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与恒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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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风吹过,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城洞中的胡骑见鲁音并没有撤军的打算,便向着城内杀去,怎料城门却突然关闭,只余下城内胡骑的怒吼与惨叫。

城上一排排黑甲步兵手执长弓,腰佩战刀。

御胡卒。

第二回作饵

万箭齐发,黑压压的一片霎时就将准备前冲的几百名胡骑射成了刺猬。箭矢射乱了胡骑的阵型,也射乱了鲁音的心。

城上的御胡卒大概两千左右,此时攻城也许有一丝胜利的可能,可谁知紧闭的城门中还藏着多少御胡卒?攻还是不攻?上次冲入影国境内还是四年前龙骨四关未曾建立时,自从有了四处关隘以及它们的统领陈世常将军,胡人就再未攻入过影国。倒不是因为龙骨四关真的那么牢不可破,而是因为陈世常本人是一名杀字境高手。不管哪个西胡将领带兵,陈世常都毫不讲理的直接在胡骑的包围中取下将领性命,每次还未攻城,就已群龙无首,这还怎么打?所以鲁音所在的响马主地几年来有大批牛羊因为饥饿或人的饥饿而死去,实力本身雄厚的响马主地也在西胡五主地中地位每况愈下。也正因如此,响马主地的大首领终于坐不住了,亲自率兵佯攻勒马城,因为也只有修为同样高深的大首领才能与陈世常相持。

所以奇袭的任务落在了鲁音的身上。

鲁音盘算片刻,料定这个四年并未展现领兵之才而只有匹夫之勇的陈世常不会调更多的人来辰城,于是他举起短刀,准备率部攻城。

风起,少了一丝夏天的凉爽,多了一丝秋天的萧杀。

鲁音还未发令,辰城城门却又忽然打开。城洞中只剩下胡骑的尸体,以及站在其上的御胡卒。

源源不断的御胡卒涌出,鲁音用西胡语低沉的骂了一句,这人数,少说也得有五千了!

鲁音退兵的命令还没说出口,后方的胡骑就躁动起来,鲁音又朝后方望去:在他们来的路上,一面影国独有的黑底战旗上用红色绣了一个“陈”字,战旗旁一人身披银甲,不出奇的脸上满是悠闲自得,他挂着中年人独有的微笑,但在鲁音看来确实那么的可怕。

旌旗猎猎。

陈世常来了。

鲁音摇着头,脸上满是震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陈世常的身后也跟着五千御胡卒,他竟然带来了勒马城一半的兵力!

陈世常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向两千名胡骑逼近,边走边用真气加持着向震惊的胡骑们喊话:“喂,你们大首领佯攻的太不认真了,偏生他武功高,我杀不掉,就只好来找你们玩了。”

鲁音明白,此时若再不突围,等到身后的御胡卒彻底将他们围住,就是插翅也难逃。

“突围!”鲁音掉转马头,领着胡骑朝陈世常的军队冲去。

这是无奈之举,虽然陈世常的兵更多,更难打,也保不准平丰关已有伏兵,可他还是只能这样做,因为鲁音知道,若朝辰城方向攻去,即使可以突围,也只能进入影国腹地,深入影国,凭他这些骑兵,给那些影国精兵塞牙缝都不够!

陈世常仿佛早已料到,微微一笑,挥动马鞭,身后五十余骑亲兵便随他冲了过去。虽说龙骨山的驻军不配备骑兵,可几年来与胡人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也总能缴获些战马,陈世常的亲骑队便是由此而来。

陈世常身后的五千御胡卒并未和他们的将军一起前冲,而是耐心的一步步缩小着包围圈,御胡卒是重步兵,一身铁甲有八十余斤重,自然速度不快。

所以跟鱼死网破的胡骑对上的,就只有陈世常的五十余骑。

不是以卵击石,而是虎入羊群!

陈世常的骑兵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了胡骑之中。

陈世常持剑而不持战刀,这是他作为一名武夫的习惯,饶是在战场之上也是如此。他的剑身是黑色的,剑尖处点缀着几点金色,这是国主亲赐的佩剑。

一名胡骑持刀向他劈来,陈世常将头一低,右手剑轻划过那胡骑,高深的真气就从不大的伤口中钻了进去,顷刻间胡骑便倒地身亡,他左手夺过那胡骑的短刀,朝着另一名胡骑掷去,又是一人应声倒地。

陈世常身后的一名亲兵突然怪叫起来,陈世常未回头,但气机已经感应到出手之人,也是一名宗师高手。

陈世常回过头,他不认识鲁音,可鲁音却认识他。

“陈世常!”鲁音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狞叫着一刀砍来,那携着真气的刀劈下了一名亲兵的手臂,直冲陈世常而来!陈世常眉头一皱,一剑挡住短刀,左手一掌拍向鲁音,鲁音急忙撤刀,同样用左手与陈世常对掌,双掌交一刹那,真气瞬间爆裂开来,陈世常的战马嘶鸣,但很快便被稳住,陈世常咳了两声,用手掩住了嘴角的鲜血。但鲁音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胯下战马在对掌的一瞬间就已毙命,他倒飞出去好几丈,七窍流血,左手止不住地颤抖。

