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别与嘱托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黑水城的城墙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白天那场与自然教派大主教的对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兰斯与罗伊的心头。
兰斯站在黑水城的城墙上，眺望着这座城市。
他能听见哈姆河中的黑水的奔腾，能感受到马尔萨平原上昼夜不停的风的呼啸，能看见枫叶城里已然零落的火红树叶。
这是莫里斯公国，是生长他的地方，是守卫他的地方，大概也是埋葬他的地方。
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带来一丝凉意。他知道，现在是时候做最后的安排了。
“召集所有的士兵与猎人。”兰斯对身边的卫兵说道，“我要在城门处见到他们。”
卫兵领命而去，很快，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陆续被兰斯感知到。然而，良久过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
偌大的空间里，稀稀落落地站着不到两百人。这些人大多是公国的骑兵，还有少数忠诚的猎人。
“大人...”一个年迈的亲兵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愧疚，“很多人...都走了。”
兰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知道会是这样，在那位支柱魔神现身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明白了结局。大部分人选择了逃命，这无可厚非。
“诸位。”兰斯的声音在城墙下回荡，“我很感激，在支柱魔神的威胁下，你们依然留在这里！但是现在，我宣布解散所有的骑士和猎人。”
“我以莫里斯公爵的名义，代表公国感谢你们英勇的战斗与崇高的牺牲！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已经自由。离开吧，越远越好。”
底下一片哗然。有人想说什么，但最终都沉默了。
当其他人都离开后，兰斯带着罗伊来到了城主府的一间密室。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温馨典雅。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女孩正在里面熟睡，银色的长发散在枕上，像月光一般柔和。
“这是艾娜，我最后的亲人。”兰斯轻声说道，“我希望你能带她离开。”
罗伊看着熟睡的小女孩，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兰斯的场景。那时的他刚刚穿越不久，正在白露城的酒馆里打听赏金猎人的消息。
一个醉酒的金发青年正在调戏酒馆的女招待，那轻浮的言语和动作看得罗伊直皱眉。
“小姐姐，今晚赏个脸如何？”金发青年醉醺醺地说道，“我可是加拉哈特家的三公子。”
罗伊本不想管闲事，但那个醉鬼却不小心把酒泼到了他身上。
“对不住啊兄弟。”金发青年醉眼朦胧地看着罗伊，“要不要一起？我请客。”
罗伊二话不说，一拳就揍了上去。两人在酒馆里打得天翻地覆，最后被赶了出来。
第二天，罗伊才知道自己打了谁——新上任的白露城城主。他本以为会有一队士兵来抓他，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几天后，罗伊听说城主正在招募人手，准备清剿城外的魔物。由于听说兰斯是个风流纨绔，没什么人愿意帮他。
罗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试试。没想到从那以后，两人渐渐熟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罗伊发现兰斯格外喜欢微服私访，经常拉着他喝酒吹牛、会所二楼。偶尔一些需要强大超凡者帮忙的事，也是第一时间就拉罗伊当苦力。
可以说，罗伊是兰斯唯一一个能放下包袱以本来面目相待的朋友。
“喂，发什么呆呢？”兰斯的声音把罗伊拉回现实。
“在想当年在酒馆认识你那会儿。”罗伊笑道，“没想到当初的‘鬼畜王’，现在已经成为如此人物了。”
“谁他妈承认过那个名头了？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叫好吗？”兰斯没好气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涩。
“这个给你。”兰斯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秩序序列的秘药，是我们加拉哈特家族世代相传的珍宝。”
“等艾娜长大后...如果她想走超凡者这条路的话，就给她用吧。”
罗伊想说什么，却被兰斯打断：“还有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金色的令牌，“这是金色黎明教会的存款凭证。那里存着五亿银月币，是我们加拉哈特家族的全部积蓄。”
“一部分算是之前你帮我的报酬，剩下的...”兰斯看了眼熟睡的妹妹，“就当是照顾艾娜的费用吧。”
沉默良久，罗伊默默收下。
“我说，兰斯。“罗伊声音罕见地有些抖动，“你真的决定了？”
“嗯。”兰斯点点头。
罗伊无法应对。他是了解兰斯的，他知道这个决定不会改变。
良久，罗伊说道：“你觉得以后那些大妈会想你不？”
兰斯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时候罗伊还特么搞怪，但是，又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居然意外地不显得突兀。
“也许吧，毕竟像我这么有钱还帅的金主可不多。”
“拉倒吧！就你...”
两个男人就这样聊着过去的事。从第一次合作猎魔，到后来在酒馆里喝得烂醉；从一起教训地痞流氓，到合伙去青楼寻欢作乐。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兰斯才站起身：“时间不早了。”
“带着艾娜，越远越好。“兰斯轻轻抚摸着妹妹的银发，“等她长大后，告诉她...她的父亲很爱她，她的兄弟们也很爱她！”
罗伊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艾娜。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兰斯突然叫住他：
“罗伊。”
“嗯？”
“谢谢你，”兰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伊没有吱声。只是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罗伊带着艾娜走出城主府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城市，在晨曦中，兰斯的身影还伫立在高塔之上，金色的长发在晨风中飘扬。
此刻，罗伊心中不由得又想起芙兰曾讲述的典故：“骑士有七美德，即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
在今夜，他很荣幸能够见证，一位骑士安然走向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