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礼物
君小陌方才提笔,桌案上的油灯火光轻轻摇晃。墨已研好,他正准备将征兵布告上的几处细节再润饰两笔,忽听得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还没等他回过神,护卫队长达诺推门而入,神情紧张中带着一丝困惑。
“殿下,外头有位戴面具的男子,声称带来了都城的问候和礼物。”
他这话一落,屋里顿时静了。君小陌对面具、礼物与都城之间的联系不免生疑,但他并未多言,只搁下笔,略一点头:“知道了。让他在外厅等,我随后去见。”
达诺沉声补充:“我们想先搜身,可那人身手极快,几个新兵一靠近就被他轻轻拨开。没什么大动作,却让他们无法近身。我怕再强行阻拦会惹出事端,就赶紧来向您禀报。”
听完这番话,君小陌眉尖隐约蹙起,却并未作出过多评价,只对达诺示意:“不可贸然冲突。你去外头盯紧些,我即刻过去。”他起身整理衣襟,又顺手取过挂在椅背上的束腰绳,将华袍系得更挺拔些。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帮他捻平折皱,显得他作为“埃尔文·白荆棘”的皇子身份更具威仪。
他也没耽误,出门转过两道廊道,不多时便来到外厅。长桌后灯火通明,几个老兵排成半弧形,守着大门。气氛虽安静,却透着一股紧张。人群中央站着一个身材修长、衣着黑暗单薄的男子,脸上以硬质白面具遮住大半,仅露出削瘦下巴。最令人在意的是,他并不显慌乱,反而用打量的目光审视这座寒冷城堡,似在等着主人的出现。
“请问阁下何人?带了什么礼物?”君小陌迈入厅内,声音不急不缓。他对自己这个刚刚继任的封地主人地位虽不算太适应,但也清楚这种场合必须拿出大气风度。
那面具男子闻声转头,稍稍躬身:“我替都城一位贵人送来问候。至于礼物,不便当众展示,还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护卫们听到这要求,有人下意识攥紧长矛,但见那男子言辞礼貌,又顾忌他方才展现的诡异身手,一时不敢上前。达诺走到君小陌身边,压低嗓子:“殿下,小心为上。要不我等在旁护卫?”
君小陌想了想:“不必太多人,挑两个可靠老兵,余人守门。”他明白若这人真存恶意,大队人马也未必能拦,但倘若毫无准备,就显得过于示弱。他抬抬手:“你随我来后厅。”
面具男子没说话,只轻轻一揖,跟随在后。两名老兵沿途戒备,脚步与他同步。一路穿过廊道,君小陌脚步稳健,时不时让仆役点亮墙上火把。昏黄火光映在墙面上,照出面具男子的身影狭长修直,步伐轻盈。看得出这人对环境毫不生疏,不似普通商旅那般东张西望,而是静静行走,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
进到后厅,君小陌旋即示意守在门口:“尔等候在外,不必进门。”那两名老兵眼神中闪过迟疑,但见殿下如此吩咐,也不好反驳,只得立在门外。厅里只剩下主仆二人,火盆燃烧微旺,烛台搁在侧壁,光线勉强够亮。
面具男子也不客套,走到厅中央停住,从怀里取出一个不大的箱匣。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宛若武者行事,毫无多余拖泥带水。箱匣表面漆色暗红,金属封扣还带着一道小小的尖刺锁扣,看着颇结实。他将箱子托举于胸前,微一点头:“请殿下收下。此物内含贵人给您的讯息与一份‘助力’。若您愿意,可当场开启;若不愿,可原封退还给我。”
君小陌沉吟片刻,也不示弱,目光扫过那红漆匣子:“你所谓的贵人是谁?”
