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骇人听闻(求追读)
杜有礼胸有成竹:“既然左相想不到名目,杜某就献丑了,替左相想点名目,可成?”
谢方叔双手抱拳,冲杜有礼行礼:“如此,谢某洗耳恭听。”
“呵呵。”杜有礼很是享受谢方叔的礼敬,发出一阵畅笑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也。因而,可以征收婚嫁之税。”
魏关孙翻个白眼,这个杜有礼也是个“人才”,知道一般的名目肯定都用过了,竟然把主意打到婚嫁一事上。
如此征税,就不把刮风下雨打雷天?
不少人眼前一亮,大是惊讶,又是艳慕,这名目不错,肯定没有用过,杜有礼拔了头筹。早知如此,自己为何不提出来呢?
“呵呵。”谢方叔一声冷笑:“三十八年前就用过了。”
“用过了?”杜有礼很是惊讶。
程元凤感慨:“的确是用过了。以至于,百姓男大当姻,女大当嫁时,都不敢明媒正娶,只能偷偷成亲。”
小小的丢一把脸,杜有礼脸上一红,又出主意:“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收上床税。不管有没有成亲,只要到了婚配年龄,要先上税,才能行人伦之道。”
“逼税。”魏关孙右手大拇指竖起来了,不得不服气,这个杜有礼太特么的有才了。
如此不要脸的名目也能想得到。
“杜大人,你如此提议,不知你有妻妾几人?你可曾上过税?”魏关孙语含讥讽。
“哈哈。”
“哈哈。”
群臣满脸怪异,大笑不已。
宋理宗双肩抖动,吭哧吭哧笑个不停。
荣王瞥一眼魏关孙,笑得前仰后合。
杜有礼振振有词:“公子,此税还未有,我自是不用上税。”
谢方叔瞥了杜有礼一眼:“二十一年前就用过了。”
“这也用过了?”杜有礼难以置信。
魏关孙瞄着杜有礼:“杜大人,你偷税漏税了,该当何罪?”
杜有礼老脸一红:“……”
魏关孙喝道:“杜大人,你一晚敦伦几次?从实招来,快快上税。”
噗哧。
宋理宗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御桌上,放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
“笑死我了!”
群臣笑得前仰后合。
一时间,声震屋瓦,差点把殿顶给掀飞了。
谢方叔没有笑,眼里满是嘲讽,盯着杜有礼:“不知杜大人可还有名目?”
杜有礼原本想要出风头,结果却是丢人丢大发了,老脸通红,双手抱拳,冲谢方叔一礼,坐了下来。
宋理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左手抚着胸膛,鼓励道:“杜爱卿所言虽然不切实际,有伤伦理风化,然而能畅所欲言,也是好的。你们放开了说,若是能用,朕一定采用。”
一个紫袍官员,叫蔡德衡,站起身来,向宋理宗见礼:“官家,臣以为可以收呼吸税。”
“何为呼吸税?”宋理宗一愣。
蔡德衡信心十足:“呼之吸之是为税。”
魏关孙狂翻白眼。
这话的意思,翻译成现代话语,就是:活着浪费空气,得上税。
蔡德衡扭头看着谢方叔,问道:“左相,不知蔡某这名目可曾用过?”
“让蔡大人失望了,已经在三十年前用过了。”谢方叔嘴角微微一挑。
“这也用过了?”蔡德衡很是震惊。
谢方叔重重颔首:“朱熹曾有言‘古之刻剥之法,本朝皆备’。朱熹辞世八年后,国朝才爆发了财政危机。在朱熹还在的时候,国朝向古人学习盘剥之法,古来所有的苛法暴政,皆学遍了。以至于,朱熹有此感慨。”
语气沉痛,一副忧国忧民之状。
右相程元凤接过话头:“自嘉定元年爆发财政危机以来,国朝一直在想办法增加税赋,向古之王朝学习,已经不能满足国朝所需了。因而,国朝不断创造新的税目,名目繁多,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国朝做不到的的地步。”
“哎。”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国朝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国朝苛法暴政之多,骇人听闻,是古今王朝苛法暴政之集大成者。”
浓浓的讽刺意味,又透着万般无奈。
蔡德衡不服气:“要不这样,不想名目了,就增加数目。不断增加数目,不信收不到税。”
“对对对,这主意不错。”
“真是个好主意。”
群臣大加赞成。
谢方叔冷笑一声:“二十年前就用了。”
“这也用过了?”蔡德衡非常惊讶。
谢方叔语气沉重:“国初,和籴只有博籴与结籴两种。随着时间推移,和籴数目不断增加,朝廷又增加了俵籴、兑籴、寄籴、括籴、劝籴、均籴六种,总计八种。然而,地方官员层层加码,不断增加和籴。”
声调转高,满是无奈:“最初,还能想点名目,听上去正大光明。后来,名目用光了,不知道该用什么名目增加和籴,就不管名目,只管增加数目。不同的地方数目不等,到如今,和籴数目少的地方四五十种,多的地方过百了。”
魏关孙满脸震憾。
贾似道新政叫“公田法”,其实宗旨就是“废和籴行公田法”。
和籴,是南北朝时出现的由政府向百姓强制买粮的暴政,历代都在指责声讨,然而这是捞钱的好办法,因而历代统治者都在使用,直到清朝末年。
名义上是政府以市价向百姓购粮,其实吧,解释权归官方所有。
遇到好官,或许真的会以市价购买;遇到有良心的官员,压价不会太狠;遇到丧尽天良的官员,要钱还是要命?
南宋的财政支柱就是和籴,官员为了收税,上下其手,层层加码,和籴少则有数十种,多则过百。
听上去就吓人。
百姓实在是负担不起,活不下去了,因而贾似道主张废掉和籴,推行公田法,按田纳赋。
蔡德衡,人如其名,真的是菜得很,老脸一红,倖倖然坐了下来。
又一个紫袍官员,叫童元清,站起身来,向宋理宗见过礼:“臣以为,朝廷可以预收三年的赋税。”
“收三年?童大人呢,亏你还是紫袍大臣,竟然连国朝在淳祐年间预收七年财赋之事都不知道。”谢方叔话里透着浓浓的讥讽。
“用过了?”童元清不敢置信。
宋理宗满脸无奈:“淳祐年间,朝廷缺钱,就用了此法。”
“……”魏关孙被震憾得不行。
谢方叔满脸沉痛:“当时,朝廷预收七年之税,百姓实在是缴不起,朝廷就籍没百姓家产,以至于百姓家破人亡,要么托庇于世家权贵豪强,要么背井离乡,举家逃亡,从此沦为难民,啸聚山林,艰难求存于荒野间。”
长叹一声:“哎!原本国朝多少还有些百姓子民,收税还能找得到人。经此事后,朝廷已经没有百姓,没有子民了,国朝仅存的一点税源丧失殆尽。目今啊,即使有税目,谢某都不知道该找谁收税了。”
没有百姓,没有子民,只能找空气收税了。
“没有百姓?”
“没有子民?”
群臣被震惊得难以复加,话也说不出来了。
“……”魏关孙只觉心脏狠狠抽搐,南宋内部问题比他从史料中了解的还要严重。
严重得多。
谢方叔目光扫视群臣:“还有谁有办法?尽管说。”
杜蔡童三人,骨骼清奇,脑回路与众不同,尽朝歪门邪道上用心思,依然没用,谁还能有办法呢?
群臣紧闭着嘴巴。
谢方叔目光落在魏关孙身上,微微一笑,亲切和蔼,让人如沐春风:“国朝财政危机之严重,难以想象,国朝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人人当尽力,为国解忧。不知魏公子可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