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谓一见钟情
他专注于画的时候，懒散的吊梢眼变得十分有神。目光时而落在我脖子上，又从脖子滑到在我胸上，腰上，臀上……
每到曲线拐角处，更是变得犀利异常，恨不得掀了我衣服的那种感觉，以尽求完美。
我从没被人这样盯着看过，显然很不适应，所到之处，如火在烧。忍不了多久，就心生后悔，却微微抿唇，依旧隐忍着没作声。
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他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笔尖微微顿了顿，躲在画板后的偷笑了两声，以为我没看见，即刻又一本正经的着笔描起来。
我本就羞赧，被他偷偷这么一笑，就生出些不知名的怒气，
但又不知该怎样宣泄，我习惯发火，几乎从没对人发过火。
他看了一眼我极度隐忍的神情，率先开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我点点头。
“别动。”他一边强调着，笔速很快的在他身前的画板上描摹。我愈发窘迫，他好像就愈是开心。等告一段落，他才又说：“你知道吗叶婉，我从没画过你这样害羞的模特。”
我不是一个经常害羞的人，在同学面前，我总是落落大方。只是不知为何，面对他，我就不由自主的拘谨。
他半眯着眼，用笔钩钩在微甜的空气中凭空勾勒几笔我的轮廓：“不过这样很好，跟你这片蓝紫色的小花很相配。”
显得娇小，柔弱吗？
我不知该怎么接住他的话，在他眼里，我一定愚笨极了。好在，一般模特也不会说话吧？
“好了，我已经把你面部表情全都勾勒出来，并且深深记住了，这一定会是点睛之笔。现在你不用那么拘谨了。”
我点点头，只说了声“好”。
“你是这百香村里的人吗？”
“嗯，这片花田就是我家的。”我会保住这片花田，它会一直是我们家的。
“哦，那这花叫什么名字？”
“勿忘我。”
他的吊梢眼微微放空，随机朝我身后一片蓝紫的汪洋望去，叹了声：“好美的名字。”
他大约是故意想让我放松心情，才找我喜欢的话题。我说起这花来，的确心有感慨，滔滔不绝，尤其是它的名字。
“它的名字有两个由来。”
“噢，都说说看。”他手下的笔没停。
交谈中，我好像渐渐习惯了他的每一次全神贯注的审视，可以自由的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
“当造物主给所有的花赐予颜色快要完成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请不要忘记我！（Vergissmeinnicht!）’可是这个时候只剩下一点点蓝色了。不过忽忘我花很开心地接受了这浅浅的蓝色。这就是这种蓝色小花名字的其中一种由来。”
他有句话懵对了，这花和我一样，都很卑微，卑微到了骨子里。
“还有一种由来，比较凄惨。相传在古老的德国，一位骑士和他的恋人在多瑙河岸散步，在水边，他的恋人发现了一朵娇小美丽的蓝色花朵，爱慕不已，于是，便请求英俊的骑士为她摘一小束，骑士在摘花时不慎失足落入水中，而盔甲太重让他无法游泳，甚至无力呼吸，在漂向死亡时，骑士却不顾自身安危，把花扔给了他的恋人并大喊：“别忘记我！”，花由此而得名。”
他毫无思索的情况下，说道：“我喜欢第一种由来。连命都不要的感情，太沉重了，本就是种负累。”
“都是毫无根据的故事，况且，应该也不会有人这么傻。”我看似不在意的笑着，却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原来他不喜欢太过于沉重的感情。
等他画完收工的时候，最后一点光线也冷飕飕的缩进山坳口里。
田埂凹凸不平，月色淡而无光。我二人走在崎岖的路上，手里提着各种工具走得跌跌撞撞。
我没有手机，他有，可那时的手机甚至连塞班系统都不是，更别提手电筒功能。
他只好一直摁住键盘，让屏幕发出点微弱的蓝光，尽量照着我的脚下。
“你拉着我。”
“嗯嗯。”这样就算崴到脚，还有另一个人拉着，不至于摔下去。这是我冠冕堂皇拉着他的借口。其实我就是想拉着他。
我伸手去抓他的衣料，没预料的，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递进了我的掌心。
“你只管看着脚下。”
他说什么，我都点头，尽管黑漆漆的夜里，他也不可能看见。
最终，我们走到了乡野的公路边上，我正想问他怎么回去，这时候已经没有车往城里开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裤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摁了一下。
“滴滴。”一辆小车的车灯闪了两下。
我有些讶异，他和我年纪差不多，在我还没有手机的时候，他居然有了辆车。
可更讶异的还在后面，这不是辆普通的小车，是辆奔驰两座的跑车，我不知道价钱是多少，反正很贵就是了。
良平看起来是如此平易近人，跟这浮夸骚包的车完全不搭。可他驾轻就熟的打开车门，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
“上车呀，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时我觉得，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就差这么一张车的距离。
他很客气的强调：“天黑了，这乡野路边连个路灯都没有。路不好走是小事，要是遇见些奇奇怪怪的人，我怎么担待得起，毕竟是我留你到这么晚的。”
他堵住了我所有可以想到的推辞借口，没办法，我只好上车，车饰豪华得让我恢复了初见他时的拘谨，甚至连安全带都够不到。
可豪车就是豪车，连安全带都比我聪明，自动的往前伸到我的右侧，我咋舌的看着，他俯过身来，贴着我的面将热气喷了我一脸，却只是替我拉过安全带，姿态优雅的扣好。
“喜欢推背感吗？”
“啊？”我没反应得过来，推背感究竟是什么时，他已脚踩油门，正辆车飞也似的窜出去，后背被座位紧紧的推着，很刺激，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