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五谷囊(求收藏求追读)
“嗯?”
“好好好好好好好。”
刘姓大儒霍地站起身来,抚掌大笑,一连说了七个“好”,这才出声问道:
“这位学子,叫什么名字?”
姜砚抱拳答:“学生新安县姜砚。”
“嗯,姜学子,这首诗还没有名字吧…”男人将身上的蓑衣摘下,露出里面靛青色的儒衫来。
但搭配上他老农一般的黝黑肤色和铜铃大小的眸子,看起来就有些违和。
倘若披上甲胄,便说是沙场悍将,怕不是也有人信。
似乎是坐得太久,刘姓大儒舒展了一下身子,目光一动不动钉在姜砚脸上。
“没有名字。”姜砚说。
听到这话,对方展眉一笑,出声道:
“我是青莲书院的司业刘谨,不如这样,就叫《空山寻刘谨》,如何?”
包括孟楠在内,所有人都懵了。
话音未落,刘谨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姜砚面前。
他犹豫了一下,又眯着双眼环顾四周,再三确定没旁人后,便压低了调门,咬牙道:
“则个东西给你。”
姜砚感到对方粗粝的大手递来一件物什。
下意识接过,触手温软,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秀囊。
秀囊之上,以金线绣着成荫林木、纵横枝杈。
姜砚脸现异色,刚要推脱:“无功不受禄…”
可话还没织罗完,刘谨已跳上左近的山岩,将鱼竿一抛,挥袖远去。
一路大笑不绝,惊起鸟雀无数。
姜砚竖耳倾听,似乎隐约还听到了一声呼喊,融进山风里,化成回音。
“成啦,成啦。”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由一怔,疑惑地看向孟楠。“成了?”
孟楠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小声解释起来:“…刘大儒赤子之心,爱诗如狂,自然见猎心喜。”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那便是:“如今朝廷不再立史,读书人想留名后世,自然只有通过诗名…自己憋不出来,蹭个题目也算。”
刘大儒诗才平平,浸淫多年,并无良作。
如今此举,算是对姜砚的极大认可。
“喔…”姜砚有点无语,本来以为,这方世界的大儒应当都是严正刻板,如海瑞那般。
孟楠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问道:“你是否相信,万物同性?”
姜砚摇头:“我认为,人之天资殊异,各有不同。”
就像有人的天生语感好,有的人天生逻辑好。
“因此,才当因材施教。”姜砚又补充。
“嗯…刘大儒虽然在诗道上有些不着调,但却是经世一派的大儒,研究的是农桑之业…他改良的稻米产量颇高,不知养活了多少庶民。”孟楠顿了顿,续道:“倘若有另一位大儒,修身正行,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整日皓首穷经,坐在屋里批判朝廷,却无一业以利民,你认为,哪位大儒的贡献更大?”
姜砚心中自然有答案,他望了孟楠一眼,见对方眼中闪着晦明不定的光,选择笑笑不说话。
他将注意力转回自己手中的秀囊。
“这是什么。”
孟楠垂眸看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这好像是刘大儒的法宝,名叫『五谷囊』吧…”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不等姜砚问完,诸葛青也已凑了上来。
孟楠答非所问,指了指方才刘司业跳上的山岩:
“是不是很高?”
姜砚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注意到方才忽略的细节。
身后众人也一同抬起下巴,纷纷露出惊诧之色。
打眼一看,这块山岩最少有两丈高。
能顶好多个诸葛青。
“他怎么做到的?”在姜砚的印象里,儒道一直跟“炼体”这个词没有太大关系。
孟楠把目光转回姜砚手中的秀囊,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
“刘司业的『五谷囊』,可以种出『强筋稻』,服用之后,强身健体,力大如牛。”
听了这话,姜砚眸子一亮:“好东西。”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姜承。
看来二郎的炼体之物有着落了。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小姨已经缩成一团。
小姨是一个很怂的人。
一个农家老汉,一跃三米高,这已经有点打破她的固有认知了。
恐怖如斯。
高守则望向一旁云淡风轻的姜禾,调侃道:“小妹妹,你好像很感兴趣?”
