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求追读)
谢方叔纵横南宋政坛数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早就历练得心性如铁,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早就记忆模糊了。
因而,群臣把魏关孙的话当笑话听。
要让谢方叔哭,不比登天容易。
宋理宗瞪着魏关孙,极是不满,扪心自问,选中这么一个继承人,是不是瞎了眼?
“鞑主蒙哥虎视眈眈,大战之期不远了,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必然再起生死大战,因而国朝当主稳,不宜大动干戈,是以捐金助国,也不失为一个小小的办法。”魏关孙看着谢方叔,嘴角微微勾起:“然而,左相运筹不得其法。都不捐,可以逼着捐嘛。”
小小办法?
谢方叔自以为自己力主的捐金助国,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当作自己的主要政绩,到了魏关孙嘴里,只是一个小小办法,这让他极是不满,难压胸中怒火:“敢问魏公子?如何逼捐?五年来,谢某想尽办法,用尽心思,穷尽手段,所得之金越来越少。”
“哈哈。”
“笑死我了。”
群臣更是放声大笑,完全不把魏关孙的话当回事。
正如谢方叔所说,五年来他们被谢方叔想着各种法子逼捐,然而他们最初给谢方叔脸面,多少捐点。到后来,直接抗捐了,就有了今日之数额,不到五百贯。
宋理宗看着魏关孙,更加不满了。
荣王把宋理宗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中极是得意。
还是谢方叔厉害,今日把魏关孙弄来参加朝会,果然收获不错,宋理宗对魏关孙很是失望了。
“那是因为左相逼捐不得其法。”魏关孙嘴角的嘲笑意味更浓了。
“谢某可是想尽了办法,还叫不得其法?”谢方叔很不服气,昂头挺胸,看着魏关孙:“敢问魏公子有何妙法?尽管道来,让谢某开开眼界。”
这话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了,无不是重重颔首,大加赞成。
魏关孙道:“国朝并非没钱,只是朝廷没钱而已。若论富有,国朝超迈任何一个王朝。”
宋理宗深以为然:“不错!若论富有,数千年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与国朝相比,就是灭国无数的前朝也不行。”
宋朝打仗不行,武功烂得一逼,被契丹压着打,被女真人追着打,最后被蒙古人灭了,成为五千年历史上,第一个亡于异族之手的正统王朝。
也是唯一一个。
但是,论搞经济,宋朝首屈一指,当为古代第一。
哪怕是梦幻般的唐朝,也比不了。
看着谢方叔,魏关孙问道:“正如左相适才所言,国朝的钱财落在世家权贵和豪强三类人手里,因而只要逮着这三类人祸害,朝死里祸害,祸害得越狠,朝廷越是有钱。”
谢方叔冷笑以对:“贾似道的公田法就是要祸害这三类人,然而,势必逼这三类人强烈反抗,国朝必乱。你也想要推行公田法?”
贾似道力主的公田法,切中了时弊,打在要害上,就是要祸害世家权贵和豪强这三类人。
可惜的是,贾似道只祸害掉这三类人半条命,最终这三类人反扑,南宋没了,贾似道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了奸臣。
魏关孙反唇相讥:“左相只知公田法可以祸害这三类人,却不知除了公田法,还有其他办法可以祸害这三类人。”
宋理宗眼前一亮,忙问道:“关关,是何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魏关孙身上,个个瞪大了眼睛。
“正如大舅舅适才所言,发行会子,是不错的祸害办法。”魏关孙看着宋理宗,语出惊人道。
谢方叔沉声斥道:“魏公子,你休要胡说八道。一次发行一亿贯会子之事,国朝从未有过,就是史弥远也未如此做过。”
魏关孙不以为意:“一亿贯,太少了。今岁发行十万亿贯,明岁发行百万亿贯,后年发行千万亿贯……”
宋理宗脸色大变。
谢方叔指着魏关孙,冷笑道:“魏关孙,你可知这后果有多严重?就是舛纣之君,也做不出如此之事啊。你如此胡作匪为,置百姓死活于不顾,不配为君。”
荣王大喜,一脸惋惜之色:“关关,你如此心性,小舅舅真是白疼你了啊。”
群臣皆是赞同。
魏关孙右手食指指着谢方叔,冷声训斥:“左相,你这么快就唾面自干了?”
“我唾面自干?”谢方叔懵逼。
魏关孙尽情嘲笑:“适才左相痛心疾首,国朝没有百姓了,没有子民了,何来不顾百姓死活之说?”
谢方叔:“……”
群臣:“……”
宋理宗似有所悟。
魏关孙又道:“既然朝廷已经没有百姓了,没有子民了,想要派税都找不到人,不知道该派给谁,那么,朝廷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哪怕朝廷发行再多的会子,哪怕会子跟废纸一样不值钱,又与百姓何干呢?”
