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取神通:从白莲妖人到无生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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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忽羡蓬莱客

一场秋雨,让赵家祠堂恢复了颜色,沙尘刷下,又是白墙青瓦。

赵安乐从床上爬起,纱帐内隐隐约约还卧着两具白花花的肉体。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弯下腰去,有些贪婪的嗅了一下枕上的青丝,餍足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九十三岁了,可是还能够享受到这闺中之乐,他觉得自己已经超过了这世上的许多人。

所以赵安乐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年意外与那旱母娘娘的相遇,是多大的一件幸事。

他走下床来,慢慢舒展了一下皮肉干瘪的身躯,觉得自己好像又年轻了一岁。

“娘娘给的药,是真好用啊。”

赵安乐笑着感叹道。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滴在青石阶,让赵安乐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雨下了,他在村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就没有人敢于挑战他这个老头子的权威。

整个赵家岙就还是他的。

笃笃笃——

房门被轻轻敲响。

赵安乐眉头一皱,他明明没有喊过下人们,这时候,谁会来打搅他?

他披上外衣,理了理花白的鬓角,摆出一副生气威严的面孔,打开了房门。

“呀!”

赵安乐吓了一跳,门外一个高大的尖脸汉子站的离门极近,鼻尖好像就是贴在门上一样。

赵安乐将门扇往里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都不足一尺。

“赵大海!你在干什么!”

赵安乐愤怒的喝道,后退了半步,抬手指着赵大海的鼻子骂道:“娘希……”

赵大海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呆滞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赵安乐。

突然,赵大海嘴巴一张,一大团腥臭的血液从他的嘴里止不住的喷出,劈头盖脸的向着赵安乐的头上浇上来。

满脸血污的赵安乐愣住了,最后一个肮脏的字眼堵在喉咙中出不来,整个人的魂灵都好像被这一捧血给浇灭了。

他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眼睛,在他的视角里,那赵大海径直向他倾倒过来,最后砸在他僵硬的身上。

赵大海的身后缓缓现出了一个穿着猩红袍服,面如冠玉的青年。

“你、你……”

赵安乐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裴岁,声音哆哆嗦嗦,不成句子。

“我应该已经死了是吧?”

裴岁笑了笑,将青霜剑从赵大海的躯体里缓缓拔出,剑身与骨头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可是娘娘托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她在下面很寂寞,想让你去陪陪她。”

于是剑光一闪,赵安乐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滚落到地上,又顺着石阶,滚落进庭院中的雨幕里。

纱帐床塌上,两个女子互相倚靠怀抱,看着门口那两具喷涌着鲜血的尸身,面色僵硬冷漠,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你说,你将你丈夫葬在哪里了?”

清晨的细雨里,一只大青骡拉着板车,驶出了赵家岙。

虽然道上黄土软泞,但少了一口棺材,大青骡还是走的很欢快,时不时长嘶一声。

裴岁坐在板车上,他已经重新换上了之前的灰色长衫,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怀中抱着一颗破损的颅骨。

“那时,我将我夫君的遗骨,葬在了那东边的高山上。”

许是此时白日,言氏并未化出鬼身来,只是颅骨转动以指示方位,颌骨开合,细微的声音传到裴岁的耳朵里。

……

在一片荒凉,杂草丛生的山岗上,裴岁找到了王生的坟墓。

因为长久没有人维护,爬满苔痕的石碑斜斜插在只残存下一点点的土包前,碑面只能依稀辨得“夫王生”几个字。

一见到此地,那颅骨便发出幽幽的哭泣之声,它从裴岁的怀中滚落,压着衰草,滚至那土包旁,颌骨开合,嚼出泥土。

裴岁见状,幽幽一叹,便拔出长剑,帮着言氏来掘开泥土。

普通人家,何来砖石营建坟茔,几十年的风雨过去,王生的棺木和尸骨早已朽烂一空,掘到最后,裴岁只挖出一枚发黑的长命锁。

然后裴岁就将那颅骨放在此处,颅骨嘴一张,就将长命锁衔在嘴里。

这时,言氏的鬼身就从颅骨中飘了出来,对着裴岁盈盈一拜。

“若世间有轮回,妾当生生世世为公子祈福,愿公子长生登仙。”

山风飘摇,言氏怨念已了,她的鬼体化作一缕青烟,在空中渐渐吹散。

于是那颅骨再也没有响动,与那发黑的长命锁,一同睡去。

裴岁摇了摇头,用长剑一抔土一抔土的将这对伤心人掩埋,然后从小壶天中抽出一沓纸钱,当空一洒。

白纸钱纷纷扬扬,有人骑着青骡渐渐远去,隐隐约约听到那人的歌声:

“白骨委蒿里,青冢接荒云。

泉台六十载,犹记石榴裙。”

“生时结连理,死亦求同衾。

奈何蒿露冷,苔纹蚀碑文。”

……

“我埋伤心骨,君收纸钱灰。

忽羡蓬莱客,金丹渡尘氛。”

……

……

深夜林中,树梢上还挂着水滴。

不过天空已经放晴,云层消散,一轮明月在深蓝的夜空中放出一圈月华。

大青骡解开了身上绑着的板车,自由的在山岗上寻着草吃。

裴岁端坐在板车上,双眼闭合,已进入胎息之境。

月华洒在他的身上,好像浸润到他的肌肤之中去。

忽然,远方的天空中飞来一只白鹤,可看其姿态,却是飞得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就掉入一旁的树林中。

鹤啼声声,好像有无尽痛苦。

裴岁长吐出一口气,收拢经脉中游走的真气回归丹田,睁开双眼,望向鹤啼的方向。

他从小壶天中抽出青霜剑,便跃下板车,走到大青骡的身旁,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

大青骡的大眼睛看了看裴岁,抬起头嘶叫了一声,又去寻它的草吃。

于是裴岁就放心的往那鹤啼的方向寻去,用长剑拨开半人高的荒草,最后在一片荆棘丛中寻到了那只病鹤。

病鹤垂头伏在地上,翅膀的根部好像生了坏疮,羽毛都掉了干净,难怪它飞不起来。

它的叫声原有些恹恹,看到裴岁过来,叫得更大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