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尸
江影还想问什么，陈五却摆摆手打断了他。
拍了拍李秀英的肩膀，陈五弯下腰：“秀英妹子，回家啦，跟你乖孙儿回家去吧。”
李秀英吓了一跳，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待看清是陈五，她才松了一口气：“五爷，你是要吓死我老婆子啊。”
“呵呵，行了，妹子，家去吧。”陈五笑呵呵的，推着李秀英往回走。
“不是，我家老大老二呢？”李秀英年纪是大，脑子还不糊涂。孙子回来了，儿子还没见着呢。“就是他们俩死了，五爷你也想想办法，总得叫人入土为安吧。”
“啊，嗯……”陈五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劝说道：“你先回去睡一觉，宝杰他们的事儿，我再想办法。活人都捞出来了，死人还不好办嘛。”
李秀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陈五说什么，她听什么。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送你奶奶回去？”见江影在那里发呆，陈五招招手，让他过来。
江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扶着李秀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江影回头看了一眼。
从鬼域里出来的时候，董依兰的状态不对，一点都不狠，不吓人，随随便便地就让他们跑出来了。
江影觉得事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陈五又急着让他们走，只能先压下心头的疑问，把老人家送回去再说。
人走光了，剩陈五一个。他孤零零地站在草丛里，也不动，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慢慢的，天边泛起了白，阳光洒了下来。
那扇若隐若现的门，变得越发虚幻，仿佛吹口气都能把它刮跑似的。
陈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心里有些发怵。别看他在鬼域里骂得狠，说实在的，他也怕，怕董依兰追出来。
不过还好，事情没到那么坏的地步。
直到这扇门彻底消融，门后面也没什么动静。
陈五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他收拾收拾，回家了。
……
农村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江影扶着李秀英回了家，炉子里的煤球还没烧起来，就听见外面人喊狗叫的。
李秀英拿着火钳子，坐在火炉边发愣。
江影去院里，泵了几桶水提到厨房里。
听着外面的动静，李秀英没动，她预备着街坊邻居来看望她。
关上闸，江影进里屋擦了擦手，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没说话。他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
虽然只在农村住了几天，江影是知道乡下人爱看热闹的脾性的。
坐了一段时间，门口传来了嚷嚷声：
“他奶，他奶！”
是隔壁的黄四妞，跟江影他爸妈一辈的。
李秀英放下火钳子，擦了擦眼角，去门口把黄四妞迎进来：“四妞，有啥事儿？”
黄四妞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看着李秀英：“我听王家娃儿说，他爹死了，宝杰他们兄弟俩也没了。”
“啥？”
“二辉，宝杰，宝磊他们不是寻五爷治你孙子去了吗，听王家那娃子说，都叫害死了。尸体在五爷那院子里停着呢，你还不去领回来？”
“去！”
李秀英往里屋喊了一声：“娃，你自己拿点饼干啥的吃吃，我去给你伯他们带回来。”
“奶，你先去，我给火生着就去。”
江影话说完，李秀英就和黄四妞一块儿出门了。
把隔夜烧完的煤球取出来，生着火，换上新煤球，再把水壶里灌满水，放到火炉上烧着，江影才锁好了门，跟着看热闹的人往五爷家里去。
此时，路上零零散散的村民，都是往陈五爷家去的。
院子里，整整齐齐躺着四具尸体，三男一女。
村民们围在院子外面，不敢往里走。
一是陈五爷声名在外，专干死人生意，他的院子，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随便进的，生怕沾上煞气。
二是，这四具尸体面容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肉，整张皮搭在骨头架子上，而且他们的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好像被什么野兽咬下了几块。
哪有人见过这么邪门的死法，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却不敢上前仔细查看。
陈五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吓人。
王二辉的老婆一早便到了五爷家门口，也是不敢进去，只是跪在门口嚎啕大哭。有人来拉她，她也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嚎啊，哭啊。
她儿子，王家小子站在她身边，捂着肚子，脸上一副虚脱的表情，看着只剩半条命了。
终于，另一户当事人到了。
李秀英挤过人群，一眼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比不得王二辉老婆还有力气哭，李秀英虽说是有心理准备，但看见仅剩的两个儿子现在这个样子，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农村人不求吃不求穿，面朝黄土背朝天，就图个生前温饱，死后安生。
若是像李秀英她男人那样，死的规规矩矩，安安生生。按流程，停丧，办席，下葬，倒也没什么。
可像今天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怪异邪门，终归是要惹出些议论来的。
看两家人都到了，陈五也不干坐着了，他两手撑在腿上，使劲儿站起来，刚迈左脚，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栽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推了他一把。
他这一栽，周围的村民顿时哗然，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说不清楚村子里是出了哪档子古怪。
江影腿快，这会儿已经赶到了地方，他躲在人堆里，偷瞄院子里那几具尸体。
这是叫鬼吃了。
血肉被吸尽了，连皮都要啃上一啃。
这副惨样，江影倒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陈五爷是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尸体弄回来的。
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扯到了江影乃至他二爷爷身上。
说江老头儿死的有古怪，他城里来的孙子给他奔丧，下葬当晚就撞了鬼，神志不清，还是请了五爷来看才想出了法子。
一时间，陈五家像是开菜市场，吵吵闹闹说个没完。江王两家的事儿翻来说去还不够，各家又说起了五爷以前处理过的怪事。
陈五听得烦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少说两句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