谢方叔:“……”
群臣:“……”
宋理宗恍然大悟,大是赞成:“关关,听你一席话,大舅舅茅塞顿开啊。先前,大舅舅一直顾念着百姓子民,不敢大肆发行会子,目今方知,误也。”
看着魏关孙,问道:“关关,你以为当发行多少?”
魏关孙神神道道:“发行到五十万马克买不到一块面包就行了。”
“什么马克?什么面包?”宋理宗懵逼了。
魏关孙纠正口误:“就是发行到五十万钱买不到一个吹饼就可以了。”
五十万钱买不到一个吹饼,想想就害怕。
魏关孙无所谓:“会子不值钱了,倒霉的是世家权贵和豪强这三类人,该叫苦的是他们。”
宋理宗欣然赞同:“没错。”
“左相,捐不捐?”魏关孙看着谢方叔,笑眯眯的问道。
谢方叔脸色发白:“……”
魏关孙很是失望:“看来这一手不够啊。大舅舅,朝廷当下旨,禁止使用金银铜钱买卖,让世家权贵和豪强这三类人以物易物去。”
以物易物,不是不可以,就是太麻烦了。
真要把货币给禁了,就是回到原始社会了。
哪怕世家权贵和豪强这三类人有再多的财货,也无法变现,只能捂手里。
即使他们之间能够进行买卖,也是极其麻烦,效率极为低下。
宋理宗已经领悟到精髓了:“不错!这办法好!”
魏关孙看着谢方叔,又问道:“左相,捐不捐?”
谢方叔浑身发冷,如同光着身子置身于三九天的冬天里:“……”
魏关孙上前几步,来到谢方叔跟前:“看来还不够呢。那就出动禁军,抢遍临安,朝廷立马就有钱了。”
谢方叔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魏关孙,你可知你这是何等狂悖之行?就是舛纣之君也是万万做不出此等之事。”
魏关孙嘲笑:“临安两百多万常住人口,繁华异常,店铺林立,买卖红火,然而一年给朝廷所交的赋税不过区区十六万贯。”
扭头看着一个紫袍官员,问道:“临安府尹,我所言可对?”
临安府尹叫姚世林,颔首:“没错。”
魏关孙双手抱臂,看着谢方叔:“远了不说,就说和宁门外红杈子,那里被人誉为‘早市买卖,市井最盛’,一年给朝廷纳十万贯赋税没问题吧?”
宋理宗背书:“远远不止十万贯。”
魏关孙逼视着谢方叔:“如红杈子这样繁华的地方,临安还有不少;更有丰乐楼、三元楼、仪凤楼、大瓦子、中瓦子……这些临安著名的好去处,哪个不是日进斗金。整个临安城,一年下来,给朝廷缴纳百万贯赋税,没有任何问题。”
宋理宗重重颔首:“只会多,不会少。”
魏关孙感慨:“这还只是临安城里就有如此多的赋税。临安府九县,最是东南富饶地,每县往少了算,一县缴纳十万贯,不算多吧?”
宋理宗颔首:“更多也不是问题。”
“如此一算,临安府每年当给朝廷纳赋两百万贯左右。”魏关孙逼视着谢方叔:“我敢问左相,为何临安府一年只给朝廷十六万贯赋税呢?其他的钱去哪了?”
谢方叔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宋理宗盯着姚世林,目光如同利剑。
姚世林脸色发青:“官家,臣查过了,他们都可以不纳税。”
魏关孙声调转高,喝问道:“做买卖,就得按律纳税,谁给他们的权力,可以不给朝廷纳税?他们如此行径,无异于强盗之行,朝廷出动禁军,抢光他们,已经算仁慈的了。若依我的意思,当抄家灭门!”
姚世林缩着脖子,弱弱的道:“他们没有户牒,属于不存在的人,不必缴税。”
魏关孙质问:“不存在的人,怎么能在临安城里堂而皇之的做买卖?你可知临安城里常住人口超过了两百万之多,要是他们是不存在的人,他们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姚世林低下头颅,不敢说话了。
只要能弄到钱,宋理宗可以不择手段,欣然道:“此法,可行!”
魏关孙盯着谢方叔:“左相,捐不捐?”
“捐。”谢方叔嘴里艰难的蹦出一个字。
“你们呢?”魏关孙看着群臣。
“捐。”
“捐。”
“捐。”
被魏关孙逼视,个个眼神躲闪,不敢与魏关孙对视。
魏关孙拍拍谢方叔肩头,露齿一笑,和蔼之极,亲切得很:“左相,有没有想哭的冲动?”