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献药
张仲景性子飘逸淡然,很少出现这般急促的神情,他拽着张冲出帐,两人来到驮马物资之处。
他们得柯最阙的准予,可以自行出入大帐,鲜卑武士敢怒不敢言,只是目送两人离去,鼻息粗重。
“张大夫要取何物?”张冲见张仲景在驮马物资中一阵翻找,不由出言相问。
“怎么会不见了呢?”张仲景兀自喃喃,而是汗涔涔地逐箱而看。
须臾,张仲景终于摸出一物,大笑一声道:“少主,寻到了!就是此物!”
天色暗沉,张冲接过,入手冰凉,他借着不远处的篝火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方白玉瓷瓶!
这瓷瓶细长,他摇晃几下,能听到其中‘叮啷’作响,似乎是有几颗药丸。
张仲景虚指道:“少主可记得此药?”
“不记得。”
“少主不记得此药,却该记得自己昏迷醒转时才对。”张仲景含笑道。
张冲恍然,“张大夫是说,我是吃了此药才醒转的?”
“不错,当初少主染病,病邪入体,命在垂危。在下药石无医,百般无奈之际,却喂食了少主这一颗药丸。”张仲景取过药瓶,拔出木塞倒出了棕黑药丸,“少主只服用了这一颗,不多时便醒转了过来。因为上回少主病的陡然,在下担心旧病复发,这才随手带上。”
张仲景虽振振有词,可是张冲却暗道不妙,因为别人不知,他自己却知,他能醒转过来是因为怪力乱神的穿越一说,自己的灵魂穿越到肉身的前主人“张冲”身上。
所以原来那个张冲确然是去世了,活过来的不过是另一个灵魂罢了,如此推理也就是说明张仲景手中的药丸,恐怕不能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这药,是如何炼制的?”张冲见他如此神态,不由问道。
张仲景笑道:“在下昔日师从于南阳张伯祖,此药便是他炼制的,闻他所言是偶入山野,恰逢金翅大鹏与凤凰交合,他躲于一旁待得两神鸟远去,这才收集其凤涎鹏精,再佐之名贵药材炼成。师尊曾告诉我,此药有起死回生之能,可惜却只有寥寥数颗。”
“张大夫这般多年,可曾给谁用过?”张冲疑惑道。
张仲景摇头,“在下昔日为县令,倒是替不少百姓治病,幸而在下医术小有所成,寻常百姓的病症都可迎刃而解,故而未曾用过。唯一的一次,便是少主。”
张冲闻听此言,更是心头一落,心道更是没戏了。
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现代人,就算经历了穿越这等奇迹,可对于金翅大鹏和凤凰之说,还是报以怀疑的态度。可古人缺乏这等见识,始终认为升龙,凤凰,寿龟等物是存在的,不然也不会人为制造出那般多祥瑞。
这张伯祖恐怕是借凤凰大鹏的噱头,别有所图。可张仲景医术再精,毕竟是个古人,对此有历史的局限性。此药乃其师傅所赐,他尊师重道自然相信,又巧合的给自己用过一次药,他不知其中玄机只见自己醒转,更是将此药奉为圭臬。
但是此次不同,除非恰好还有个穿越者,在莫古德服药后附身其上,否则这药恐怕是起不来作用了。
张仲景看出了他的犹豫质疑,“少主,此药乃奇招,非万不得已不用,在下诸多法子已用,却无法解莫古德塔克之毒,与其坐视他去世,何不放手一搏?”
张冲明白其意,眼下没有更坏的情况可言了,莫古德危在旦夕,张仲景除了其师尊赐药外别无他法。不吃药是必死无疑,吃了药呢?或许还是一死,可万一呢?
