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豪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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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有时人会做一些准备,有时不会

“你知道,她给我看过她写的小说,那些关于你的。”

明令之的热咖啡已经凉了下来,没有蒸腾的热气。原先浮起的绿色泡沫融合分解,随机组成鬼脸的形状。

苏昼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多半直插俞瑞雪的话题。他顺手带了一块提拉米苏,漫不经心地用勺子将它戳烂。

半小时内往返于两地,于他的精神没有太多负担,只是稍感疲惫。

疲惫甚至更多来自于先前在舞台下面蹦跶。

“虽然我不太喜欢她写那种东西,但的的确确,直面自己内心,给人的触动是很深的。所以这次比赛,我就用你俩做素材了。”

明令之望着暗沉的天花板,明黄的灯盏光影在这片海中摇曳交织。

她相对比较擅长悬疑类型的小说,那么,俞瑞雪跟踪苏昼,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她现在应该如你所愿,向另一个方向转变了。”

苏昼耸耸肩。

“不,我是想说,我自己写过这个主题之后,才真正感知到她在写出那些话时,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我自己只能虚构,所以,我写出的是一篇很失败的小说。”

明令之似乎将比赛的结果看得很轻,她并不在意自己写出的东西是否可以获奖。真要说起来,她只是在意俞瑞雪的想法。

“所以,你想向她学习,也跟踪跟踪她试试?”苏昼提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假设。

“她有什么好跟踪的,瑞雪她根本就不会对我隐瞒心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合作归合作,你别想玩弄她的感情,利用她无偿为你做事。”

苏昼将“难道你想跟踪我”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这个问题,也不必担心吧,我现在根本就不考虑这种事情……”

“就是因为你不考虑,所以才更危险!”明令之狠狠剜了一坨苏昼玩了半天的提拉米苏。

“真当我们是傻子,看不出来你的本性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明令之包了一大口蛋糕,鼓着脸蛋嚼嚼嚼,她含混不清地说。

“要真的是平平无奇就好了,谁要你会这么多东西的……”

她现在很难解释自己对苏昼的观感。一开始,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与苏昼见面才一个星期,更早以前,他都是在俞瑞雪的作文中以碎片的形式出现的。

对明令之来讲,这就是一个小说中的角色突兀地闯进她生活的空间。先是占据了好友的精神,随后变得立体,凝聚为一个肉身。

她本以为瑞雪所写的一切,不过是她被感情占据大脑之后的幻想,然而事实证明,他根本就正如文本中写的那样。

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交际或者创作,在短时间的接触中,他都表里如一。

像是一个不真切的影像。

她也理应感到好奇。

“你真的已经将未来计划好,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了吗?”

这是她对苏昼行动力的一次发问。仔细了解过之后,在正常人的思维中,苏昼现目前做的事情,已经是快得离谱了。

学业成绩上升,组建乐队,写歌,管理运营两个账号,参与作文大赛,且已经预备好出书,诗歌集或是小说。这一切也才两个月而已。

同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两个月里,它还会迎来一个爆发期。

尽管很难预测出书之后的市场反馈,但以苏昼创作的小说题材来讲,童话故事本身就不缺乏受众,更何况还有名气加持,现在昧着良心说他会大失败都不可能。

“你这倒是个好问题。”

苏昼笑了笑。

“我们已经读过太多成功的故事,这些故事无一例外,都是千篇一律。我没打算给自己找麻烦,但也不想在陷入名利的陷阱前,什么也没有做过。”

“这听上去很像那些失败小说家的发言。”明令之讽刺说。

苦难总是被当作创作的源泉,一些人甚至会主动寻求磨砺。然而,放在更多学生眼中,这就像是读书无用论一般,觉得自己是生活的主角,应当尽早脱离学校、家庭的束缚,似乎只要跳出牢笼就能一飞冲天。

“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妨问问你。这句话我曾经对多雨讲过,那时候,我的想法还不是很明确。但现在我也对自己发问。你有想过,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离家出走吗?”

————

人总是会因为各种事情离开家。正常地长大成人,想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因而离家。执着于梦想,到大城市里飘荡,因而离家。迫于家庭的压力,需要分担经济压力,因而离家。或者,干脆就是家庭矛盾。

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穿上衣裳,背起背包,推开门,一去不复返,这就是离家。

人就是一种思维僵化的动物。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当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人就会安心躺好。即便有些抱怨,也只是幸福的烦恼。

可人就是一种有独特思维的动物。

什么时候,人会放弃自己的幸福,放弃温馨的家庭,突然一去不复返呢?就像是月亮与六便士的故事,那时候,人就会被称为神经病。

就像是现在的周久。

以自己的家为圆心,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家半径就越长,这是自然规律。然而周久已经无法再将那个房子认作自己的家了。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纯粹失去理智的行动。他们也不会认为这种事情真能够持续下去。虽然有争吵,但她的父亲周明其实待她很好。不管钱来源何处,终归是给她提供了更好的生活。

然而,一想到自己吃下的米饭,实质上都是苏昼父母流出的鲜血时,噩梦早已将她缠绕。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穿上衣服,披上围巾,背起背包,或许带一点钱,再带上黑猫玩偶。这就是她所做的一切准备。然后离开家。

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可以不上学,难道可以不被警查发现?难道自己能忍受住父母的苦苦哀求,不最终返回那个家里?

理想主义者们,总是被现实消磨。一切都太过根深蒂固,没有人可以冲出重围。

周久走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天色渐晚。

她闭上眼睛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