面具男子语气平和,却带几分不容置疑:“殿下暂且别问。您只需知道,他对怀特索恩领很感兴趣,也许能给您带来可观的好处。具体的身份,等您先看了这‘礼物’,自会明白分寸。”
听到这番隐晦回答,君小陌面不改色,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这匣子里会不会是阴谋陷阱?但再一想,若对方真想下手,用不着如此迂回。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你可否解开锁扣?我不想对着一把尖刺费力。”面具男子不置可否,只把匣子往前递了一寸,右手拇指在锁扣处轻轻一按,锁扣竟自动弹开,没有任何声响。封口绳瞬间滑落,显得这把锁形同虚设,只是做个表面封印罢了。
“殿下请看。”男子拿着匣子稍稍抬高,似乎要君小陌亲自揭盖。氛围一时显得诡异,火盆噼啪作响,却没能驱散胸口那股寒意。君小陌缓缓伸出手,手指搭到箱盖,猛地往上一掀。霎时,一阵微弱的药香混着淡淡的铁腥味飘了出来。
箱中第一眼看去,是一卷卷文书以及一只用黑布包裹的小刀样物件。其下方,似乎还有一块半透明的深色结晶,被层层丝绸裹住,只露出角落。文书上隐约可见王室火漆的印章痕迹,某些地方甚至能认出几个显眼的人名,全是都城权贵。君小陌并未多语,只将箱子往边上挪了挪,让火光能更好地照射其内部。
面具男子把匣子放稳后,退开半步,像是在等殿下翻检。他并未催促,却在昏暗灯影下展现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只是静静站在那儿,也令屋内空气凝住。
君小陌伸手拂去文书表面微尘。翻开一看,里面记载了一些贵族家族、边境调兵情形,以及王室内部暗中交易的条目,语言隐晦,处处见机密暗语。再看另一篇,则显示都城几位大臣、皇兄之间龌龊来往,尽是一桩桩不为外人所知的勾当。他读了几行,已心惊不已:若此物流传开来,势必引起巨大波澜。难怪对方说这是“助力”,仿佛攥着别人把柄,就能换来巨额钱财。
他又瞟了眼匣底那块结晶,见上头布满暗红和黑纹,彷佛某种邪门矿物,隐约散发寒芒。他伸指碰了碰,指尖立刻感觉一股阴冷,忍不住轻吸口气,把手缩回:“这又是什么?”
面具男子语调不变:“此乃一枚罕见源石,在某些圈子里可谓极其珍贵。用它可换好价钱,或交换某些资源。若殿下嫌弃,自可扔掉。”
“换……资源?”君小陌若有所思。他翻开包裹那把短刀,见刀柄刻着繁复花纹,似乎是王室某支隐秘卫队的标记,刀刃黝黑毫光内敛,却让人一看便知杀伤力不俗。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有人在暗示自己抓住这把“双刃剑”去和都城或各方势力周旋。
他把文书和结晶放回匣中,语气微冷:“你们是想让我用这东西逼那些贵族或商会出钱?这不啻于把我往火坑里推。若失败,那些家伙绝不会放过我。”
面具男子笑了笑:“我家主人知殿下处境艰难,故才奉上此礼。若您有勇气,或能迅速筹到钱兵;若您不愿,可将其退回。左右由您。”
话虽说得礼貌,实际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君小陌皱眉:“那你家主人名讳?”
“暂且无可奉告。”面具男子毫无动摇,“等您做出选择,自会有人联系您。”
听到这回答,君小陌不再追问,盖上匣盖,目光森寒:“若我拒绝,你会当场抢走?”
对方没有慌,反倒平静答道:“若殿下真想拒绝,我也只是带它回去。可机会一旦放弃,日后再求也难。殿下正为五百金币头痛,不尝试一下,岂不可惜?”
屋中火焰微跳,照出两人对峙的剪影。君小陌沉默几息,握紧箱盖边沿,转头对面具男子说:“我先收下,回头再看吧。”达诺在门口遥见殿下似接受了那匣子,心中暗惊,却未敢言语。面具男子则仿佛松了口气,礼节性欠身:“好,那我任务已了。您若真要与我家主人合作,不久后自然会有人出现。若再无事,我要告辞。”
他一言毕,也不停留,脚步骤起,却并非盲目疾跑。达诺和护卫看他径直走向门外,忙想拦,可那身形一个侧移便绕开众人封锁,仿佛闲庭散步,十余护卫却连他衣角都碰不到。犹如一股来去自如的暗风。他出了门槛,甚至回身轻掸袖口:“殿下多保重。”话落,身影已没入走廊阴影,眨眼便消失不见。
达诺瞧着那空荡长廊,叹息:“这般身手,我从没见过……殿下,您没受伤吧?”
