于他在面对敌人出现时，完全没有能力去消灭那些大人，也没有办法让朝堂中的势力重新听命于自己。”

“在高祖皇帝等人从各地揭竿而起之时，秦二世却被他的手下蒙蔽，整日寻欢作乐。派出去平定叛乱的大军，居然也是败给了西楚霸王项羽。”

“或许有章邯无能的原因，但秦朝主力却在那一战之中损失殆尽，这其中自然也有秦二世本人识人不明，能力不够的原因。”

陈封的话语也让陈宫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史料，不得不承认陈封的分析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也听出了陈封的话外之音，不禁凝重道：

“如伯贤所言，君主才能不足，识人不明确实是引起秦朝灭亡的原因。但伯贤引用秦灭亡之事，可是在隐喻什么？”

陈封也转回了话题，道：

“当今朝廷，其中天子暗弱，有能力的天子几乎不存于世。或许有一些客观因素在影响，但这天下之动乱，却与天子之无能息息相关。”

“如那桓帝，灵帝二人，其荒唐举止可以说是这天下之乱的罪魁祸首。至于说当今天子，他本就是董卓强行拥立，其不管是名分还是大义，都不如已经被董卓杀害的少帝陛下。”

“如此名不正之天子，若要去匡扶于他，我却觉得难度或许比平定天下之乱还要高上一筹。”

陈宫也是心底一沉，陈封的话语也彰显出了陈封的野心，更是将陈封不尊帝氏的心态表露地淋漓尽致。

陈宫也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喝道：

“陈封小儿，你这般言论未免太过于荒唐。这天下自高祖皇帝起，就一直是刘姓的江山，岂有改天换地之理？”

“当今天子虽然被董卓所迫，但其依然是我大汉王朝的陛下，不容你如此诋毁。”

“更何况，你今日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传入有心人中，你可知道你很可能会遭到杀身之祸？”

陈宫的话语一部分带着惊愕，一部分是遗憾，另一部分则是五味杂陈。

作为正统世家出身的士人，陈宫在幼时读书本就算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但随着他的成熟和长大，在亲眼目睹了汉室江山不断地被各种人造次，最上方的天子却依然荒唐得不行的时候，陈宫也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就如那灵帝刘宏，他虽然在位时间很长，但并在上任的第一时间结束了党锢之乱。

但好景不长，灵帝公开标价卖官，崇尚异域风情，常穿奇装异服，大修宫室，信用宦官十常侍，兴起第二次“党锢之祸”，终激发黄巾起义。

为了平定黄巾之乱，灵帝刘辩更是废史立牧，令得当今天下出现了不少割据一方的诸侯。

现在的讨董联盟中大多数的诸侯，他们被董卓拉拢为各地长官后，就是借着废史立牧的名义，在自家领地中招兵买马，形成自己的私军。

这样的行径在灵帝废史立牧之前，无疑是赤裸裸的造反行为。

但在废史立牧之后，造反行为却反而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随着各地诸侯实力的不断强大，越发疲弱的朝廷中央也终于对地方很难再发号施令了。

就如同董卓明明有着皇帝在身边，但如果他借着刘协之后诏令天下诸侯入关，恐怕天下诸侯都会将这件事情当作放屁。

这一点董卓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他也并没有试图做出一些愚蠢的行动。

不仅如此，董卓为了自己的权利着想，还要在最大程度上维护天子的尊严和权威，至少在表面上，当今天下不管是董卓还是各地诸侯，都在名义上听那位年纪轻轻的刘协的旨意。

至于传出来的诏书的内容，是否是刘协本人的意愿，那就只能是如是了。

刘协自然也不敢有意见，毕竟他的前任，他的兄长少帝刘辩死了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如果刘协不听话，或许董卓不会介意再找一个宗室上去顶替刘协。

可以说，当今天下乱成这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灵帝的胡作非为。

听了陈宫恨铁不成钢的言论后，陈封却反而是感到了一丝喜悦。

他从陈宫的话语中听出了虚伪，听出了一抹赞同，也听出了一份遗憾的感情。

“叔父所言极是，这番言论，若是让张邈等人知道了，我或许就会直接成为张邈和刘岱的公敌了。”

“但小侄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此时在这座庭院之中，也就只有你我二人存在，并无旁人在侧。”

陈宫心头一跳，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没看见先前那些上来服侍的仆人们了。

或者说，当陈封和陈宫进入庭院，开始交谈时，陈封院中的仆人们就都快速地远离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只是，你的态度也未免太过于大逆不道，若是这般，我恐怕无法认同你的想法，最后只能离去了。”

说道这里，陈宫也四处打望了一番，随后也才苦笑道：

“伯贤你既然对我说了如此隐秘之事，恐怕你也不可能让我顺利离开吧？”

陈封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他的态度也很简单，在先前的话语中，就已经体现出陈封的态度和想法了。

首先是保命，二来是扬名立万，三来则是平定天下战乱。

此时陈宫对他有威胁，如果陈宫不愿意效力于他的话，陈封虽然不会直接令人毒杀陈宫，但也会把陈宫软禁在圉县县城之中。

等哪天陈宫回心转意了，或者陈封已经不惧天下诸侯的威胁了，陈封才会给予陈宫自由的机会。

以前的他或许还比较善良，但承担的责任越多，底线反而会变得更低一些。

一时的义气或许能得到别人的钦佩，蒂娜代价却是让与自己亲密的所有人都承担这份巨大的风险。

相比起眼前的陈宫，陈封无疑更看重王允，张辽，荀攸，徐荣等亲近之人。

若说陈宫的存在会影响他们的安危，陈封也绝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