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微妙
莫古德生而猝死，死又复生，这一通变化不过在瞬息之间，任谁也无法料到。
帐中众人都是中部鲜卑的大人物，见莫古德生死横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古德任何的变化都将决定未来中部鲜卑的人心所向！
莫古德在针刺的情况下，过了半炷香幽幽醒转。
张仲景拔针掩被，缓缓起身道：“塔克之毒已解大半，余毒虽在体内，可用吾之旧方两个时辰一服，五日内定当无虞。哦，最好将这污被换了，以免病邪再入体中。”
柯最阙强撑身子骨，急忙走到榻前，只见莫古德的面色已然有些丝丝血色，再不复先前的暗沉苍白。
“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下毒要害你？！”柯最阙怒目微凝，如虎狼般恶狠。
莫古德目光环视四周，见到张冲等外人在场，只兀自摇摇头，轻叹一声却不愿开口。
“大夫妙手无双，汉使睿智果断，老夫敬佩之至！”柯最阙回过神来，俯身向两人一拜，以他鲜卑大人之尊，已是顶礼。
鲜卑大人尚且如此，帐中诸部部帅更无撒手可言，皆是俯身而拜。胡洛真面色阴沉，双拳握得个‘咯咯’作响，却是无可奈何的俯身。
侍女很快托举被褥而来，替莫古德擦拭嘴角，更换被褥。
张冲已然察觉莫古德的神色，便抱拳告辞。
“汉使还请先回营帐，待老夫处理此处杂事，再登门答谢。”柯最阙亲自相送出帐。
张冲在回营的途中，思绪万千，不时也看向张仲景。他原先觉得这药丸不过是张伯祖借神鸟噱头所炼，并无回春之能。可是莫古德服用后却死中得生，这说明此药并非华而不实。难道……这世上真有金翅大鹏，凤凰涅槃不成？
他带着疑惑回到营帐，此时早已部曲抢先通知莫古德醒转的消息，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见着张冲几人归来，都是敬佩不已。
张冲掀帘入帐，见田豫已醒转，焦骏见他们回来，心怀感激转瞬又要下跪，却被张冲一把托住。
“田君，静心疗养。”张冲安抚要起身的田豫道。
田豫气色好了许多，有些喘气道：“张氏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待我好转定要，定要与张少主结为生死兄弟。若少主不弃，容在下唤你一声张兄。”
“田兄客气了。”
“张兄受得！”
在士族眼中，重家族而轻个人，虽是张仲景救回了他，但是张仲景在田豫看来却是张氏部曲，这恩情自然是记在了张冲头上。
“张兄，张大夫大恩，焦某没齿难忘。”焦骏抱拳洒脱道：“此番算是我欠命一条，日后若有报答机会，定当万死不辞！”
张冲只是点头，心道这焦骏对田豫端的是一心一意，他们这般也好，免得对自己打起兴趣。
*****
因张冲一行救莫古德有恩，他们这几日来享受的是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是出塞以来从未有的。
侯风在塞内是个穷部曲，找不到媳妇，可是在塞外却是左拥右抱，都是姿容上乘的塞外鲜卑女子！
他借用张冲以前玩笑的话来说，那就是玩的大洋马，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把鲜卑女子当作了大洋马。
管通天虽然憨，但是对于感情这方面却是一心一意，他只爱小环一人，对于其他女子是弃如敝履。马鸣总是一副愁苦脸，女子还没接近便被他的苦意劝退。
一连三日后，柯最阙终于是来到了张冲的营帐前。
他此行随从颇多，足有数十人，每人手中都托上金银珠宝，浩浩荡荡。
“汉使，别来无恙。”柯最阙人逢喜事，满面红光，这皱纹也少了许多。
张冲等人出帐相迎，“部老，敢问塔克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张神医可真是妙手回春，服用了他的药方，犬子今日已能下床走动，若不是身子还弱经不得风，当要亲自来拜谢才是。”柯最阙哈哈而笑。
“如此甚好。”
柯最阙一挥手，身后的随从便将金银珠宝尽数呈上，“老夫有言在先，若是能救得犬子，万金亦是不惜。区区薄礼，万勿见怪。”
“部老客气了，此番能够借塔克一事，让胡汉化解成见，精诚合作，实在是本使的本分。”张冲侃侃而谈，却迟迟未收下金银，“只是，这金银珠宝还是免了，部老知道本使所图何事，部老若能信守承诺，当是塞内外子民共同的幸事。”
柯最阙看出了张冲的忧虑，兀自淡笑，“汉使多虑，一码归一码，这金银是老夫承诺给张神医的。至于答应汉使通商之事，自不必担忧，只是……老夫虽贵为鲜卑大人，这等大事还是要与鲜卑大小部帅一同商议，共同决断。当下春蹛大会在即，本部要移营到猎场，各部部帅眼下忙着围猎一事，老夫认为还是待春蹛大会结束，再行与汉使决出此事。”
春蹛大会就是草原的春猎，经过一个寒冬，草原牧场食物减少，又恰逢是怀胎繁殖的季节，为了减轻竞争食物压力，让幼崽母兽可以安心繁衍，鲜卑人都要猎杀那些年迈的，健壮的公兽。
柯最阙这个理由确然是让他无法拒绝，通商虽大各部也有意愿，但毕竟是远在天边，可春蹛大会却近在眼前，每一部都要出人出力，既让牲畜良性繁衍，又能捕获野兽取其毛皮肉，以充实部落。
“既然如此，那便待部老春蹛之后，再行决断。”张冲听出了柯最阙的犹豫之意，心头狐疑，为何柯最阙短短数日，言语间却有了些许推脱？
“五日后便要拔营前往猎场，汉使若不弃可随老夫同行，一观草原风土人情。”柯最阙捋髯而笑，“如何？”
“部老相邀，岂敢不从？”张冲抱拳一礼。
柯最阙留下满地金银珠宝，心满意足的离去。
刘备在旁端详许久，低声对张冲道：“这老小子有意在拖延，莫不是别有所图？我看他犹豫不决，是不是在取舍甚？”
张冲也觉得诧异，柯最阙如此犹豫，难道是出了变故？还是说……他出尔反尔，并不愿意通商？
若鹿惴惴不安，其实当下除了步陆孤部外，大小部落部帅阏氏，都被她与宇文普回说服，众人对通商一事并不反对，只等柯最阙点头，一旦整个中部鲜卑部落都愿意通商塞内，就算是扶罗韩也不敢违众怒。毕竟，鲜卑并非中央集权的汉朝，纵然是王庭贵族，也要征询大小部落的意愿。
“我去问问部老？”
“不要打草惊蛇。”
若鹿提议，却被张冲阻拦，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远处两匹快马跃来，马鸣，士仁翻身下马，面色沉沉道：“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