君小陌摇头,叫他先退下,自己抱着匣子回屋。凯文也得到信报后赶来,见殿下神情不好,忍不住询问:“殿下,这面具人想干什么?”
君小陌将匣子搁在桌上,掀起一角,让凯文看看里头古怪文书与那块结晶,又挑出短刀来示意:“对方说这是都城某位贵人给我的‘助力’,暗示我可用这文书威胁贵族或商会捞钱,或者靠那结晶换些稀罕资源。可一旦动用,极有可能惹祸上身。”
凯文一听,脸色大变:“这……简直玩火。可若真能‘玩’好,也许真的能解咱们燃眉之急。”
君小陌轻捏眉心:“对,他们就是拿这玩意儿来逼我冒险。眼下五百金币难寻,这倒确是捷径。”他顿了顿,看见文书上某些王室内鬼交易记录,还写得相当详细,可见真是捏住了不少人的软肋。“我暂且收着,谁也别告诉,藏到地库暗间里。”
凯文心领神会,立刻抱匣子小心藏起。君小陌返身坐到桌前,盯着燃烧的蜡烛发呆。一时无人打扰,烛泪凝出细长痕。他静坐许久,才缓缓起身,似要抛开这匣子的干扰:“凯文,你先把它藏好,莫让任何人染指。我再去处理征兵的事情。镇里那些青壮得安抚好,别让他们受惊慌。”
当天下午,他下山走访新兵营,重复昨日那般关切询问,组织简易训练。好在那面具人的来访并未在镇里掀起波澜,看得出对方隐匿功夫甚强。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新兵对他渐生敬意,不再像初来时那样面露怀疑。甚至有些人暗中交口称赞:殿下确实在为大伙儿奔劳。君小陌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露声色地指挥达诺带队试跑、做基础操练。忙活到傍晚,他自马背下来时,四肢都有些发酸,却也觉得此行收获不少,至少兵员士气在慢慢凝聚。回想那个匣子与都城阴谋,他不禁压下思绪,先专注眼前的日常军务。
直到夜色笼罩,山风骤起,君小陌才离开镇区。回城堡途中,他发现夜里的巡逻守备似比前两日森严,想来达诺也下了苦功。每隔一段就能听见士兵互通口令,偶尔斑驳火光在黑暗山道上闪动。这样的守备氛围让他多了几分踏实。等抵达城堡大门,护卫相迎,凯文也在门内等着汇报:“殿下,白天有人送来消息,可能有个小型放贷商会三四日后会到附近,你要不要准备接洽?”
君小陌脚步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逼迫商会出钱”与“收下面具人那匣子”**等联想,但面上仍是淡定:“准备吧。先礼后兵,我不想滥用那种东西。”凯文点头:“明白。先看对方条件如何,再决定是否搏一把。”
夜里,君小陌回到寝室吃了些简单宵夜,却怎么也没睡着。他走出房门到廊道,盯住那刻着“白荆棘家族”徽记的石壁发呆。约莫半刻钟后,他轻轻朝着地库方向走去。夜深廊静,他找到凯文两人对暗号后,才推开地库隐藏门。火把照亮墙壁时,他看到那漆红匣子妥帖摆在一处石台上,盖子密封,四周加了锁链。
凝视数息,他没有伸手拆看,仅缓缓呼了口气。转而把火把插回墙架,关上暗门离去。既然当下没打算动用,这玩意儿就先封存。若真走投无路,再来研究如何对外施压。
翌晨,他继续早早起床,走往镇子,新兵营那边已开始训练队列。与此同时,凯文加紧联络商队放贷事宜。外地商会若真来,也许能在数日内给怀特索恩领带来某些商机或资金。再加上殿下与青壮渐渐培养默契,也许半月后真能打造个拿得出手的“护卫军”。不过,北境周遭暗流并未消退,人马在林间巡逻时偶尔看到不明踪迹,却无法查实。君小陌也只能让达诺保持戒备,避免再出伤亡。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四天,主堡院里,前来报名的青壮陆续增至六七十人,场面颇具规模。君小陌不时出面鼓励,还让厨房熬了肉汤,半日一碗发给新兵提升士气。军容虽谈不上齐整,但至少有了“军队”的雏形。他心里对局势稍稍安心:只要钱一到位,这批人就能迅速武装,想来都城使者也不能再小觑怀特索恩领。
