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诸葛席间初献策
“兄长,真的是你!”
不明液体分别从马谡的眼角和鼻孔涌出,吓得马良赶紧把他推开一点防止蹭到自己身上。
“你小声些!刚刚那股谨慎劲呢?”
“是,是。”
马谡吸了吸鼻子。
“你实话告诉我,丞相是不是疑心此番事情有诈?”
“正是如此。现在荆益两州南部皆动荡不稳,前几月汉嘉太守黄元反叛引得益南更加动荡。兄长已失踪数十月,突然此时相还,还经过吴将之口,丞相难免生疑。”
“步骘便是要以此来试探。如今丞相派你来信,令我暂缓返回成都,便是坐实了我不曾与丞相联系过。他也可放心了。”
马良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即刻启程吧,丞相还在江阳等我们呢。”
江阳郡,安汉驿。
一路颠簸,震得诸葛亮脑袋疼。最后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不得已放下手里的简文。
自打刘备去世之后,蜀汉各事悉数皆需要他决断,即便是在车上赶路,也得时时刻刻思索布局,片刻也不敢休息。
等到马车终于停下,他才敢长长地出了口气。
“唉。”
他拉开车帘,正好看见马谡和一人正在一旁拉拉扯扯。那人动作果决想要离开,而马谡则是在一旁极力拉扯,不让他走。
“兄长这是何意?丞相到了,你反而要走?”
马谡急的一头汗。
“我隔着车便听到丞相唉声叹气,想必是不愿见我。既然这样,我何必自找不痛快?”
说罢,他便立刻翻身上马。
“季常与我许久未见,此时重逢第一句话,便是要给我个下马威了。”
诸葛亮笑着从车上下来。
这人虽然说话狂傲,举止轻浮,可其眉间的白色和许久未曾听见的音色,却是一点没有改变的。
他知道马良这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所以也并不恼火。
“幼常你看,你兄长离蜀不过一年,便已经不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若是任由其在野驰骋几年,恐怕见了我,便是要先发制人,数落我一番了。”
“丞相,我哥哥他万万没有此意!”
马谡急的团团转,便要把马良从马上拽下来。慌乱中他略微一使劲,马良整个人便从马背上旋转半圈,险些四肢和地面全都紧密贴合。
这下他不得已又赶紧把自己哥哥从地上扶起来。一通操闹得谡两边不是人,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谡愿替兄长请罪,还请丞相责罚,不要怪罪他才是!”
孔明走上前去,将马谡扶起。
“恐怕他的罪,你请不起:此人狂放异常,非要治他个终身软禁,将其拴在我大汉朝中,不得离开半步才是!”
说罢,他与马良对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
马谡见二人并无嫌隙,便连忙主动请缨,跑到一旁的驿站内安排饭食,给二人留出聊天的空间来。
“数月未见,季常你变化颇大,都快让我有些认不出来了。”
孔明上前拉住马良的胳膊仔细端详,见其头发下似乎有一条长长的裂口,虽已痊愈但还留着伤疤。
“这是……”
“说来话长,丞相权当我是死里逃生便是。”
马良随口杜撰了一个虚实结合的小故事分享给诸葛亮,以简单介绍自己这十个月的生活。
“真是苦了你了。”
“不碍事。倒是丞相最近,恐怕又有许多事要操虑?”
孔明又叹了口气,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之际,正好看见马谡从驿站里探出个头来向他们招呼。
“陛下年幼,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唉,先进去吃口饭食吧。”
驿站的饭食并不复杂,但也比他在武陵农家吃的好上几十倍了。
看着食物像被倒进下水道一样冲进马良的胃里,桌子上的其他二人不免有些尴尬。
诸葛亮和马谡交换了一下眼神,传递的意思是“你哥疑似有点没适应这副身体”。
文人们自诩是有学之士,言行举止本身就都颇为讲究,非要和平民百姓做出区别来。
为了向上攀附,不管是什么出身的孩童,从小便学习这些礼仪,以备不时之需。
更不必说他们马家这样的世家,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碍于他藏身在蛮夷之地许久,有些变化二人看出来了也不好多说。
“兄长,注意仪态啊。”
马谡偷偷在桌子下面肘了肘哥哥。
“呃……”
自己在深山之中吃野菜吃了大半年,难得有个正常吃食,一时间便什么都忘记了。什么仪态礼仪,那更是压根没想起来一点。
马良擦了擦嘴,又眨了眨眼。
事到如今,只有转移话题这一个办法来缓解尴尬了:
“良虽入蛮近一载,但却是一刻也不曾忘记使命。丞相近来,可是有财政方面的困难?”
孔明顿时停下手里的扇子。
他向马谡递出一个眼神,马谡便引退左右,让驿站席间只剩下他们三人方便说话。
“成都还有许多事宜需要处理,情势所迫,我且略去闲话,季常勿怪。”
孔明清了清嗓子,简单开了个头:
“先帝败于夷陵,我朝将士折损大半。此番征战,已将国库近乎挥空。如今先帝已去,南中各郡心思不稳,多有反叛之念,如此一来,赋税便收不上来,来年百官俸禄发不出事小,就连征召各地军民平叛,恐怕都难以动员。如此一来,大汉国本将动啊。”
马良将最后一口饭食咽进肚子里,然后将筷子放下坐正:
“不知舍弟对此如何想法?”
“如今只能行休养生息之策。眼下的事情,实在不行,便先从益州北部再多临时征调些赋税吧。”
孔明听罢立刻摇头表示反对:
“那百姓岂不怨怼?此番败仗已经让许多家庭失去唯一的壮年,又加重赋税,便是要绝了他们的生路。”
“这……”
“季常既然问起此事,想必是对此已经有了良策。”
“征则伤民,伐则伤军。兄长可有高见,以解现在两难之境地?”
二人将目光重新投在马良身上。
“当然。我此时回,便正是想替丞相为此事分忧。”
马良自信地抬起头。
“如今情况,唯有二字可以破局。”
“哪二字?”
“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