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次约会（5）

倪峰家住得不远，就在河对面的老房子里。林晓波问他家里还有谁，他说有个奶奶。两人过了桥进了狭小黑暗的弄堂里，走到第三家时，倪峰指着半开的大门说这里就是他家了。

林晓波跟着他进了屋，屋子很小，他看到里面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人。他敲了敲门，说道：“小家伙一个人在河边玩不大安全，我把他给送回来了。”

床上那人依旧没有动弹，像是睡着了。他转头看了看倪峰，小家伙轻声说道：“我奶奶腰断了，起不来床，平时吃饭和拉屎都在床上。”

林晓波怔了怔，再次看过去，那人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他这才看清这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头发花白，人很清瘦。

老阿婆一开口就骂：“你娘又死哪去了？”

倪峰昂着脖子说：“我妈没死，她上夜班去了。”

阿婆听了之后又骂：“骗鬼呢，天天上夜班，跑别的男人家里上夜班去了吧。”

小倪峰毫不示弱，大声说道：“妈妈不骗人的，她说夜班工资高，说以后都上夜班，让我晚上乖点一个人睡。”

阿婆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林晓波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道：“小峰，你乖乖在家，哥哥先走了，你可答应我一个人不要再去河边了啊。”

倪峰靠在门槛上，望着林晓波，天真烂漫地问道：“哥哥，你还会来教我吗？”

林晓波停住了脚步，愣在了那里。

“小峰，进来吧。”阿婆在屋里喊着。

林晓波转过头，见小家伙躲在门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望着自己，眼神中有些失落却又泛着一丝希望的光亮。他点了点头，许下承诺道：“来，哥哥一定会再来陪你去扔石子的。”

小家伙咧开嘴笑了，跑上两步，伸出小拇指，拉钩。

从倪峰家出来时，林晓波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他站在桥上回头望去，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小家伙那双明亮的眼睛。

人有的时候钻进牛角尖里，便会一叶障目，日月无光。此刻，当他再去看那水中的月亮时，只觉得满眼都是波光粼粼，微风轻拂，水面上像是有无数舞动的精灵。

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断断续续的虫鸣蛙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化成了那片洁白的月光。直到汽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长吁了一口气，大步往桥下走去。

就这么走了几步，他突然听见隐隐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他四下张望，却一无所见，他侧耳倾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如此疑神疑鬼地站了一会，确定没什么声音，他这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而当他来到桥的另一端时，他又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有着一种穿透力，在寂静的黑夜里直钻进他的心底。这一次，他辨明了声音的方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桥下面环城河边的一张石凳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挨坐在一起，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虽是夜深人静，但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站在桥上听不真切。不过借着月光，倒是能将两人的动作看个一清二楚。那姑娘似乎正在为什么事发愁，而那男的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一切由他来搞定。他嘴里打着包票，手上便抱住了她，凑过去亲了起来。

那女的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侧着脸往一边躲，可被那男的双手捧住脸蛋后便不能再动弹了。随后那男的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胸部，她急忙伸手阻拦，身子扭动，嘴里呜呜地反抗。

那男的一时不能得逞，挪开了手，等那女的稍稍松懈后，便把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然后渐渐往她的大腿内侧滑去。

林晓波趴在桥墩上，借着月光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也是血脉喷张，年轻的身体都有了些微的反应。这时，他眼看着这只手已经有一半伸进了姑娘的裙子里，那姑娘却突然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不让他动弹。

那男的不依不饶，那姑娘死命挣扎，如此两人拉扯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那男的一个不稳从石凳上翻了过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由于看得太过投入，突然出现的这个场面让林晓波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妥，果然，那男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桥上的他怒目而视，嘴里还骂了几句脏话。骂完后，那男的转身便走。

那姑娘没想到上面有人偷看，一时间羞愧难当。见男友丢下她先走，心中更是委屈，便转过身去，站在环城河边掩面而泣。

林晓波从桥上下来，路过那姑娘身边时，眼睛一直在看她的背影。不得不说，这背影确实很美，就是不知道五官是加分还是减分。

他心里这样想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她的侧脸。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闪过一团光亮，紧接着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看见，不远处一辆轿车正左摇右晃地向他冲过来。

那车子速度很快，耀眼的大灯在他眼中快速地放大。那一刻，林晓波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可突然间，他像挣脱了枷锁一般，从原地弹了起来。他往前窜出两步，一把将那姑娘推入了环城河里。紧接着，他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飞，然后也落入了水中。

落水的那一瞬间，林晓波应该是进入了短暂的昏迷状态。他先是迷迷糊糊地沉了下去，随后又猛然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窜到了水面之上。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身上的剧痛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他疼得龇牙咧嘴，估计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环城河的水很深，要活命的话，他必须忍着痛游到岸边。而下一秒，他看到了那个被自己推下河的姑娘，她正在水里扑腾。糟糕，她不会游泳。

林晓波心里一凉，却来不及思考，咬着牙游向了那姑娘的身边。由于受到了惊吓，那姑娘见到有人游过来便死死地抱住了他。求生的欲望激发了她的潜能，让她的力气变得很大。而这些力气，全都用来抱住了林晓波这根救命稻草。

林晓波这辈子都没有被一个姑娘抱得如此紧过，他感觉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饶是他水性了得，可身体受了伤，又像被捆绑住了一般，几经折腾，到岸边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河岸边的石墙较高，不巧的是这附近还没有台阶。他听到上面有人呼喊，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那姑娘推了上去。

岸上那人将那姑娘拉了上去，而在那姑娘松开手之后，他便往水下沉去。后来，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冒出水面，隐约听见那女子的呼喊，只不过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