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东方欲明，晨鸡初叫。
许渡照例早起，在屋外站起桩功。
流光容易把人抛，距离他获得白莲化生，一晃已经过去数日。
这几日里，倒也没发生什么稀罕事儿，许渡也乐得清静。
白日里酒楼喝喝茶，夜半三更给尸体扎扎纸，在浮生纸录那儿捞点奖励，好不自在。
“呼……”许渡吐出一口白气，活动了下身体，今日的站桩时间也就结束了，算是收工完活儿。
桩功每日站的时辰有数，多练对身体无益，过犹不及。
要是贪心进度，一下子站的身体亏空，还省不了花银子买药滋补。
许渡这才回屋坐下，只见门外就有人在叩门了。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许渡小声嘀咕着，他也没什么熟人，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呢？难不成是那吏目抓到真凶，来通知他了？
不应该啊，许渡念叨着，起身开了大门。
哎！还真是熟人！
许渡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不是那被抓错的老头么？这是被放出来了？
“哎呀！你出来啦！”老头见许渡开门，惊喝一声，下意识直起身来。
这会儿，许渡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来客，一身丝绸裤褂，黑呢鞋子，还配了双蚕丝白袜，手里拿着一柄斑竹折扇，一看就像个有能耐的“能人”。
“老夫齐四，在京城里也算有点面子，前些日子多亏了你说话，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老头这会儿倒是硬气起来了，腰杆子也直，浑身透着一股傲劲儿。
不过人家倒也没撒谎，齐四这名号，许渡还真听过，据说年轻时是京城里有名的混混头儿，平生最讲仗义，拿义气当命。
你要是有事儿拜托他，只要答应了，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含糊。
因为事情办得利索，江湖道上也有了尊称，寻常人见了，都得呼声“四爷”。
但是你要是在街上碰见，喊句“七爷”，虽是叫错了名号，但“齐”和“七”声都差不多，就算你喊错了，他也应，也不生气。
这称呼还一度成了茶楼里的谈资，都说四爷宰相肚里撑船，是个有趣的妙人。
“四爷，大清早的过来，要不我请你去喝口茶？”许渡乐呵呵的说道。
“哼，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了，还用你请？”齐四爷甩了甩扇子，一脸神气，咳嗽了几声道：
“老夫颇有家资，你小子也算救了老夫一命，哪能叫你出钱！”
许渡听了心里直乐，道：“四爷大气，那成，咱去樊楼吃点喝点？”
……
两人走街串巷，到了樊楼。
在门口喊了一声，便应声打屋里走出个伙计来，瓮声瓮气说道：“二位爷，里面还有座儿，请随我来。”
许渡闻听，就想跟着进去，却被齐四爷给一把拉住。
“你这么急干嘛？”齐四爷回头，冲着伙计说道：
“你这小二，不认得我是谁？”
这话说得口气挺硬，道理很横，意思就是你这伙计怎么干的，这么没眼力见？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
这架势，吓得伙计赶忙回酒楼里，把东家喊了出来。
“四爷，好久不见啊！今个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小地方？”
酒楼里走出一怪模样的人，大脑袋，梆子头，小鼻子小眼，下边一张蛤蟆嘴。
这正是樊楼的掌柜，王老五。
许渡还从未见过这么丑怪的人，今日里算是开了眼界。
但你别说，这模样能在京城里出名堂来，是真有能耐，还不能是一般的能耐，得是非常人所能的绝活儿才成。
老话说得还真没错，高手在民间，说不定你寻常在街上碰到的路人，本事就不一般。
许渡眼瞧着齐四和王老五，等二人一阵寒暄过后，一同进了楼里的包厢。
“四爷，您有福气，正巧今天有个南方来的新戏班子，唱戏一绝，这包间刚好能看到戏台，您二位好吃好喝，我就先忙去了。”
王老五叫来个伙计交代了几句，便先行下了楼。
刚一关门，楼下戏台上就“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惹得许渡注意力全跑这边来了。
“咋样？”齐四爷端着茶，抿了口说道：“老夫还算有排面吧。”
“您老这么有面子，怎么还能被抓起来呢？”
许渡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你小子！”
齐四爷一听，吹胡子瞪眼。
“亏老夫特意上门感谢你，还想着给你通风报信，到头来却成了你嘴里的笑话了！”
“嗯？”许渡眉头一挑，开口道：“我一小纸扎匠，能有什么事值得通风报信的。”
“嘿，老夫还真没来错，你这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啊。”
“你真当那耍猴的畜生来头那么简单？老夫再怎么说，在京城里也有三分薄面，要是没大人物背书，哪能是两个小吏目就敢捉的？你帮老夫脱了罪，怕不是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许渡闻言，心里头也嘀咕起来了，他在那耍猴人生平里，可没看出来对方有什么背景。
可你要说齐四爷搞错了，那也不可能。
齐四爷这种跑江湖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寻常要是有嘛事，大理寺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次直接派吏目捉人，说明这事儿的确不简单。
许渡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开口问道：
“四爷，你知道背后是谁？”
“老夫也不知道。”
啧，这老头子，嘴里说得头头是道的，一问就三不知了。
许渡放下茶盏，有点无语，心说你不知道不早点说清楚，我这里还想着先下手为强呢。
齐四爷眯着眼，似是看懂了许渡在想什么，说道：“急什么，今天咱俩这出来一露面，定会有人去报信，这几天便会有恶客上门，你就且等着就行了！”
许渡叹口气，心里也烦闷，这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麻烦上门。
但你要说他后不后悔向吏目汇报，那还真不后悔。
有道是：我心我行澄如明镜。
许渡也不至于会后悔，更何况他现在今非昔比，不仅有护身的秘术，还有浮生纸录做底气。
要是有恶客上门，怕不是没什么好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