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人类社会里有债务重组，无非化债为股，或者旧债换新债；今天在阴神与不算人类的人之间也有债务重组，却是化债为赌。

双方约定：若大林与游野找回了凌将军的真头，那先前大林身上的担保自动作废，而且凌将军要将鳌头宫的香火让予游野；若是找不回真头，那就以阴气原石抵账，同样解除原先的担保。

赌约立定，七日为限。凌将军退去，小樟河渐渐恢复平静。

游野打量着大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气魄不凡啊，出手就是一座庙的香火赌一个香火神的尊位；这么大的赌约，我活了几千年也没见过几次。你还是我认识的大林吗？不会是已经被改造彻底，换了人格了吧？”

“我换没换人格，你不知道吗？”

“当局者迷，早就说过了，当局者迷嘛！”

大林冷漠以对：“那就当我已经换了人格吧！”

游野装傻，故作震惊模样：“真的？”

大林不说话，看游野的眼神就像看小丑；他这快刀斩乱麻打破各说各话的僵局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收拾你这位夜游神弄出来的烂摊子？现在倒好意思装疯卖傻来了？

游野“嘿嘿”讪笑，挠了挠头，也不说话了。

“不说废话了，这个赌约，多半还得看你的本事。黄老师说他以前查访过，但是找不到知情人，说明通过正常渠道很难找到线索；既然人类的办法行不通，就得用上阴神的手段了。”

游野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段有用？”

“不知道，要知道了还叫赌吗？”大林漠然反问。

游野惊愕：“你没丁点把握就敢赌啊？”

大林说：“把握还是有一点的。”

游野立刻追问：“什么把握？”

“最大的把握，就是你刚才没拦着我。”大林的语气懒洋洋地，目中透出的眼神意味深长，“你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不会一直默不作声，任由我订立赌约；所以说，我的把握，就是知道你有把握。”

游野大怒：“靠，就这么点小心思，敢情全用在我身上了？没听说阴气改造肉身，还能把人心都变得阴险了呀？”

大林反问：“那阴气会把阴物变得阴阳怪气吗？”

“你现在的阴阳怪气难道也是阴气改造出来的？”

“彼此彼此。”

两人一句紧跟一句，互不相让斗了好半天，直到各自消了几分火气才得以休战。

“你要说把握，我是一点都没有，但是要说线索，我确实有一点。”游野转入正题，“前面几天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公安局那边审问盗墓贼的时候，我一直在门外旁听呢。”

“盗墓贼的口供里有线索？”

“算是吧！”

“算……怎么算？”

游野抬头看看天色，随即驾起夜风，说：“今晚时间还充裕，干脆就把事情办了，边走边说吧！”大林并无异议，只问了句：“去哪儿？”游野答道：“当然是当初的案发地点；既然真头是在泉埠村鳌头宫丢的，现在要找自然也要去泉埠村找。”

大林问：“你说的线索也和泉埠村有关系？”

游野点点头：“三个盗墓贼，其中一个是负责提供消息的；据他交代，他的消息是他爸爸特意传下来的，连盗墓这个主意都是他爸爸活着的时候特意交待他办的。”

大林深感意外：“什么意思，盗墓世家啊？摸金校尉还是搬山力士？”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少看点网络小说，没好处。”游野吐槽连连，随后才做解释，“他爸爸几十年前是桐口镇红小将的头头，平毁首级冢、拆毁鳌头宫神坛都是他领头干的。不过按照那盗墓贼的说法，他爸爸深信首级冢里有金银雕刻尸身的传说，所以当年平毁首级冢之前，先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挖过，想把金银据为己有。”

大林差点笑出声来，他已经想到结果了，问：“是不是挖出来才发现只是一坨青铜？”

游野也笑：“更糟，连青铜都没有，棺材里只有一颗骷髅头和一套陪葬的武官样式官服。后来他爸爸带人去平毁首级冢，一半原因是为了毁灭盗墓的证据，还有一半不排除是一无所获后恼羞成怒。”

大林明白了，笑着问：“所以他后来又盯上岳口这边的凌将军墓了？不都上过一次当无功而返了吗，怎么还不死心？”

“还不是想着不劳而获发大财？盗墓贼说他爸爸觉得雕刻一个尸身太费钱，所以泉埠村的首级冢才是空的；但是又觉得雕刻一个首级要小得多，所以还是有可能的。”

大林对这种妄想已是无语：“那他自己怎么不来呢，还要等五十年后让他儿子来？”

“主要是没机会。他是桐口镇的红小将，岳口这边他说了不算，也没理由跑过来。到后来红小将的身份也没有了，章家人又开始光明正大保护凌将军墓，他就更没机会了。到他儿子这儿，好吃懒做穷了半辈子，终于忍不住铤而走险，结果不到两天就被警察逮了。”

“唉……这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对这两父子的行为，大林只觉得既可笑又可恨，“怪不得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惦记就惦记了两代人、五十年……真他妈有恒心啊！”

“不过线索也是从这两父子身上来的。按那个盗墓贼的说法，当初首级冢被平毁以后，那颗骷髅头也是由红小将处理；据说是在泉埠村另外找了个地方埋了。而且为了防止‘被封建余孽继续利用搞迷信活动’，埋下去的时候不立墓碑，不堆封土。”

大林不解：“如果还在泉埠村，那应该离原来墓址不远，凌将军自己怎么几十年都找不到？”

“姓凌的只要离开小樟河就不剩什么本事了；所以我猜埋真头的地方应该离河岸比较远，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那我们该怎么找？没有墓碑，没有封土，泉埠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所以啊，我们得找人帮忙。”游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降下风头——泉埠村到了。

夜风消散，大林重新脚踏实地，问：“找谁？”

“山主、水主、城主，四大阴神你已经认识三个了，今天正好带你见见最后一个——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