这药自己毕竟是服用过,至少可以确定没有毒,在服药前大不了让人服下一颗以证无毒,再给莫古德服下,如此一来就算救不回莫古德,也不会赖在自己身上。
“在其位谋其政,事已至此,我且都听张大夫的。”张冲轻叹一声,心中只盼此药有效。
两人取药回转营帐,却见大帐内多了许多人,张冲扫眼看去才发现宇文普回亦在其中,他才恍然原来这些都是来关切莫古德安危的各部部帅。本来春蹛大会在即,各部部帅齐聚一堂,却不料出了这般意外。莫古德是名义上未来的鲜卑大人,他们自然是要来看望。
俪丝塔格啜泣嘶喊,却被张氏部曲拦在身前,不得接近莫古德。当下毒手不得其踪,任何人理论上都有可能是凶手,张冲既然揽下救治责任,就当责无旁贷绝不容横生枝节,他让马鸣几人来此不仅是信任,也是出于他们对自己的绝对忠诚。
各部部帅见到如此不近人情,都是出言不逊,斥责不已。宇文普回也算实在,一直替张氏部曲说着好话,缓解众人的冲突。
这时柯最阙从帐后而来,张冲取来药瓶对柯最阙说了缘由,当然也少不得提及自己往日昏迷一事,说服柯最阙。
“既然有解毒奇效,为何不让那田豫先试一颗?”胡洛真轻蔑道,“若是此药有毒,吃死了兄长,谁来负责?”
张仲景抱拳道:“田少主所中之毒不深,可用寻常药材排毒,这一日来他呕出毒血不少,若是假以时日,当能痊愈。可是莫古德塔克毒已入髓,重症当以下猛药,若是再循规蹈矩,命当休矣。”
“不论怎么说,你们是不愿意让人试药了?”胡洛真揶揄道。
张冲捻起一颗药丸,递到胡洛真身前,“听闻塔克兄弟情深,在下昔日多有冒犯,既然塔克如此关心兄长性命,为何不亲身替兄长一试?”
胡洛真连忙一退,怒道:“谁知你这药丸是否是毒药?”
“哦,原来塔克是担心性命。”张冲故作恍然,哂笑道:“可毒死了塔克,在下不也是命丧当场?塔克一条命,在下亦是一条命,在下敢赌的塔克却不敢?”
他收回药丸却丢入自己嘴中,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兀自一笑:“塔克惜命,在下懂得。只是塔克所谓兄弟情深,倒也是不过如此。”
众人都是一凛,许多人先前也怀疑此药有毒,可见张冲吞下却是打消了顾虑。张冲此举不是贪吃,当然是以自己试药,告诉众人就算莫古德身亡,也与此药无关。
胡洛真见张冲嚼下,心道此药果真无毒,暗恨自己谨慎过头,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他涨红脸本想发作,却碍于父亲的在此而不敢发作。
“既然汉使有把握,那便入药吧。”柯最阙死马当活马医,也是无可奈何。
柯最阙发话,张氏部曲立刻搀扶起莫古德,张仲景撬开莫古德唇齿,张冲则将端来水碗,将药丸塞入他嘴中,灌水服用。
莫古德喉头一动,算是咽了下去,部曲将他放平便退开两步,静观其变。
毡旁时漏在悄然流转,过了足有半个时辰,莫古德面色依旧暗沉,不见好转。
牛皮大帐中大小部落部帅皆在,胡洛真面色微汗,众人忐忑不已,皆心思不一,有的诚心,有的假意,还有的怨恨。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草原亦不例外,谁的拳头大谁才说了算。柯最阙老了,可步陆孤山却正值壮年,若是最有才能的莫古德身亡,这柯最阙恐怕日薄西山,他们也该另拜山头了。
忽然,莫古德骤然喷血,乌黑的毒血‘哇’的一大口呕出,染透了被褥。
众人都是一凛,只见莫古德连吐升余黑血后,怒睁双眸仰天在榻上,转瞬气绝!
“此药有毒,尔害死了我兄长!”胡洛真眼疾手快,戟指张冲怒喝道。
他这一怒,帐外的鲜卑武士都是涌入帐中,将张冲一行人围的水泄不通!
柯最阙身形一晃,人最受不了大喜大悲,适才莫古德苏醒,他才喜出望外,可转瞬又情转直下,让他心神已乱。
“别急!”张仲景沉声一喝,“塔克还有气息!”
他立刻取出早已淬火的银针扎下,只数针后莫古德竟然深吸几大口气,缓缓闭眼,气息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