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锢脉

市郊污水处理厂的沉淀池泛着青铜色泡沫，池心漩涡处漂浮着半截工程兵臂章。我踩着池边滑腻的菌丝毯移动，左腕褪尽的疤痕突然抽痛——掌心残留的灼痕正指向污泥脱水间的方向。铁门铰链上结着蛛网状的青铜菌丝，网上挂着半枚刻“四九三“编号的墨玉扳指。

脱水间的传送带卡着具肿胀的工程兵尸体，防护服被菌丝撑出血管状的凸起。割开他鼓胀的腹腔，里面涌出青铜色黏液，裹着卷防水胶布包裹的显微胶片。显影画面显示陈秋山指挥士兵向污水管网投放菌株孢子，背景里石阿公正在调试青铜浇筑的过滤装置。

“戌时三刻......“生锈的污泥泵突然自启。我撬开控制面板，发现齿轮间缠绕着青铜线虫，虫群中心裹着半张工程蓝图。图纸显示污水厂地下埋着青铜结构的“地脉调节器“，六个支管连接已知的九泉眼节点。

污泥池突然沸腾。我退到脱水机后方，看见池中升起青铜浇筑的浑天仪，六个支脚插进污水管。仪盘中央悬浮着颗跳动的青铜心脏，菌丝血管正将暗绿色液体泵入地脉管网。当我用青铜剑刺向心脏时，二十四根排污管突然爆裂，青铜人俑裹着污水冲出。

“四九三归位......“浑天仪发出陈玄礼的电子音。人俑们指节的墨玉扳指射出青光，在空气中交织成九泉眼系统的全息投影——第七个光点正在此处凝聚。我掀翻药剂储存罐，漂白粉混着青铜菌丝在空中爆出毒雾。

地砖突然下陷。我坠入地下检修通道，发现通道尽头的青铜门上刻着工程兵暗号：“丙位，焚毁。“门缝渗出青铜色蒸汽，凝结在墙面形成陈三水的残影：“父债......子偿......“

气密阀突然失效。我撞开青铜门，里面是个巨型菌丝培养舱。舱壁上嵌着二十四具工程兵尸体，每具太阳穴都插着青铜菌株导管。操作台的日志记载着：“终阵活体组件需特殊血型......“末页贴着“四九三“的血液检测报告，RH阴性血标注着红圈。

“焚毁核心......“菌丝在视网膜拼出血字。我砸碎消防柜取出汽油桶，泼向跳动的青铜心脏。火焰顺着菌丝血管蹿升时，人俑们突然集体自爆，飞溅的墨玉扳指碎片在火中组成残缺的镇魂咒。

爆炸冲击波掀翻整个培养舱。晨光中，我爬出坍塌的污水井，发现厂区的青铜色污水正在褪去。但那些漂散的菌丝碎片，正在下游的芦苇荡里重新聚合成新的形状——某种比九泉眼更庞大的阴影，正在地脉深处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