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赞成二嫂的话，方家就该女人当家
两人刚坐好，就听到门前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拍门，巴掌拍在门上又急又响。
“砰砰砰！”
在农村寂静的夜晚，十分刺耳。
沈微吓得紧绷五根干瘦的手指，紧紧攥着筷子，低下头，肩膀缩着。
一连串的动作，沈微已经尽可能保持了克制，可还是被方回看在眼里，他眼底深处冰寒如同寒风乍起。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轻声道，“别怕，我在。”
沈微的头缓缓抬起，扭头看向屋外，月光下，方回纤瘦的身体很高，影子也被月光拉的很长。
方回打开门，眯了一下眼睛，惊讶道，“爹，你怎么来了？”
方兆国因为常年劳作，很黑，很瘦，脊梁也被重担压弯了腰，只有一米七不到，干巴巴的一个小老头。
双手负在身后，尽可能抬头挺胸。
他喜欢抿着嘴唇，眼睛走路看着地面，主要还是两个儿子不争气，在方家村抬不起头来。
他都没搭理方回，愣直直往里走，肩膀挤到方回的时候，方回眼神晦涩了一下，让出半个身位。
刚想关门，才发现二嫂王桂花扭着大胯，也挤了进来，还冷哼一声。
沈微见到方兆国来了，连忙起身，拿过一张凳子给方兆国，声音低低的，“爹，坐。”
谁知道方兆国一脚把凳子踢开，冷冷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沙哑的声音冷嘲，“白米饭，猪肉、油渣，吃的挺啊！”
“整个方家村几百号人家，找不出一家比你家吃的好的！”
“不愧是城里人！”
方回走过去捡起凳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他以为方兆国知道他大手大脚花钱生气呢。
这在七十年代很正常，很多人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笑道，“这又怎么了，我又不是买不起。”
“啪！”
方回这句话像是一下子点燃了方兆国的怒火，他虽说六十岁，因为常年劳作，身体还不错。
两个大跨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盛满堆尖大米饭的碗就狠狠朝着地上摔去。
一瞬间，白米饭和土瓷碗四分五裂。
方兆国胸膛起伏，眼瞳中的火焰被月光照亮，声音更加沙哑了，带着悲愤，“你买得起，你买得起！”
“你拿什么买？！”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方回，手指不停颤抖着，凹陷的眼眶死死框住浑浊的眼泪。
“用你的命，还是你媳妇的身体！”
“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玩意儿”
方回脸上礼貌的笑意逐渐散去，转变为面无表情。
他知道方兆国不喜欢自己，没办法，谁遇到他这种儿子，都喜欢不起来。
方回不怪他，不当人子的是自己。
可是，他这话什么意思？
方回沉声，“爹，我为什么买不起？”
“切，就你？”王桂花抱着胳膊看戏，见缝插针，相当于给方兆国的怒火加柴。
方回冷然瞧了她一眼。
王桂花梗着脖子，反瞪方回，嘴唇动了动，不过没有声音发出。
很显然，王桂花的柴得到了回应。
“你凭什么能买得起？”方兆国胸膛起伏的像是抽动的风箱，“你去生产队上工了？你去赚工分换钱了？”
“还是说，你去偷鸡摸狗了？”
“又或者说，你叫沈微去用身体讨好别的男人，挣来的！”
方回这才恍然，感情方兆国是冲着沈微来的，只是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沈微去用身体讨好别的男人？
猜到了事情的由头，方回反而知道怎么处理了，面对别人的诬陷，只要记住一点，不要自证。
让诬陷你的人拿出证据来你犯了事情。
“爹，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把话挑明了。”
“你是看到我去偷鸡摸狗了还是见到沈微拿身体讨好别的男人了？”
“你...”方兆国身体一僵，顿了顿，“我没看到，但是有人看到了！”
“哦~”方回故意拉长哦字的尾音，身体朝向也从对着方兆国变成对着王桂花，“那爹你说谁告诉你的，我想问一问她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我偷鸡摸狗，又看到沈微拿身体换钱了。”
“她要是看到，一定能够说出我偷了什么东西，也能说出沈微和哪个村的男人吧？”
一个生产大队，大部分人都互相认识，有不少还沾亲带故。
娶亲嫁娶大多都是附近村子，知根知底的。
方兆国一想也对，他过来就是和方回当面对峙，然后把沈微撵出方家的，他双手背在后面，“老二媳妇，你说。”
“啊？爹...”一时间，王桂花憋红了脸，来的路上她不停煽风点火，就想着按照方回的窝囊尿性，方兆国发火肯定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把沈微撵出方家还不分分钟的事情。
没成想，方回不仅敢反驳发火的方兆国，几句话就让方兆国成功出卖了自己。
她尴尬一笑，“爹，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方兆国傻眼了，抿着嘴唇，直勾勾盯着王桂花，那你路上说的有板有眼的，跟他娘亲自抓奸在床似的。
方回知道，肯定是王桂花搞的鬼，他抬起大长腿，左右晃动了几下脖颈，手指发出爆豆子的声响。
缓步走向王桂花。
王桂花被吓得夹紧裤裆，脸色惨白，她忽然想到了昨天被方回攥着手腕甩出家门，怕方回动手打她，几步跑到方兆国身后，双手拽着方兆国衣衫，“爹，爹，你看方回要打我。”
方回冷冷一笑，“二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我就是问问你，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方回沉浮商场上位者的气场全开，别说王桂花感觉害怕，方兆国也觉得压力山大。
“你说啊。”方兆国很生气催促。
“我，我也是在生产队上工回来听到人说的，当时听到这个话我很生气，顾着赶路，忘记看是谁说的了。”
“呜呜呜...”王桂花呜咽，“这怎么还赖我了，我要不是方家人能关心方回家事？”
“我真是好命苦呦~又要上工，又要给方想和方天亮做饭，还要操持家务，更是要时刻想着方家其他人。”
“这个家，我当的容易吗？”
“得得得，爹您也怪我，这个家我不当了，让方想去当，没有我，看看这个家变成什么样！”
王桂花使出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转移视线。
方兆国还没办法，王桂花是强势了点，倒也把老二家整的井井有条。
这个家当的不赖。
倒是方回主动开口说话了，刚才的气场消失，笑道，“我赞成二嫂的话，方家就应该女人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