“是的,高叔叔。”姜禾脆声道。
高守脸上一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要知道,论年龄,他好像还没有姜砚大。
他很想说一句:“长得急不是真的急,不能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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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拖家带口行了一阵,面前的山势开始向下垂落,仿佛一个巨人忽然趴了下来。
视线的尽头豁然开朗,平莽之处,一方生机勃发的谷地垂入眼帘。
姜砚抬眼去看,眼前幽谷环抱,古木参天,门口缀满花红柳绿,正簇着一间院子,开得好不热闹。
院子黑瓦白墙,三进大小,隐约还能看到内含一汪小池,在阳光下泛出粼粼波光。
孟楠在一旁介绍道:“这里是寒山别院。属青莲书院管辖。”
正说着,院内忽地传来一阵鼓噪。
眼看这团吵杂的声音愈来愈近,径直撞开了门,倒豆子般吐出十余个身影来。
竟是一名又一名半大孩童,鱼贯而出。
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一齐抬起脸来,打量起面前的来客。
只是这些孩童似乎颇有教养,出了大门便不敢喧哗,一个两个把背挺得笔直。
这时,姜砚才注意到,在队伍的末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长身而立。
这男子面容端正,两鬓微霜,只是眉眼下垂,仿佛积蓄着散之不尽的愁绪。
“孟学子。”他与孟楠打了招呼,又环视众人,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在下方寒山,是此处的教书先生。”
孟楠连忙对他回了礼,扯住姜砚的袖子,附耳说道:
“这位先生以前是京中的名儒…因不满如今朝堂局势,便辞了官,到此处开辟了书院。”
姜砚听得微微愣神,不由多看了方寒山几眼。
看来不论哪方世界,都有骨头硬的,不愿与世同流。
孟楠说完,便蕴着眉眼的笑意走上前去,拍了拍最前面的垂髫孩童,问道:
“有没有好好读书?”
她目光盈盈,扫过身前的每一位孩童。
听她如此发言,孩童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喏,给你们糖吃。”孟楠妙目流转,素手翩跹,从怀中摸出一袋糖来,逐个发给他们。
方寒山面上带笑,摇了摇头,立在一旁静静看着。
孟楠先把糖给了最小的孩子。
那孩童拨开糖纸,舔了一口,又缠磨道:“姐姐,抱抱。”
这话像是打开了开关,其他孩子见状,纷纷簇拥上来,七嘴八舌说自己学了,吵嚷着要抱。
孟楠抱起最小的孩童,把糖一个个发了,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
“现在要考校你们了。”
听说要考校,众孩童又一哄而散,顷刻间跑的没影了。
唯有怀里的孩童跑也跑不掉,愣愣看着消失在院子里的同伴们,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高守忙凑了上来,安抚道:“佑佑别哭。哥哥抱抱。”
“高叔叔。”孩童看他一眼,响亮呼道。
高守虎躯一震,脸上瞬间爬满黑线。
孟楠将孩子放下,嘱咐他自己去玩,对方寒山道:
“这位姜学子遇到了些麻烦,按照院长的意思,暂且将他家人寄托于此,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方寒山微微颔首,道:“天下之人皆是邻里,自无什么不便。”
见他答应,诸葛青才走上前来,向自己的鹿皮小袋上一拍。
一道青光涌现,木牛带着紫光现出身形,自行打开了身侧的盖子。
孟楠将姜砚扯到一边,看他一眼,道:
“你无须担心,方先生是正人君子…他不仅是经义考据的专家,也会些擒拿技击之术。这些孩子,也都是失去家人的孤儿。”
姜砚点头应了,感觉身后又有人在扯自己袖子。
回过身,正对上李思安的目光。
只听小姨双手拢嘴,小声道:“大郎,这里收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