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下漫步
一年前，陆年盛参加科考复试。
据传闻，复试前一日，还有人撞见他在青楼中花天酒地，垂帘交缠。
第二日前往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醉醺醺的。
结果复试成绩出来，他不光是顺利通过，而且名列前茅。
反观，与他同一批参加复试的一位尚学堂学子，原本在初试的时候为笔试第一。
复试却没能通过。
而且那学子最初还是陆府的门客。
此消息一出，便引得不少人猜测，是陆丰私底下动用关系，调换了两人的卷子。
只可惜这样的谣传没过多久，便不知怎的，不敢再有人提及。
“侯爷，你这是在威胁本相！”陆丰沉声质问。
“道一句实话，算不得威胁。”
面对陆丰的怒意，裴翊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
他垂眸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陆年盛，声音阴冷道：“陆丞相对外号称清廉为官，爱戴百姓。可自家儿子却做出污害无辜女子之事。”
“陆丞相不光不以身作则，教育自己的儿子，反而还要帮着掩盖罪行。这般行径，我家夫人打他倒是打轻了。若是我的话……没有三个月，他别想从床上下来。”
闻言，陆年盛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后撤了几下。
而陆丰则直接带着怒气开口：“好，很好！裴翊，从今天开始，我陆家与你靖安侯府势不两立！”
“陆丞相糊涂，这个时候和我靖安侯府势不两立，可没有任何好处。”
裴翊淡淡道：“所以，陆丞相最好让你这个混帐儿子向我家夫人的婢女道歉，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想得美！自古以来，哪里有主子向下人道歉的！”陆年盛直接反驳。
崔藏珠站在一旁，瞧着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瞬间握紧了拳头。
“不要脸的东西！真是打你打轻了！”
说话间，崔藏珠抄起一旁桌子上掉落的木棍，作势就要上前。
陆年盛吓得直接嚎叫着躲到陆丰身后，“父亲！救我！”
木棍要落到陆年盛脑袋上的瞬间，裴翊将人拉住，轻摇了下头示意对方不要冲动。
崔藏珠胸口的一团闷火堵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最终只能是抬手，直接砸碎了一旁的杯盏。
杯盏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让周围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秋穗从章嬷嬷的怀中离开，上前轻扯了一下崔藏珠的衣角。
已经有些嘶哑的嗓音，小声开口：“小姐，算了吧……犯不着因为奴婢和他们闹僵……”
“犯不着？当然犯得着，就这种人渣，我就是打死他都不算过！”
崔藏珠咬牙切齿道。
然而很显然，陆丰的耐心也已经到了限度。
眼瞧着裴翊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他也自是不打算退让。
尽管靖安侯府为皇亲，可到底是有一些污名在的。
哪里比得上他这个两朝为官的忠臣！
他不相信，到时候皇帝真的会偏袒侯府，而把自己的儿子给踢出去，原因还是因为一个下贱的婢子。
“扶少爷起来，回府！”
见对方要离开，崔藏珠下意识要上前，却被裴翊拦住去路。
“所以陆丞相这是打准了要与我侯府对着干。”
“哼！我陆丰这辈子还没怕过谁，更何况是你这个险些被灭门的靖安侯！”
撂下一句狠话，陆丰直接带着陆年盛离开。
很显然，经过这一晚，靖安侯府和陆府算是要彻底势不两立。
事后，裴翊留了两个人在酒楼帮忙处理后续的赔偿问题。
而章嬷嬷先带着秋穗坐马车回府，去找郎中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至于他们两人，裴翊主动提出要走路回府。
深夜的街道上，热闹的人群已然散去。
周围清凉的风划过心头，让崔藏珠原本愤怒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她也后知后觉，疑惑于裴翊为什么要不惜得罪陆府，站在自己这边。
“裴翊，若是事情闹大了，你可以趁机休了我。”
皇帝赐婚，要想分开，唯独两种办法。
一是双方在满一年后和离。
二是，若其中一方出现过错，另一方对其不满的情况下，可去皇帝面前，求一道休妻的圣旨。
而现如今的情况，只要裴翊想，他就可以随时求得。
“事情已经闹大了。”裴翊淡淡开口。
闻言，崔藏珠微微抿着唇，神色复杂。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可他对秋穗……我真的忍不了，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这事是他的错，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方法不对。”
裴翊耐心劝导道：“陆丰是当朝丞相，虽然在名声上比你父亲略逊一筹，但在官品上，他们是相同的。所以这种事情说出来，可大可小。”
“现如今事情闹大了，便也没必要纠结做没做错的事情，只管想着之后该怎么处理。”
见裴翊没有训斥自己，崔藏珠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去。
裴翊走在自己身侧，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透他如往常般清透的眸子。
有好几次崔藏珠都忍不住感叹，这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
察觉到崔藏珠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目光，裴翊偏头看去，微微蹙眉道：“本侯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听，我在听。”
这一刻，崔藏珠眼眸笑得灿烂，明媚。
裴翊突然间瞳眸微颤，继而慌忙地避开视线。
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些许隐忍，“都这种时候了，你倒是笑得开心。”
“你自己也说了，事情都闹出来了，后悔没用，要想着如何处理。”
崔藏珠将视线收回，低头看着自己前方的地面。
在月光的照耀下，自己的影子始终出现在前方。
于是乎她便走一步，踩一下，然后步子越来越快。
直到她彻底走进房屋的阴影之下，再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时猛然停下脚步。
再次转身，崔藏珠难得真心地露出一抹笑容，“裴翊，如果哪天我真的没忍住，做了什么让你生气暴怒的事情，答应我，只怪我一个人，不要牵扯我身边的其他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