第五日傍晚时分,一支小商队终于到来,据说是那放贷商会的先遣。结果见面一谈,对方开口利息极高,还想要在镇中拿地免税十年,以抵消风险。此事让殿下与凯文面露难堪,却不得不继续斡旋,打算再等等他们主事人。总之,一时半会儿敲不定。
夜色降临,君小陌匆匆吃过晚饭后又赶去查看军营。回城堡途中,他骑的马稍显烦躁,似乎惊了什么野兽,几度打着响鼻。等到达诺等人护送他进了大门,他却见到几个卫兵聚在一处,似正围着一个新兵指指点点。走近才知,那新兵下山时被不明暗器划破肩头,伤口呈暗紫色,像是带毒。众人忙手忙脚送去斯坦医生那儿医治。
他步伐一顿,心里咯噔:山中又出异动?可这些天加强巡逻,仍难阻对方暗箭。怀特索恩领周遭不但自然恶劣,且隐患丛生。没有足够的经济、没有更强兵力,就无法真正肃清周围威胁。想要短期筹一大笔钱,只凭正当合作怕远远不够——那面具男子送来的“匣子”似乎成为唯一更快速却危险的选择。
看着那受伤新兵被抬走,他脑子里再度浮现那个漆红匣子:真的要撕破脸施压吗?尽管心里抗拒,但眼下危机四伏。如果再拖延,等山中潜伏者下更狠的手,或者都城使者催紧,自己恐怕腹背受敌。是该好好想想如何用那批机密资料。
一连两个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晨起时面容憔悴,却也在奋力维持镇里训练、商谈合作、以及种种封地琐事。他越发清楚:半个月期限不断逼近,指望小商队或几位贵族银行给出好条件几近渺茫。谁都要压榨怀特索恩领,或者开狮子口。他若不想领地被蚕食殆尽,就要先爆发出让对方忌惮的实力。这时,那匣中机密就显得愈发诱人——只要自己能准确抓住贵族痛脚,或能在谈判桌上迫使他们低头出钱。
又过两日,真到第七天傍晚,他从新兵营回程途中,突然收到了都城使者的简短口信:他们将于五日后再度上门,督促殿下交出初步招募与筹款进度。若进展过慢,就会向王都汇报,后果自负。达诺念完那冷漠言辞,握紧拳头道:“殿下,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再快也难一下就五百金币两百护卫。”
君小陌却冷静颔首:“没办法,这是皇室压下的最后期限。他们来见我时,我要至少有个像样的筹备。再想不到法子,我真的要动用那把‘利刃’。”
当夜,他在寝室来回踱步,终于让侍从唤来凯文,下令:“去把匣子取出来,咱们把里头文书仔细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对哪家贵族或商会最有效的把柄。”凯文闻言吃了一惊,却也知道殿下已被逼到绝境,再没时间犹豫。立即下去地库取匣子,两人关门密室,火烛下将那堆材料再次翻开,做更细读。阵阵纸香混着淡淡霉味,偶尔能看到王室火漆破损痕迹,每一页都写着某些不想外人知的黑幕交易。君小陌与凯文对照怀特索恩领附近的商会势力,努力寻求“谁最可能被我们吓住,从而买单。”
一夜过去,两人把几十卷文书看了大半,挑出若干能牵扯到周边几位财阀或商贩,这些人有把柄在都城高层那里,若被揭发势必损失惨重。只要操作得当,也许就能让他们吐出资金,以“息事宁人”。等天光熹微时,两人对视一眼,面色俱是疲倦,却又带着某种狠意。凯文语带沙哑:“殿下,这条路太凶险,但或许真能在五日内搞出大笔钱。”
君小陌把那封最关键的“财阀秘密往来”拍在桌上:“再凶险,也比束手待毙好。我们不能指望对方自愿借钱,只能用这法子逼他们屈服……”说完,他将文书扯过来,小心收拢,“明晚,我就亲自派信使去会会这些人。”
