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厄里斯魔镜

好容易把赫敏哄高兴了，哈利总算有闲心观察他们所处的这间房间。

它看上去像是一间废弃不用的教室，各种杂物乱糟糟地堆放着，只有屋子正中间的某样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一行字：望愿的中心你是而，脸的你是不的出照我。

好在文字的顺序并不影响阅读，哈利看出这话就是把“我照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心中的愿望”翻转过来而已。

“我打赌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赫敏轻声说，“它是一面魔镜。”

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在记忆库里找出与这面镜子匹配的知识。

“我不清楚该如何使用它，我应该问问题吗？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没有回应。赫敏羞恼地捂住了脸。

罗恩被勾起了兴趣，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它的确不普通。一般的镜子这时候都会甜言蜜语两句，说‘你最漂亮’的。”

他走上前去，近距离地端详那面镜子，接着一下子呆住了。“天呐，你们快来看看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能看到吗？我戴着男生学生会主席的徽章——比尔戴过的那种——手里举着学院杯和魁地奇杯，我还是魁地奇队的队长呢！”

赫敏狐疑地眯起眼睛。“除了你和你的罗纹花呢睡衣，我半个奖杯都看不到。”她说。

罗恩对赫敏的话充耳未闻。“你们说，这面镜子是不是预示着未来？”

“不是，”哈利诚实地说，“镜子上面写了，它会照出你心中的愿望。”

听了这话，赫敏忽然来了兴致。“能让我看看吗，罗恩？”她问道。

罗恩起初沉迷于镜子里的美妙景象，死活不愿让开；赫敏气急之下，粗暴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站到他的位置上。

然后她也像一块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了。“这是哪儿？他们在宣布我成为魔法部长！”

“哦，不，不，不——这怎么能是我的愿望呢，这太狂妄了——我还只是个一年级新生，连我的功课都不一定——”

“——能得满分。”罗恩接上了后半句。

“虽然我看了一些有关魔法部的书，觉得它的制度有点不合理，亟需改革——但是——”

赫敏捂着脸，慢慢地从镜子前面退开了。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哈利走上前去。

他看到自己一跃成为决斗排行榜的第一名，正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儿男人——他的父亲——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话筒，滔滔不绝地讲起话来，直到红发绿眼的女人露出与她气质不符的狰狞表情，揪着詹姆的耳朵把他拖下台去。

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心口空落落地发疼。

这时莉莉·波特转过头来，用那双翡翠般的眸子与镜子外的哈利对视——哈利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与自己的如此相像——她放开了嗷嗷喊疼的詹姆，眨眨眼睛，用左右两根食指提起嘴角。

然后她与詹姆走出镜子的边缘，再也看不见了。

后背传来温暖的触感，朋友们从背后抱住了他。“你还好吧，哈利？”赫敏担心地问，“你看上去不太好。”

“不应该呀，既然镜子里照出的是自己的愿望，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呀——怎么会难过呢？”罗恩显得有点困惑。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谢谢你们，”哈利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快放开我吧，怪肉麻的。”

他咀嚼着罗恩说的话，想起母亲最后的动作，于是有样学样地抬起嘴角。“是的，没什么难过的。”他对自己说，父母肯定也不希望他为他们的死去而悲伤。

哈利再次看向镜子，现在它和一面普通的镜子没什么两样了：镜中映出哈利本人的身影，罗恩与赫敏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

父亲和母亲会感到高兴的，他心想，看到他身旁有了其他爱着他的人。

“我没有预料到会看见这么多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利朝身后看去，发现邓布利多正站在门口。

“您好，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平静地跟邓布利多打招呼，好像他们只是在白天的走廊上擦肩而过，而非在深夜的废弃教室里撞个正着。

“哦，邓布利多教授——”赫敏吸了一口气，猛地想起夜晚乱逛是违反校规的，“请听我们解释——”

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绞尽脑汁地想要给他们找一个理由，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别担心，赫敏，”邓布利多说，脸上带着微笑，“今晚值班的不是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

“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毕竟麦格教授不喜欢我晚上散步，她说老年人应该好好休息。”

赫敏捂着胸口，显然松了一口气。

邓布利多走了进来，停在离镜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我想，你们已经发现了厄里斯魔镜的本质。”他说。

“它使我们看到内心深处最追切、最强烈的渴望，但它既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

“数百年来无数人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所看见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所以，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也不要再去别的地方寻找它——因为明天它就要搬到一个新的地方了。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这是毫无益处的，千万记住。”

哈利望向邓布利多的脸，那双蓝色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很明亮。他在想，可是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要大半夜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在转移镜子前确认一下吗？还是他也想在镜子里面看见什么愿望呢？

“邓布利多教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邓布利多点头后，他继续说：“您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见自己拿着一双厚厚的羊毛袜。”

邓布利多解释道：“自从我弄丢唯一一双送给我的羊毛袜后，圣诞节来了又去，我一双袜子也没有收到。人们坚持要送书给我。”

哈利意识到邓布利多恐怕并没有说实话。可他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又为何遮掩不肯道明？像他一样伟大的巫师，应该什么都不会缺，除非某些失去了便不会回来的东西——比如说，所爱之人。就像哈利一样。

与邓布利多某种微妙的联系令哈利内心触动。他轻轻地说：“教授，我认为，失去的东西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身边。”

也许是昏暗的月光带来的错觉，邓布利多头一次露出称得上是脆弱的表情。“真的么，可是她即使在梦里也不肯见我……”

呓语被窗外的风吹散，他用一贯的轻快口吻说：“很有哲理的一句话，哈利，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门环会高兴的——它热衷于问人‘消失的东西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