陈世常坐在马上笑道:“可惜了,原来是名绝字境高手,怕是几年之内,便能入地字境,也难怪姓马的没能活下来,可惜了。”

不知陈世常是在为马千长的死可惜,还是在为鲁音的将死而可惜。

鲁音深呼吸了两口,望着眼前的杀字境高手,心里止不住的生出绝望之感。远处的御胡卒已经逼近,他明白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已经很小,他清楚与自己两境之差的陈世常不是那么好战胜的,甚至是,不可战胜。就像陈世常所说,鲁音入绝字境已有近十年,若不出意外,以他的天赋在几年内便可再次破镜,待他入了地字境,也许就不会像今天一样狼狈了。

可他没有机会了。

鲁音调整了气机,竟出乎意料的拍断了自己的短刀!然后一拳直冲陈世常而来!

陈世常以剑尖对拳,又是两股真气相撞。

一声巨响,陈世常的剑微微颤动,连带着他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鲁音则右手直接断掉,化作血粉。

鲁音很痛,这是废话,没人能断手而不痛的,绝字境高手一样不行。

鲁音仍未放弃,运功于左掌,准备再次出手,谁知陈世常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黑色的剑眨眼间便到,鲁音大叫一声,硬生生用左手握住了剑身,黑色的剑身上即刻布满血红。

陈世常的剑直取鲁音心脏,却被他徒手抓住,不免也是一惊,但动作却没有停下,右手持剑继续加力,左手则照着鲁音的脑袋直直地拍了下去!鲁音不甘地大吼起来。

吼声戛然而止,鲁音变作无头尸身。陈世常左手全是脑血脑浆,恶心至极。

陈世常叹了口气,使劲甩了甩左手,回头望向战场。

其实他本身就在战场中。

周围的胡骑已经越来越少,御胡卒则越来越多。场上的胡人大多都下马弃刀,只有少数人仍在抵抗。

战局已定。

陈世常低下了头。

这场仗他真的不想打。

早在两天前,勒马城的斥候就已经发现了鲁音的三千骑,那时马千长恐怕还在营帐中睡觉。他本可以通知平丰关,然后率兵来救,可是勒马城也同时受到了攻击,他当时还无法判断胡人的虚实,所以不敢有所动作,当然,更重要的是,即使他通知平丰关,那里的守军也绝对守不住。胡人两攻勒马城后,陈世常确定了他们是在佯攻,也确定了袭击平丰关的三千胡骑才是杀招所在。但此时时间只剩下一天多一点了。若此时他星夜东进,也许刚好可以跟占领平丰关的胡骑碰上,但胡骑不是傻子,看到御胡卒,他们可以马上退走,反正他们有平丰关,可进可退,这样一来,双方似乎不会打起来,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可是,平丰守军就白死了。陈世常也想过截断其后路,与平丰守军夹击胡骑,可问题是,陈世常没有骑兵,根本赶不到平丰关的前面!陈世常很为难,可步步紧逼的胡骑迫使他做出了决定,既然平丰军横竖活不了,那就用三千胡骑的血,来祭奠他们。于是陈世常对平丰关下了四年来的第一道军令,调走九百人前往辰城。看着信鹰飞上天空,他的心里充满愧疚,他这是在那整整一千人的性命作饵,引胡人入套。只有轻易攻破平丰关,而且一路上不断追杀守军,才能使胡人杀红了眼,继而对辰城心动。鲁音一开始就要拿下辰城,陈世常并不知,可鲁音对辰城的进攻却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他看着满地的死尸,又叹了口气。随即一挥手,一名亲信快步走来,开始汇报战况:“大人,此役共击杀胡骑一千九百余人,一千余人投降,御胡卒死亡一百人左右伤者三百余人,此乃大捷啊将军!”

陈世常缓缓转过头,道:“平丰守军呢?”

“平,平丰守军几乎全灭。”亲信低下了头。

陈世常想,这也能算得上大捷?也怪自己平日里不重视平丰关,以至于连自己的亲信都忽视了平丰军的存在,但毕竟刚打了胜仗,他也不好发作,便冷漠道:“那些平丰将士,是此役的功臣,厚葬,至于胡人战俘,”他有些厌恶的瞥了一眼“都杀了吧。”

“都杀了?”陈世常很少如此,亲信一惊,但看到陈世常的脸色,也不再多说什么。

陈世常又叹了口气,没了作战时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