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章 鼠群
吃老鼠?
李覆衡双眼微眯,盯着他问:
“刚刚那个老鼠是你吃的?”
圆脸年轻人点头如捣蒜,看不出来有何异样。
“伸出舌头来看看。”
他丝毫不敢懈怠,伸出一条暗红色的舌头,几乎有三尺长,垂在胸口。
李覆衡手抚腰间,一只金针飞出,悬在空中,五彩光华照到他脸上。
其面色燥红,皮下血管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盘踞,狰狞可怖,双目也布满血丝。
这些细节与正常人还是有些差别,略显瘆人,好像一个几宿没睡、精神疯癫的人正压住狂乱的心智,佯装正常状态与人相处。
估计心出了问题,而且病得不轻。
是病,就治。
几只金针飞出,对准对方的手少阴心经扎下。
【瘟疫:败血鼠疫,病于心脏,归手少阴心经】
【败血鼠疫吸收炼化中……】
此时,李覆衡心中摸清了个大概。
心属火,在体合脉(血脉),其华在面,开窍于舌。
同时心藏识神,统领后天精神。
一般来说心脏不会生病,心一病则为绝症,所以这鼠疫并未深入脏腑,只是引起体内心火失调。
此人心中火气极端旺盛,和地魁脾气旺盛一般,让五脏之一的特征尤为明显,甚至产生异变。
地魁是浑身肌肉无序生长,而他则是血脉、舌与精神出了问题。
【炼化10%】
疾病入体,李覆衡瞬间感到浑身血脉产生了一些变化,血流加速,皮肤血管略微凸出,呈现暗红色。
同时精神上开始有些亢奋,躁动不安。
有了前两次疾病的经验,他能感觉到三种病存在某些关联,如同五行相生。
这些疾病定非偶然,或许是大灾的前兆,只不过大旱已过,这几个鼠疫村已被遗忘在角落。
李覆衡看着这个年轻人,压制住无数疑问,安抚道:
“小兄弟不要害怕,在下李覆衡,是一名行脚郎中,专治各类奇病,此前因为听了不少鼠疫传闻,特来到这里寻找鼠疫踪迹。”
他一番和言善语,让年轻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目光中多了些许疑惑。
“小兄弟如何称呼?”
“姚文启。”
年轻人开口,声音已不再颤抖。
见此,李覆衡也开始盘问起来:
“村内是不是只剩你一个人?”
“不,还有其他人……”
稳定情绪后,姚文启似乎很久未与人说话,打开了话匣子,将村子近况和鼠疫消息和盘托出。
李覆衡不断点头,从筛选着有用的话。
去年夏天,桃源村还是一个正常的村子,虽然与世隔绝,但几分薄田也能自给自足,悠然自在。
可是某一天开始,村里的老鼠越来越多。
去年是个丰年,多一些老鼠也算正常,村里只是开始组织灭鼠,并未过多的关注。
直到村长的独子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痴傻。
这时,姚文启的双眼忽然变得血红,面目狰狞,三尺长舌不受控地拍打床沿。
“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文成在祠堂吞吃一只老鼠,然后整个人变得像我这样!我吓得在茅坑里躲了一夜,第二天回家时,文成已经变成傻子了,哈哈……”
“文成是谁?”
“村长的儿子!村长那老东西装了这么久,终于暴露本性,想将白芷娶过来冲喜,这一切都是报应。”
李覆衡不由得有些头疼,此人疯疯癫癫,说话较为随意,什么文成、村长、白芷之类的人一股脑冒出来,一时难以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也不是来解决村里的矛盾的,刚吸收一种新的瘟疫,需要找到更多的病例。
于是将金针刺入对方手少阴心经,开始做泄法安神,同时开口道:
“村子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覆衡的指尖在金针尾端轻弹,针尾震颤发出细微蜂鸣。
这“透天凉”手法本该压制心火,姚文启的舌上却突然暴起青筋,狂笑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他们在后山,都在后山!”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一条红绸。
“白芷的嫁衣...在文成床底...”
姚文启的舌头突然卷住红绸,布料触及皮肤的瞬间血管暴涨,“那年立秋,她本该戴着这个嫁给我…”
对于这些疯言疯语,李覆衡听了个大概,但并未做出回应。
这时,他从驳杂气味中嗅到一丝苦杏仁气息。
随后猛然扯开姚文启的衣裳,一朵乌头花悠然飘落。
乌头,块根一侧的子根名为附子,大热大毒,但却可回阳救逆、大补心阳。
只不过他取这朵花干什么?
“这朵花是哪来的?”李覆衡的金针悬在对方头顶。
可不管问什么都是无用功,姚文启和他各说各的,又开始疯癫起来,舌尖裂开三道肉缝喷出腥臭黑血。
李覆衡后撤半步,地面滋滋作响,黑血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竟然还有一些拇指大的幼鼠从中钻出,吱吱乱叫。
地下是空的。
不仅是幼鼠,还有不少成年老鼠钻出地面,地下传来大片嘈杂声。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鼠挤出,孔洞也逐渐扩大,无数老鼠如潮水般蜂拥而出!
鼠潮向着李覆衡和姚文启袭来,转眼就要吞没二人。
他拽起姚文启轻轻一跃,上到房梁,下方地板轰然塌陷,露出个缠满根茎的棺材。
棺中躺着一具女尸,身穿红绸,腹部缠绕着藤蔓状的乌头根茎,其上盛开着紫色乌头花,块茎之侧,如同血玉般的子根正闪烁着诡异红光。
附子!
李覆衡的鼻子猛然抽动,腥甜的毒雾中竟夹杂着附子的药香。
此时他鼠疫忽然病发,对这附子产生了巨大的渴望,惊喜充斥着神经,同时舌尖猛然伸长,不受控地卷向血玉附子。
可还未触及植株,女尸就被成群的鼠潮覆盖,这些老鼠似乎有灵性,主动保护起这株乌头!
附子被覆盖的瞬间,李覆衡控制住心神,收回长舌。
这东西有古怪。
这样的渴望,就像是燥土病发时想吃各种东西,邪火旺盛时想找任何一个孔洞,人的意志无法抗拒。
心经…鼠疫…
鼠潮在此刻沸腾,数以千计的红眼老鼠叠成肉墙,将棺木团团围住。
然后发疯一般开始屋子的墙角、柱子,即使啮齿磨烂出血也不停止,霎时屋内一片沙沙啃噬声响。
片刻功夫,整间屋子已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