至此,他再无退路。周遭潜在杀机、皇室使者的逼迫、封地守备缺钱缺粮,都在一点点将他推向险途。他也没再多言,只神色冷峻地将所有材料重新装回匣内,对凯文示意:“白日里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夜里再暗中联络。此事绝对保密,谁透出去,我唯他是问。”
之后四天里,君小陌白天照常出面管理新兵,陪同镇民备粮;夜里则与凯文、两名可信老兵熬夜拟写威慑信函,指名道姓点出某些财阀的隐秘,把柄无处遁逃。第三夜深时,数名精干信使悄悄出发,带着这批“劝合作”的书信奔赴周边城镇,把目标锁定在最可能有钱有势的几人身上。有人若识时务,当即给出金银援助;若不屑一顾,殿下便再递出一封更加尖锐的威胁性文书——上面附有更多细节,足以摧毁他们在都城苦心经营的关系。如此几番交锋后,若真还不肯低头,就要动用最狠招数:将其交易公之于众,乃至亲自去都城闹一场。虽然风险巨大,但君小陌心里做好了撕破脸打算。
第五日上午,当都城使者的马蹄声遥遥临近,城堡这边却陆续有小股商人打扮的人送来了沉甸甸的木箱。每个箱里装着二十至四五十枚金币不等,另有些银锭与账本,都是在短短几日里被“谈”下的资金。虽然每一家的数目都不太大,但合起来已有三百上下,再加上一些本地小贩愿意出的凑合,以及殿下手头零碎,终于逼近那条五百的底线。
中午时,君小陌在城堡正厅里见证最后一批“被迫服软”的商户来人,将二十枚金币奉上,还递上份保单,说明日后还会再补三十。对方脸色难看,却只能强咬着唇说:“殿下留情,不要把那份秘密档案外传……”君小陌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句“互惠互利”,就让他们离开。从侧堂偷看这一幕的凯文内心五味杂陈:这等狠辣手段,实属无奈之举,却真把死局撕开了一道口子。
下午都城使者便入堡点验进度。殿下故意让达诺带百余名新兵整队迎接,虽装备简陋但颇有声势,然后再在正厅里当众展示那数箱沉甸甸的金币,宣布自己在外筹得不少资金、将追加盔甲采购,让使者一时哑然。对方原本带着嘲讽而来,想借机打击这位边缘皇子,结果看见保有近半成军规模与可观财力,心里颇生忌惮,不得不收敛语气。官面上只说“看来殿下发展顺利,定期会向陛下报告”,也不再多作难。
送走使者,城内上下不禁稍松口气,许多新兵欢呼殿下果然办事有方,人人都期待接下来能领到一些盔甲与武器。而君小陌与凯文却在夜里默默坐到书房里,面对那一匣依旧封存的文书与黑色结晶,彼此无言。今夜外头风声渐息,昏灯里,君小陌伸手在匣上轻抚几下,眸中透出深沉——他成功利用了部分情报,但尚有更多绝密没用上。就这样,他暂时解了怀特索恩领的燃眉之急,但也埋下无数后患。一旦那些被威胁的财阀下狠手报复,或者都城暗线追查,他仍会陷入危局。
“殿下,我们至少先迈过一步。”凯文低声说。君小陌面色沉凝:“对。但远没结束。”他想起那面具男子,想起那深夜里如幽灵般的身影,想起对方说过“这是一次测试”。若从结果看,自己算是顺利动用其部分威力,但仍缺少长久根基。正如有人评价:利剑一挥,可以逼人献金,再挥一次,却不一定还能奏效。要真正立足,还需加强军队、稳住经济,否则风吹草动便可能酿成血雨。
此刻,他没有多讲,自书案上拿起那把黝黑短刀、翻看结晶封袋和剩余的文书——背后恐怕还暗藏一股更庞大的势力,随时会来接洽或操控。也许他们下回再出现时,会提出更苛刻的要求。想到这里,他把匣盖一合,说道:“先封起来,妥善保管。今夜我也该好好睡一觉,等明日开始,大量买进武器盔甲,让新兵完成武装,才算真站稳。”
凯文应诺,一并收拾好那些东西,再次藏回隐秘地库。主堡外风起,送来凛冽寒气,恰似北境冬夜里那无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