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礼监扎纸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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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京城里有流言

翌日,夜尽天明。

许渡起身推门,出了自家铺子。

在这京城里,当官的都享福,就连那小吏,走起路来都是趾高气扬,横冲直撞,真是好不威风。

要说当前地位最低,又是最忙的,应当就是阴礼监的吏目了。

自从改制后,阴礼监整日里接触的不是公文,而是捞阴门这种下九流行业,见得尸体比那斩刑场的侩子手都多,这任谁能看得起?

就连那流民堆里的人碰见,当面不敢说话,背后也要暗骂几句“晦气”哩。

但是这阴礼监的活计,又是官府里最重的。

这不,一大早儿,几个阴礼监的吏目就推着几架木牛流马车,在许渡门前行过。

真有意思。

许渡啧啧称奇,在现代社会呆久了,他还从未见过这古代的运输工具呢。

不过许渡可没上前搭话的念头,阴礼监里规矩森严,虽是不禁私交,但若要耽搁了差事,自是没甚么好下场的。

最差也得领几十大板才作数。

推车的这几个吏目明摆着是背了差事,来运送尸体的,若要上去搭话,那纯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许渡等着这运尸车过去,沿门口街道走到路头。

才想着今天阴礼监会不会有尸体分给他,就听见一阵含糊的喧闹声,许渡抬头一看,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招牌:樊楼。

要说这条街也是有趣,里面全是些阴门行当的铺子,晦气的很,寻常人路过都不肯连探头瞧一眼,但在这种地方,路头却开了家酒楼。

而且这酒楼还没倒闭,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更是一桩奇事。

许渡提起一丝兴趣,推门走了进去。

又寻了个僻静的角儿,顾自坐下,手托腮听起了说书先生讲话。

“上回说到,这殷将军被夫人挖心而亡,背后可没那么简单,竟牵扯到一桩惊天错案……”

上面的说书先生一甩折扇,口中妙语连珠,底下的听众频频点头。

这年头,大伙儿都爱听些断案推理的故事,江湖里说书行当的先生,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把民间里流传的一些案子改编,在各个酒楼里讲,总能赚得不少赏钱。

许渡听得是津津有味。

不仅是说书,还有旁边桌上讲的八卦趣事儿,酒楼向来是三教九流混迹之地,里边儿保不准,就能听到什么重要信息。

“嘿,你听说了么,东街上张府那事儿……”

“你是说,那个张夫人出轨的事儿?”

你看,这不巧了么。

许渡这才心说,旁边儿就讨论起来了,这话头一开,他可就提起耳朵来了,东街张府在许渡记忆里,那可是有名气的很嘞。

“是也,是也,就是她那档子事。”

“哎呀哎呀,这事儿可说不得啊,小心被人听了去!”

这时候,边上那两人说了几句,就止住了话茬,显然是忌讳颇深。

这八卦听了一半,就没了下文,许渡哪里能乐意。

他招手,喊来楼里的伙计:“那边的小二,劳烦来一趟。”

“哎,这位爷,您什么吩咐?”

伙计一溜小跑,脸上堆笑,生怕怠慢了客人。

“给我边上那两位兄弟,上两个小菜,我买单。”

许渡一边说着,一边扔出来几两银子。

这银子,是许渡出门前在铺子里翻到的,干捞阴门这活儿的,和钱犯冲,都是个顶个的缺钱。

有银子放他们手里,回个神的功夫,都能给不见了。

就是不知道铺子里怎么还能有银子在,兴许是上一任在铺子里丢的,左右不过一笔横财,许渡花起来也不心疼。

有了浮生纸录,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好嘞,爷,我这就给后厨说去!”

要么说大酒楼呢,活儿办的就是利索,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小菜就端到了隔壁桌上。

菜刚上桌,那两人就不乐意了,坐在靠近许渡这边的络腮胡子一拍桌子,质问道:

“你这小二,是不是想讹我们哥俩,这菜,我们可没点啊!”

小二被这动静吓得哆嗦一下,看向了许渡:“两位爷,我哪敢啊!这是边上那位爷请你们的!”

许渡笑着走了过来道:“莫责怪这小二了,是我叫他上的菜。”

“我平时就爱听些八卦趣事儿,方才不小心听到二位兄台讲话,说了一半又没了结尾,心里痒痒得很,就想着和二位聊几句,也算交个朋友。”

络腮胡对面,一身破落白袍的青年,开口抱怨:“我就说不要乱讲,你看现在可好,被人听去了罢。”

“好啊!”那络腮胡子大叫一声,拉着许渡坐下。

“我这兄弟胆小,你不用听他乱讲,既然兄弟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事儿……”

这人不比他朋友,倒是豪爽,许渡心里直摇头,摊上个这种直愣的朋友,是福是祸,难讲。

虽是这么想,许渡面上可未曾表露半分,而是笑着听其讲话。

“我也是道途听说,据说那张府夫人,搁进门儿前,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近几日不是她家老爷出门行商回来么,竟然撞见她私通了,你猜那奸夫是谁?”

那络腮胡停顿了下,突然小声低语。

“是和她那看家护院的黄狗哩……”

许渡闻听,心说这事儿是怪,没想到张夫人竟是好这口,放着好生生的人不要,竟跑去和那黄犬行些龌龊之事。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法?

聊完这事儿,又听了会儿说书先生的故事,许渡便回了铺子。

今天夜里,他还要去阴礼监扎纸人呢。

……

夕阳傍照,夜色渐沉,正好是阴礼监上工的时辰。

许渡早早就到了阴礼监,盘坐在一具女尸前。

先是点上了白烛,又拜了三拜,许渡才拿起裁刀,开始扎骨糊纸。

这女尸和上次不同,浑身大小伤口密密麻麻,隐约能见着些牙印儿,虽是早被二皮匠缝过了尸,可依旧能看出先前血肉模糊的样儿来。

一看死得就蹊跷。

不过,许渡只是个来扎纸的,再怎么蹊跷,和他也没关系。

什么真实死因,什么判案真相,都不如他自己的命重要,想要这些不如自个儿去找大理寺。

许渡细细雕磨好骨架,糊上白纸,又折好衣服,画上腮红眉眼。

待到一切处理完毕,便按下血印。

浮生纸录翻过一页,女尸的生平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